第195章 节 人若欺我
可任由秦昭跟着秦昀和秦晗,长宁也不放心,便瞥了陈金乌一眼,金乌会意,道:“我去看看阿昭。”
说完,便跟着秦昭身后追去。
罗景辰狠狠瞪了罗景云一眼,便同长宁一道,扶了宜兴回屋里。
余下的人也都担心,跟着一道去了。不时单小鹰被紫苏请了来,长宁歉意道:“扰了世兄了,阿旭不小心被二弟伤了肚子,我瞧她痛的很,怕去太医院请太医耽搁了,金乌说世兄应该懂些,这才请了世兄来。”
单小鹰听得宜兴是被秦昀伤了,挑了挑眉,点头道:“我本也无事。算不得打扰。”说着,便走到正躺在榻上的宜兴面前,坐下来搭了搭宜兴的脉,又问了宜兴几句,这才对长宁道:“不妨事,回头我……老太妃那里应该有些外敷的金疮药,取些回来在伤处抹了就好。”
长宁听了,这才舒了口气。只是去老太妃那里取药,今日的事情不免要传到老太妃耳中,二叔一家才回王府,这才几日的时间她们便和秦昀兄妹动了手,不管事出何因,到底会伤了祖母的心,便踌躇了一下,问单小鹰:“世兄那里,可有药?只是小事,麻烦到祖母那里叫她老人家担心,反倒不美了。”
单小鹰挑了挑眉,笑道:“我不过是怕我的药不好,既是长宁郡主不在意,我回去便让云想送来就是。”
长宁听她这样说,感激一笑。倒又是担心起秦昭来。
裴斐然见主人家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不好再待下去,便请辞回去,长宁歉然:“家中弟弟妹妹不省事,倒叫裴家表弟表妹看笑话了。原是请你们来玩的,不想却扫了你们的兴,等过几日得闲了,再请裴表妹和表弟来说话。”
她这边一辞,尉迟蓝色便也要回去。罗景辰本是和陈金乌一道来的,这会儿金乌不在,可有罗景云在,她也不好再待下去,生怕罗辰云再惹出什么事儿来,才刚是的乱子,少不了罗景云在里面掺和。只这事儿现在说不得,只能回去后再禀了母亲。且心里也犯嘀咕,那秦昀被宜兴打了一巴掌,虽说原是他和秦晗的错,但宜兴年长他们许多,若是那允和郡主闹起来,怕也不好看,便也拉了罗景云辞别。
罗景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中也有些怕。自然乖乖的跟着罗景辰回去。
待人都走了,单小鹰也回了吟园,长宁才仔细问起宜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宜兴便把秦晗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长宁了解了经过,不由叹了口气。秦晗小小年纪,就能挑拨生事,秦昀更是不问青红皂白,对着自己的姐姐动手,只看这两个孩子,也能想到允和郡主的家教了。这么一想,倒真怕秦昀秦晗两个恶人先告状,秦昭去了三省居会吃亏。便对宜兴道:“你既没什么,我去三省居里看看。”
宜兴拦了:“二姐姐别去,倒说不清了,让我的丫头颜好去和娘禀一声。阿昭那里你不用担心,有金乌跟着,吃不了亏。二叔若不偏心也则罢了,他若偏心,有金乌在,也能收敛些。我们倒不好掺和。回头娘听了,肯定会派颜素或者别的女官去询问的。若二叔那边真处置不当,祖母和娘都不会允的。”
长宁一想也是,却又笑起来,点着宜兴的额头,笑道:“这会儿你倒又懂事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咱们阿旭也长大了,不再莽撞了。”
宜兴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真是小孩子。”
刚被秦昀一拳打着肚子时,确实是疼的钻心,可这会儿却好了许多,也有了力气,便只说晦气:“以后决不再和那一对可恶的东西一道出门。”
长宁倒也不好说秦昀和秦晗不好,只劝道:“他们才多大,你和他们计较什么。”
宜兴冷笑道:“我虽比他们大,可他们七岁多,也不小了。至少不能向年长与自己的姐姐动手,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自家亲姐姐的是非,这样的道理总该懂的。”
秦昀和秦晗实际上已是八岁,但因为瞒报了半岁的年龄,因此宜兴才会说他们七岁多。
且不说长宁宜兴这边,只说秦昭追上了秦昀和秦晗,看着秦昀精致的脸上,那五指红印,心里原有的一点因秦昀对宜兴动手的火气也消了。她虽因秦怀用的原因,实在对允和郡主也无感,可到底从前即便在乡下时,云瑞和阿彩也把她当宝一样呵护宠爱,实在并未真吃过什么苦,即便在开始还算穷的时候,云瑞和阿彩也给了她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生活,就因着这个,秦昭虽然觉得秦怀用大抵算是个渣男,也顶多是不喜讨厌,但恨肯定算不上。自然也不会对这对双胞胎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这会儿看着秦昀的脸,想着毕竟这两只还是小孩子呢,便道:“秦昀,你脸疼不疼?我那里有上好的伤,一会儿给你送来。”
“不用你虚情假意。你这会儿怕了,刚差点把我推进湖里时,你怎么不怕?”
秦昭心道我要是真想把你推进湖里,你还以为你能逃得过去?那一下拉开秦昀,虽是情急之下,可是她的力道也是很有分寸的。
秦晗也一边哭,一边道:“你们欺负弟弟,秦旭竟然还打弟弟,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要告诉爹爹和宜母,让爹爹和祖母给我们做主。”
明明是秦昀这死小子先动的手好不好?秦昭便冷笑道:“做人呢,最要紧的是别睁着眼说瞎话,你们年幼二姐姐或许不计较,但咱们这样的人家,却不是可以胡来的地方。难不成当刚水榭里的人都是瞎子么?二姐姐长这么大,只怕今儿第一遭挨打呢。”
“难道阿昀以前就被人打过?”秦晗忿忿道。
那也是他自找的。秦昭觉得无话可说,只得随两人去了三省居。还未进三省居的门,金乌也跟了上来,对秦昭道:“长宁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秦昭点了点头。她倒不怕什么,不过长宁细心体贴,她还是心生感激。
有金乌这个外人在,即便秦怀用不能秉公处置,或者允和郡主想借题发挥,也会有所收敛。再说允和郡主怎么说也是郡主之尊,道理总是会讲一点的。
不想,等她真进了三省居后,才知道自己错了。这世上有些人,专门是用来涮新你对世界的认识的。
门房见姐弟三人并鲁国公府的小姐联袂而至,早去通报了,便有慕容氏的贴身使女迎了出来,把四人请了进去。
秦昀和秦晗一见娘亲,便扑了上去,回身指着秦昭道:“娘,娘,就是她,刚才想把我扔进湖里杀了我。她们还一起骂阿晗。”
允和郡主的脸色陡变,眼光如要杀人一般,盯着秦昭道:“你想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他脸上的指印,也是拜你所赐?你打他?”
秦昭站在那里,淡淡道:“允和郡主殿下单凭秦昀的话,就想给我定罪?”
“难道不是你?我的阿昀绝不会说谎。”
秦昭也不说话,看着秦昀,道:“秦昀,你是男子,当知道我大卫国君子当诚,你和秦晗可敢说你们做了什么?当真是我动的手?谋杀兄弟,这样的罪名我担不起。不过我秦昭也不会容人冤枉我。不说我没有动手打你,更没有要杀你,就算我真的做了这些,也别忘了我身为郡主,即便有罪,也当是宗人府才有资格定我的罪。更何况我是你姐姐,你有错,我自可教训你。”
其实若只是家事,作为长辈自然可以责罚,更鲜少有人会自己报到宗人府去的。秦昭这样说,显是把小事闹大,并且没有把慕容氏当成自己家长辈继母的意思。
慕容氏没想到这贱丫头小小年纪,口舌如刀,顿时目光也如刀一般射向秦昭,恨不得杀了秦昭,然见秦昭气定神闲的样子,又见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一突。
长宁和宜兴她都是见过的,眼前这少女又是谁?
因不知金乌的身份,便低下头哄了几句秦昀和秦晗:“阿昀、阿晗快别哭了,咱们虽才回府,可也不能叫人白欺负了。”又叫她的使女,“云洛,去请阿郎过来。”
秦昭垂下眼敛。
送回双胞胎,其实她完全可以告辞了,但既然慕容氏要去请秦怀用来断决,她倒也想听听秦怀用会怎么处理。
慕容氏哄了几句双胞胎,这才对着金乌问道:“不知这位女郎是?这是我们家内务,倒不好留客了。请请女郎暂避一下。”
金乌这才上前一步,对着慕容氏行了一礼,笑道:“金乌见过郡主殿下,我是阿昭外祖家鲁国公府右金吾卫陈将军的女儿,阿昭是我的表妹。刚才秦昀和秦晗与宜兴县主发生了点小矛盾,秦昀动手打了宜兴县主,宜兴县主激怒之下,亦回了秦昀一耳光,秦昀脸上的伤,便是这么来的。至于秦昀说到阿昭表妹要杀他的事情,我想殿下误会了,当时秦昭不过是怕宜兴县主和秦昀动手,拉开两人而已。阿昭之所以跟过来,也只是担心秦昀和秦晗。我怕她一个照顾不了两人,便也跟了来。至于宜兴为何会与秦昀动手……殿下不如问问秦晗妹妹,想必她是最清楚的。”
难道真的是这样?慕容氏眉峰微蹙。
金乌见状,笑道:“殿下若是不信,当时还有裴家、罗家、尉迟家的人在,不如使个人去问问就是。若是无事,还请殿下允许我与阿昭告辞,宜兴县主还伤着,秦昀那一拳打的可不轻。宜兴县主打小娇生惯养,何曾伤着过?晋阳公主殿下又是最偏疼县主的,我们有些担心,还得去看看宜兴县主。”
宜兴伤了?慕容氏一怔。
不过,就算是秦昀先动的手,宜兴已经十五岁了,可比阿昀要大的多,她打了阿昭就是她不对。慕容氏冷笑。她们才回府,竟然就敢对他儿子动手,便是晋阳公主又如何?她的身后可是整个慕容王族,她就不信晋阳能拿她怎样,她的儿子也绝不可能被人白打了。
“我不信我家阿昀会动手打姐姐。就算他一时淘气动了手,他才多大,就能把宜兴打伤了?宜兴到底比阿昀大了七八岁呢,自家弟弟不说让着些,竟然也下得去手。瞧阿昀这脸被打的。我们才回府,虽不惹事,也可不能叫人凭白欺负了。”
金乌眼中露出不屑来,慕容氏怎么说也是位郡主,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的笑也敛了,只福了福身,淡淡道:“我和阿昭不过是送秦昀和秦晗回来而已,殿下这话却不是我们能听的,若是殿下觉得秦昀吃了亏,王府自有家法,不若找公主殿下来处置就是了。我和阿是晚辈,这事却不是我们能说什么的,就此告辞。”
说着,便行了辞礼,拉着秦昭欲走。
秦昭本想看看秦情用怎么处置,可金乌拉她走,她也不想多事,两人才要离开,秦怀用进了门,去书房里请他的使女去洛来时,已在途中说了秦昭打了秦昀的事情,秦情用看着秦昀脸上的伤,不禁大怒,要说秦昀这个儿子他是十分疼爱的,看着秦昀一张小脸上,半边已肿了起来,上面五个指印极是吓人,便冲秦昭呵斥道:“你身为姐姐,不知道照顾体恤弟弟妹妹,小小年纪如此恶毒,竟然下得去手,你自己看看,阿昀这张脸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来人,给我家法伺候。”
对这位父亲大人,秦昭从来没抱过什么父慈子孝的期望,但甫一照面,就喊打喊杀,也实在让人生气。还好她不是原主,若是原主,面对这样的父亲,如何不伤心?
秦昭便做也不可思议又有些委屈的样子,道:“大人不问原由何以定女儿的罪?至于恶毒的话,女儿更是承受不起。女儿到底做了什么,让自己的生身父亲,说也女儿毒恶这样的话?您可是我亲父亲!你儿子的伤,可不是女儿我打的。父亲便是要责罚,女儿不敢反驳,可到底还是问清楚的好。否则女儿平白受了责罚,却又明明没有过错,岂不是陷大人与不慈之境?到时候,女儿恶毒之外,岂不是还加上个不孝?女儿担点坏名声没什么,却不想让人误会大人对女儿全无慈父之心,因此还恳请父亲先问清楚事情始末,再行定女儿的罪不迟。”
金乌等秦昭话音一落,也笑着上前,朝秦怀用行了礼:“鲁国公府金乌,见过二伯。还请二伯听侄女一言,这事实不与阿昭相干,倒是二伯误会了。至于事情到底怎么回事,金乌是外人,不好多嘴说二伯家事,便不评价,二伯不如把长宁郡主请来详细问一问,若是怕说不清楚,把宜兴县主请来更好。至于当事人宜兴县主……刚才允和郡主殿下说想为秦昀讨回公道,我看……却是要使人抬了轿子去才行,她这会儿估计正躺床上呢。”
那“评价”和“公道”四字,咬的尤其重。
秦昭不竟对金乌另眼相看。这姑娘平时大大咧咧,关健时刻一张嘴竟也够伶俐的。都晓得讽刺了。
而秦怀用却莫名其妙,难道阿昀脸上这伤不是秦昭打的?怎又扯上宜兴了?不过孙金乌是鲁国公府的孙女,这身份倒让他有些顾忌。
“到底怎么回事?”秦怀用到底为官多年,摆着一张脸时,自有威严。
秦昭笑道:“事情起因,涪陵不太清楚,大人不如问问秦晗,不过涪陵想着,大概秦晗是不愿意说的。再则大人为官多年,自然知道一言堂是不行的,片面之词亦不可信,今日的事情不只我们自家姐弟,在场的还有其它几府的世兄妹们,谁也说不得谎。如今最好还是把三姐姐请过来的好。既是大人和允和郡主殿下想给我定罪,又想弄清楚事情起因,若只是我还罢了,到底和三姐姐有些关系,我看不如把伯娘也请来。”
此时的秦昭,也不再自称女儿了,却用了品级自称。
你要为你儿子闺女出头,可人家宜兴就没父母庇护?人家可不是我这个没爹没娘的。秦昭说完,一脸淡然的看着秦怀用。
秦怀用听到这里,也知道今日这件事情只能算了。
如果是秦昭打的,他作为父亲,自然能教训一顿秦昭。可事关宜兴,却不是他这个二叔好责罚的。儿子注定是被白打了。为了孩子之间的矛盾,要去惊动晋阳公主出面,这种傻事他自然不会做。
“算了,”秦怀用挥了挥手,“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气,只是你当姐姐的,弟弟有错,你自当拦着,怎好让他就与人动了手?”
妈蛋,你儿子和人打架,还特么怪我没给你看好?
秦昭眼神一冷,收了脸上的那浅浅的笑,道:“大人说算了,涪陵却觉得此事只怕不能算了。虽说只是自家姐弟之间闹气,可传出去没得说咱们家人没有家教。秦晗诋毁自家姐妹闺誉,犯口舌之罪。秦昀目无尊长,动手打伤自家姐姐,实该教训。既是大人说我该看顾自己弟弟妹妹,那涪陵就听大人的,以后定当担起姐姐的责职。之于今日的事情,涪陵自会禀于公主殿下那里,谁有错,便用家法罚谁。涪陵有错,亦自请责罚,不敢推辞。涪陵这就去请示公主殿下。”
“不过小事,惊动你伯娘做甚至?偌大王府,你伯娘一人管着,你却拿这些小事去烦她,实在太不懂事了。”秦怀用叫住行了辞礼,便要出门的秦昭。
秦昭回身,脸上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刚才恨不得生啖了涪陵的是允和郡主,说要给儿子讨公道的是允和郡主,说涪陵恶毒定要行家法的是大人,事情还是这件事情,怎这会儿倒成了小事?涪陵有错自会认错,涪陵无错,也不会受人冤枉。此事,涪陵委屈,可不想受着这委屈,自是要公断明白了,好叫大人与允和郡主不要误会涪陵,给自己一个清白。既是大人觉得公主殿下太忙,涪陵也觉得不该打扰,那涪陵就去请老太妃来主持公道。”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三省居。丝毫也不理会身后的秦怀用大骂:“你这个孽子,这种小事惊动老太妃做甚?这就是你的孝心?还不给我回来?”
秦昭哪里会理会?金乌跟在秦昭身后,离了三省居,才道:“你真打算去找老太妃啊?”
秦昭冷笑道:“你觉得我是开玩笑?今日我若忍下,以后还不知道要生多少事呢。人怕狠,鬼怕恶,狠的又怕横的。今日我若不计较,以后脏水往我身上泼的时候多着呢。分辨清楚了,以后再想不问青红皂白的把事推在我身上,他们也会顾忌些。”
“成,我给你作证。”金乌拍了拍秦昭的肩,她是老太妃看着长大的,想必老太妃也会信她的话,见秦昭说完后,便默默的,金乌也有些不好受,她若没有跟过来,也绝不会想到秦家二伯和允和郡主竟然处理这件事情,竟然会是这么个态度,“阿昭,其实你……是有点难过的吧。”
从小流落在外,亲娘死了,好不容易见着失落多年的父亲,这才第二天呢,竟然就被父亲不问原由的骂她恶毒,如此袒护继母所生的儿女,是个人都会难过好不好?
可秦昭不难过。
她原本就对秦怀用没什么幻想。父爱什么的,她早就不指望了。
秦昭苦笑:“我难过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罢了。”
她是确实没有想到,有外人在,秦怀用和允和郡主竟然都敢这样对她,难道真当她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当她软柿子一样可以随意拿捏?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
不过,就这样冲到老太妃那里,确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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