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节 联姻
即便实在不想见秦晗,可也不能不见,秦昭便让紫苏去领了秦晗进来。
八月的天气已然凉了,秦晗穿着一身粉色绸衫,披了件月白色缎底裹了兔毛边儿的氅衣,她生的极美,虽只七八岁,已能隐约看到将来的绝美姿容,跟着她的使女在廊下站着,秦晗进了屋,见秦昭坐在榻席上,笑着行了礼:“今日天气极好,知道姐姐如今不忙的,便来看看姐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昭点了点头,指着如意几对面的位置,道:“坐下说话,阿晗来寻我,可是有事?”
秦晗笑道:“倒也没事,二姐姐和三姐姐去了晋王府,我闲着无事,来寻姐姐说话。”
秦昭让紫苏上了茶,秦昭又问了秦怀用和允和郡主好,秦晗也笑着答了,又道:“前几天听三姐姐说四姐姐你跟着罗老国公学过罗家枪法,妹妹也喜武,听说罗家枪法十分了得,若是四姐姐得闲,能不能也教妹妹几招?”
秦昭挑眉,罗家枪法密不外传,秦晗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知道,秦晗这是故意装傻,还是有别的目的?不管是哪样,都是极为失礼的举动。
“这却不能了,罗家枪不法不外传,我也是因着祖辈们的交情,罗爷爷才教了我些皮毛,真正的罗家枪,我却是不会的。怕是要叫阿晗失望了。”
秦昭敛目,端起茶杯吖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看着秦晗,轻声道。
秦晗哦了一声,语气中难掩失望:“原来这样吧,虽只是普通些的招式,我也好奇的很呢,不如姐姐使给我看看可好?”
语气失望,可眼中的欣喜却没逃过秦昭的眼。
这是在打探她的身手到底如何?
使给她看,凭什么使给她看?她是那杂耍团的演员么?
她会罗家枪的事情,虽说并没保密,可知道的人确实也不多,本来也不是件需要宣传的事情,至于她身手到底如何,其实真正知道的,也不过是罗彻和罗景年,还有单小鹰罢了,就是她的贴身护卫秦和四人,都不十分清楚。因为她和四人过招时,从未真正使出全力。包括陈二货和陈金乌,也只是知道她身手不错罢了,具体到了什么程度,也并不尽了解。
秦昭摇了摇头:“实在对不住,我答应过罗爷爷,若非生死对决时,是不能使用罗家枪法的,再说罗家枪的真正精华的招式,我这样的外姓人,是没有机会学的,刚就说过,我学的也不过是些皮毛罢了。我虽学武,可天份有限,也只是些花架子罢了,不好在阿晗面前献丑。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女子学点武艺,不过为着强身健体而已,真交起手来,和真正学武的人如何好比?不够人笑话的呢。”
“四姐姐可真谦虚,我听人说,四姐姐的武艺很不错,寻常护卫并非你对手。”
秦昭听了,哈哈一笑:“阿晗也是同家中护卫交过手的吧?他们可曾真的赢过你?不过是顾着我们的面子,让着我们罢了。说什么我能胜过护卫,可不是笑话?就我这样的水准,若真能赢过自己的护卫,我看呀,他们也真应该打发出去了。”
秦晗听了这话,虽说不全信,可到底也有些动摇,觉得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她也学武,往常与人过招,家中哪个又不夸她极有天份的?事实上自己到底学的如何,自己又岂不清楚?能做到贴身护卫的,个个都不简单,自己的水平,哪里真能与他们比?秦昭不过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罢了,就是厉害些,也有限。若说她真的比那些真正的高手护卫强,她也不信。
慕容显真查出来的情报,也不可尽信。
两人说了会儿话,秦昭便端茶送客:“实在对不住阿晗,我这里正忙着给亲友们准备节礼单子,就不留妹妹了,你回去后,代我问大人和允和郡主好。”
话说到这份上,秦晗也不好留,只得起身告辞:“我会在爹爹还有娘面前把四姐姐的话代到的,前几天爹爹还念叨四姐姐呢,说是好些日子没瞧见四姐姐了,四姐姐得闲了,也去三省居里看看爹爹去呀。上回的事情,都是妹妹调皮,爹爹一时不察,委屈了四姐姐,如今爹爹心里后悔着呢。只爹爹是尊长,拉不下来脸认个错,若是四姐姐能去看看爹爹,爹爹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呢。”
她若不提上回的事情,秦昭倒还能按下性子和她应酬几句,不想她竟然主动提起,合着这是把人都当成傻子?若不是,那就是这姑娘小小年纪,脸皮已经练出来了,要不也不能这么睁着眼说瞎话。
秦昭看着秦晗那张精致的脸,只觉得一阵厌烦,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晗,也不答话。
秦晗见她不应,脸上也露出些尴尬来,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愤恨,却也再说不下去,忙起了身:“知道姐姐素日子忙的,阿晗这就回去了,等姐姐空了,再来寻姐姐说话。”
秦昭叫了紫苏进来:“帮我送五小姐出去。”
人起是端坐在榻席上,一动未动。
秦晗福了福身,随着紫苏出了门。
不时紫苏回屋,秦昭道:“送走了?”
紫苏应道:“奴婢送五小姐出了院门,方才回屋的。”
秦昭道:“若是下回来,只说我忙着,没空见她。还有,云裳和云衣还有兰娘、小球都留在田庄上,云想又在呤园里服侍阿兄,这院里只有你一个人管事,可不能松懈了,你回头吩咐下去,不管是谁打听咱们院里的事情,一概不许乱说,让院里的人嘴都紧些。若是我知道有谁乱说话的,直接发卖了。”
紫苏极少见秦昭在浮翠阁里冷着脸说话,忙郑重应下:“是,奴婢知道了,回头就吩咐下去。”见秦昭皱着眉露出沉思的样子,也不敢打扰,便悄悄退了出去。
秦昭想了一会儿,也不太清楚秦晗怎么会想起来对她的武艺试探的,虽想不明白,心里却有了警惕。
左右无事,长宁和宜兴又不在家中,秦昭索性把紫苏叫来商议节礼的事情。
正常的人情往来,自有王府备着,可有几家却是自己也要表表心意的。倒也不是送给各府,而是与自己有交情的小姐妹们需要送些过去,再有淳于府上,还有裴大舅舅家,阿兄或许忙忘了,她却不能忘,需得以兄妹二人的名议,另送一份礼去才行。再就是平庆候府的阿琴,陈金乌,还有景辰表姐、景华表哥也得送点东西去才是。另外还有罗景年……
想到罗景年,秦昭不由笑了一下,笑完了,又有些怔然。
自那上元灯会过后,这一转眼,竟然也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
两人虽然后来也见过几次,却都是在人前相见的,罗景年依旧是那么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趁人不备时,会对她露个会意的笑来。
紫苏拟了礼单,交给秦昭过目,秦昭想了一下,吩咐紫苏:“夏天收的辣椒、西红柿、不是让田庄里晒了干辣椒且做了西红柿酱吗?回头也给添上些,每家送点,各家再加六个南瓜。另外看看田庄的暖棚里有什么新鲜的菜,若有新奇些的,也送些过来添在里面。裴大舅舅家两外加两坛鲁国公府送来的酒去。就照这么送吧。”
因王府里另有节礼,这份是她个人的心意,礼便也不薄了。
紫苏笑着应了,自打发人去田庄上送信,送些辣椒干和西红柿酱并南瓜过来。
秦晢晚膳前便回了吟园,因听云想说了秦昭找他,洗漱后,换了身衣衫,便来了浮翠阁里。
秦昭让紫苏吩咐小厨房里添了两个菜,兄妹两人一道在浮翠阁里用晚膳,用了晚膳,两人移至二楼的宴客厅里说话,秦昭问秦晢:“眼看着离中秋也没几天了,红苕的事情,伯父还有外祖父和罗爷爷怎么说的?可商议好了?”
秦晢笑道:“正要同你说这事儿呢,陈叔公的意思,这事儿不必我们管了,宫里的中秋宴后,金乌和浩然定亲,到时候会请相熟的几家去喝酒,陈叔公同陛下说了家里有好酒,陛下也是爱酒的,又知道金乌和浩然定在十八日定亲,道是那日也去喝两杯凑个热闹。陈叔公说,到时候会按排,邀请陛下去你的田庄上的。你回头给田庄上去封信,让李大十九日一早开始准备去地里挖红苕就是了。”
不过孙女儿定个亲事,却让陛下亲往喝喜酒,整个大卫国,怕也只有鲁老国公有这样的面子了。
秦昭想了想,道:“这样倒也好,有外祖父和罗爷爷出谋划策,事情肯定办的漂亮,只是这么一来,我中秋前得去庄子里按排一下,陛下既去,午膳肯定就要在田庄上用,这个却是不能马虎的。还有收红苕的事情,我也得计划一下,看按排多少人合适,另外田庄和宅院也都要整理清理。省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不自己亲自去一趟,秦昭实在不放心。她原还计划着去罗家庄看看李三娘的,如今也赶不上了。
秦晢想了想,也点头同意:“那你就去一趟,如此也放心些。膳食需要的材料,你也提前准备齐全了。若是准备膳食,你田庄上的人肯定不能用,这样,你回头和殿下说一声,从咱们府里抽调几个厨房里的人过去。殿下是公主,为着陛下的安危,也定会给你派最得力的人。如此你也轻松些。”
秦昭也觉得这般最是妥当。
大卫国的皇帝可不象秦昭印象中的那些古代皇帝们,整天拘在宫城中,轻易并不外出。相反,大卫国的皇帝经常出游,去老一辈的功臣贵勋家中喝酒,虽说不至于经常去,但一年里也总有那么些天。
商量完,秦昭才说起金乌和尤家二哥定亲的事情:“十八倒是个好日子,虽说两家的老人一早就有这意思,金乌表姐和尤二哥哥也算是青梅竹马,却是拖到现在才把事情办了。这回又有陛下亲去,也是极有面子,我瞧着,说不得等金乌表姐出嫁时,陛下还能册封她个县主或者乡郡呢。哥哥你帮我想想,金乌表姐定亲,我送她什么好?”
“小娘子家的,左右不过是送些头面首饰。说到送东西,我倒是想起来,我收罗了好些宝石,原是要给你的,并未放到带回来的货物里,我亲自收着的,结果倒混忘了。回头我让云想送来,你也给金乌挑些,若是赶得上去银楼里打头面,你就去打两副给她,若是赶不上,你直接挑些宝石送她就是了,自家姐妹,不讲究虚面子,东西实用就是。”
“正是这个道理呢,”秦昭笑着附和,“我去田庄,打首饰肯定来不及了,到时候干脆就送宝石,她喜欢什么样子,自己去银楼里挑样子打就是了。不过哥哥也是,那么好的东西,还自己收着,若不是提起金乌表姐的婚事,那些宝石可不就和我无缘了?若不是信哥哥是疼我的,只当哥哥小气,不舍得给我呢。”
秦晢伸出狠敲了她的头:“放心,我收着的好东西,都是给你留着的,那两盒宝石也不算什么,还有更好的呢。我那里还有两匣子拇指大的东珠,都留着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做嫁妆呢。”
珍珠在大卫国可是极贵重的宝物,东珠尤其难得,尤其是拇指大的东珠,两匣子至少也值上四五千两银了。不管是镶花冠,还是做钗簪步摇,都是极好的。
秦昭平时并不佩服戴什么首饰,但珍珠却也喜欢。因这里的化妆品她实在用不习惯,也正想弄点上好的珍珠做成珍珠粉来用。听了秦晢的话,欢欢喜喜的起身朝秦晢福了福身,笑道:“阿昭谢过哥哥啦,宝石什么的倒在其次,珍珠我却极喜欢的,哥哥也别留着了,不如现在就交给我管着?我如今才十二岁,翻了年也才十三,若要嫁人,至少也还要等个七八年呢。珍珠又不耐久存,时日长了,倒泛了黄。也不说我了,倒是哥哥,你早到了成亲的年龄,祖母和大伯就没操心你的婚事?”
秦昭原也只是和他打趣,不想秦晢听了这话,倒是默了一默。复又开玩笑道:“阿昭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
秦昭听了,奇道:“哥哥怎倒问起我来,我喜欢什么样的并不重要,嫂子是要和哥哥过一辈子的人,自然是要哥哥自己喜欢才行。不过我的哥哥是世上最优秀的郎君,什么样的好女子都配得上呢,要照我看来,阿昭见过的贵女里,倒难有配得起哥哥的。不过姻缘之事,但看个缘份。说不得哪天哥哥就遇上了命定的女子,我也替哥哥喜欢的。阿昭也盼着早日能有个嫂子,那样的话,这世上又多了个疼我的人了。”
秦晢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贪心的小东西,疼你的人还不够多么?”
秦昭揉了揉被弹痛的额头,白了秦晢一眼:“这世上哪有人嫌弃对自己好的人多的。”
说完,复又眼珠一转,突然笑了起来,鬼鬼的蹭到秦晢边上:“哥哥说实话,是不是伯父准备给你相看人家了?若是,哥哥好歹也给我透个口风,这可不是玩的,总要打听清楚了,我这不是也有些闺阁好友么?说不准还能帮着哥哥打听些消息呢。找新妇,不只要看相貌,品性更重要,长辈们虽说眼光准,可有时候反是我们小辈更能了解实情。”
秦晢笑骂:“你才多大的人?倒操心起阿兄的事情来,哪有妹妹给自家兄长相看媳妇的道理?说出去叫人笑话呢。不许再乱打听了。你放心,总要喜欢你的人,哥哥才会娶的。”
虽说秦昭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他的情况又不一样。
将来要和自己共渡一生的人,其实他自己喜欢不喜欢已经并不重要。
虽说并肩王府在大卫国的地位,除了天家,已是无人能及,并不需要再靠联姻来巩固地位。若他真的是晋阳公主和秦怀玉的儿子,他自然可以按着自己的喜欢,找一个能与他情投意合的女子。可他并非伯父的儿子,尽管伯父话中透出将来由他继承王爵的意思,可是秦晢自己很清楚,只要他的父亲秦怀用在一天,为着从前的事情,秦怀用就不会轻易让他成为王府的继承人。
而他的心中,父亲,在他数年前,在书房中无意中听到秦怀用为了扫清自己富贵前程的道理上的拌脚石,意欲害死母亲单念,并且让他无意中知道,自己的生母裴氏也是因秦怀用想娶单念,借以得到几家国公府的支持时,他的父亲,就已经死了。
他甚至相信,如果当时秦怀用知道他就在书房的暖阁里,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这个惟一的儿子。
是啊,儿子可以再生,可是那让人利欲熏心的富贵和权势,却不是别的可以取代的。
那时候他心中尚且还有一丝天真,不明白并肩王府已是天下人难及的贵勋之家,他的父亲亦是一方封疆大吏,到底还要图谋什么?以至于踩着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女子性命来谋得他的荣华尊耀。后来,他才明白,并肩王府的确尊荣,可惜这一切并不属于秦怀用,王府是他的伯父秦怀玉的。而秦怀用,他想要抓在他自己手上的东西,太多。
这样的一个父亲,他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欲求而不得的东西,被他早就该死的并且不可能受他摆布的儿子得到?
秦晢对于王位从来就没有生过什么念想,可他没有想过的东西,他也绝对不会让它落在那样一个伤心病狂的人所谓的父亲的手上。
联姻,对他来说势在必行。
毕竟他身在西北,虽居高位,也得朝庭倚重,但在京中确实没有根基,他需要一个能在京城巩固他的地位的岳家。
并非是鲁国公和越国公等人不看重他,能把各家族暗中的势力让他知道并且必要的时候能够动用,就已经证明长辈们把他当作了家族继承的人,可他不是阿昭,他们看重他,是因为他是值得他们去投资。是因为他身上有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潜质,而他想得到更多的支持,就只能加重自身的筹码。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