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节 反击(二)
谋定而后动。
在没实力的时候隐忍,有了实力的时候谋划,谋划圆满时豪不犹豫的动手。
这个过程,从四岁起听云瑞告诉她,她的身世时,她用了十一年的时间。
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是万无一失的,可凡事多虑,谋定后动,若还不成功,那就是命。她不怨,却也不会怕。
她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必秦晢也一样。
当秦晢那一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时,她相信,在这位阿兄的心中,她早已经不是温室里的花,只有在别人的护佑下才能活下去的软弱存在。她有自保的实力。
她有她的实力,不只自保。不管在别人面前她要以怎样的面目存在,带着一个怎样的面具,可是这位哥哥面前。她不需要。因为她和他,有一样的目标。尽管,心理上,他不比云瑞一家更亲,甚至没有单小鹰更让她自在,可是秦昭知道,他会信她,也会给她最有力的支持。
“你既已打定主意,那就放手去做吧,”秦晢声音虽低,却十分郑重,“安西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哥哥相信你是世间最聪惠的女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有能力去做。只一点,你需记得,我是你嫡亲的哥哥,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我永远都站在你身后。”
秦昭笑的甜美:“我知道呀,所以才来找哥哥的呀。我在京城做什么,都不过是锦上添花,安西,哥哥做的,才是釜底抽薪。”
慕容显真的事情,秦昭只作不晓,安安静静在府里待了一日,第二天便去了茶楼里,例行看了看账本,叫了淳于玉来说了几句话,问了问茶楼里的事情,便听秦和来报,说是裴竹节到了。
这位小表弟,如今也已是十三岁的少年郎,裴家数百年世族,裴小表弟气质如玉,唇红齿白,因身量颇高,翩然一副世家贵公子的样子。
几月未见,裴竹节似又高了不少,见到秦昭,如玉公子上前行了一礼,方才笑道:“表姐这一向可好?好久没见到你,阿然总念叨你呢。原还想着今儿一起叫她来玩的,可又怕表姐难得召见我一回,若有事吩咐,有她在,倒不方便说话。”
秦昭笑道:“表弟这是又长高了,比我还小两岁呢,这身量,再过半年,可就把我比下去了。你如今长大了越发没个规矩,斐然若是知道你不叫姐姐,叫她阿然,定不会饶你。”
“表姐不说,她哪里知道了。”
秦昭白了他一眼:“君子不可欺之以方,女子亦然。你背后如此,当着她的面倒乖的跟只猫一般,可不是君子所为,再则,我为什么不说?”
“表姐饶了我吧。”裴竹节告饶,“弟弟知道错了还不成么?咱说正事,表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秦昭笑着让人上了茶来,等人退了出去,方道:“还真有件事儿求你。”
“说什么求不求的,这般生份,表姐有话直管说就是了,但凡竹节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太重,你是大舅舅和大舅母的爱子,我哪里敢叫你去死,只是,你的长处我刚好有事要用着。你如今可是咱们印涮坊里的畅销书大作家,我有个故事,想让你写。不晓得你愿不愿意?”
提到写书,裴竹节眼前一亮:“什么故事,表姐快说。”
因受秦昭启发,他写的闲话历史,如今正卖的火着呢,凭这个,他可是赚了不少钱。
秦昭看着他贼亮贼亮的一双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真该叫长安城大街小巷的小娘子们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整个一个视财如命,哪里还有半分世家贵公子的样子,长安城里人人都称你一声玉公子,啧啧,要是知道玉公子是个贪财的,一见有钱赚,两眼都是贼光,真不晓得要碎了多少小娘子们的芳心呢。你说你也是,大舅舅和大舅母什么时候短过你的吃穿了?你怎就没点世家公子的节操呢。”
裴竹节“嘁”了一声,回了她一个白眼:“自食其力的乐趣,你不是比我还懂?表姐你说笑呢?我爱财?我再爱财也比不上你这个小女财神。咱说正事好不?你到底又帮我想出什么好题才来了?”
“伦理纲常,豪门恩怨,有没有兴趣?”
裴竹节愣在那里半响,看着秦昭道:“表姐你没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要不是人全家都是秦晢母族,也算是她外家了,她真想加一句,你全家都有毛病,可这后一句,打死她她也不敢加的,“你到底能不能写?要不是觉得你出身大世族,原就生活在那个环境里,找你写更有真实感,我还不找你呢,长安城别的不缺少。穷文人可真不少。再说我需要的这个吧,也不需要多好的才气,只要情节曲折离奇,发展桥断狗血,把我需要的重点给写出来就行。找你,纯是因为我这话本子,给的稿费比较高,咱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又有名气,才找的你。成不成你给个痛快话,我们有钱人的时间都是金钱,和你耗不起。”
裴竹节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情:“好了,既然你也说你是有钱人,那咱亲兄弟明算账。你先说酬金,其它的咱再谈。”
“在我需要的时间内完稿,首次稿费三千两银,余下每出版印刷一次,每本书你按订价的百分之二十收取费用。书写的越好,卖的越多,你的收入就越高。干不干?”
“要多少字?多少时间内完成?”
“十五天,字数不论,写的我满意可以付印,就算你没白写,我先付你一千两银的定金,就算最后稿子不满意,这一千我也不收回,全当你辛苦费了。不过,我们家竹节是什么人啦,表姐相信你行的哦。”
“成交。”裴竹节听了,爽快应下,不过就是个话本而已,总比他写的闲话历史要容易的多。写历史,即便闲话,可要查的资料也不少。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要写的内容了吧?”
秦昭笑道:“这是自然。其实故事并不复杂,你出身数百年世家,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写起来更顺手些,我要真找个穷人文士去写,还真写不出那效果来。我要写的是一个男子,因没有继承家族的权利,为了上位,而不惜杀了两任妻,还有两位前妻所生的子女,并且利用每一任妻子母族的地位,而不断提升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最后与第三任妻子一道,被前妻未死的子女,隐姓埋名十数年后,回到家族复仇,而走向灭亡的故事。主线就是这样,至于你要怎么写,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要让我看的满意就行了。满意……表弟这么聪明,可明白要怎样让我满意么?”
说到最后,脸上已无半丝刚才吊儿郎当的笑意。并且语气中有一种让裴竹节心惊的杀气。
裴竹节听的脸色刹白。
子不论父过,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时人最重孝道。这且不说。
杀两任妻子上位,又被前妻子女报复而亡,,
姑母,姑丈……表哥,还有秦昭……
他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不,不会的。
可刚才表姐脸上如千年寒冰的神情,还有语气中的森然杀意,难道是他的错觉?
或者,表姐所说的一切,就是她和表哥自己的故事?
“表姐,你……”裴竹节嗓音干涩,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秦昭诚恳道:“表弟就算帮我一个忙,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印书时,我不会用你的名字,对你没有任何影响。若是表弟拒绝,我也不会怪表弟。”
他不是这个意思,裴竹节连连摇头。
如果,如果这中间真的牵扯到自己那未曾见过面的嫡亲姑姑,难道数百年世族之首,裴家的女儿是可以让人轻易欺辱的?她的死,难道裴家就不该讨个说法?
“表弟这是不愿意了?那出门之后,表弟只当今日你我并未见面。”
“不,表姐,我写。但是表姐是不是应该再说些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件事情和我们家……”
“没有什么如果。”秦昭打断,“你答应帮我这个忙,我十分感激,其它的事情,不是表弟该知道的。希望今日的事情,表弟也勿要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个知晓。表弟可能做到?若不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表弟只当我从未找过你就是。”
裴竹节默了片刻,才艰难的点了头。
秦昭笑了:“好,半月后,我等表弟完稿。”
送走失魂落魄的裴竹节,秦风过来回话。
秦昭道:“都办好了?”
秦风回道:“是,我找了个商铺的的心腹伙计办的,不出三日,长安城关于东宫和死了的慕容管事在合庆楼见面,且遇上赵王府钱属官的事情,便会满天飞。赵王不是糊涂的人,若是听了消息,想必会亲见咱们王爷。那东宫的事情,想必也就瞒不住了。”
赵王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不可能为了慕容氏,为了秦怀用而得罪王府。不管他知道不知道秦怀用是否能代表并肩王,都会找秦怀玉求证,卖秦怀玉一个好的。
“你办的好,让商铺的伙计暗中去办,没有人会查出,这消息是咱们自己放出去的。”
两人心情不错的回了王府。
秦昭原以为胜卷在握,不想事情却另起风波。
原来在东宫的事情上,她和秦晢都想错了方向。
那日正和长宁宜兴坐在浮翠阁湖中的芙蓉亭中纳凉闲话,就见云裳惊慌失措,面如死灰的进了亭中:“郡……郡主,不好了。”
秦昭心中一跳。
云裳跟了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她哪些失措过。
“有什么话只管说,天塌了尚有我这个郡主给你顶着,如此惊惶算什么?说,出了什么事?”
长宁和宜兴也是面面相觑。能出什么事,让这丫头如此害怕?要知道今时今日,能得罪王府的人可真找不出几个来。
云裳深吸了口气,又知道自己哭丧着脸,在长宁和宜兴面前实在不相宜,只得努力敛了哭声,道:“前院传来的消息,说是陛下下旨,给您赐婚,是,是东宫太子妃所出的安国公。”
这话说的也算没头没脑。
秦昭一时也愣在那里。
倒是长宁反应快,道:“你是说,皇外祖父给阿昭和我大舅舅家的表哥安国公黎泰宴赐婚,且旨意已召?前院,已收到传旨召书?”
“是。”云裳一脸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
秦昭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在很快稳住情绪。
是她大意了。
她想过三省居和东宫接触的千万种可能,惟独忘了,三省居里会把她作为一步好棋来用。
难怪东宫会与三省居那两位接触。
她原还觉得奇怪呢,东宫就算不能结交朝臣,可,并肩王府并非只是并肩王府,并肩王府还里住着一位东宫太子的亲妹妹,说起来,东宫就算想要得到并肩王府的支持,也不至于会弃晋阳公主殿下和并肩王爷秦怀玉,而去就秦怀用和允和这位异邦郡主。
可是,如果是联姻,那就另当别论。秦怀用和允和郡主,才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母亲。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她的身份特殊着呢。
明面上,尊贵不如咸宁和长宁,甚至宜兴这个县主也不是她能比的。
可是这三位姐姐,代表的只是王府和公主府。
她不一样,她身后还有鲁国公府、越国公府、平庆候府等人家。且,李思玄如今成了她的嫂嫂,又多了一个英国公府。京城数得上号的勋贵人家。几乎一网打尽。怪不得东宫动心。
果然好算计,也难怪三省居里明知道她和秦晢知道了慕容显真死前见过什么人,还能沉得住气,如此有持无恐。
原来,是有这样的底牌呢。
别说当时她不知道内情,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圣旨都下了。
东宫……也是好算计啊。
可是为什么?三省居里的那两位是为什么?
坏了她和罗景年早就内定了的婚事,却把她嫁给更为显赤的东宫太子妃之子安国公黎泰宴,是为了什么?
一旦东宫即位,黎泰宴就是太子无疑。未来的储君太子妃,必是她秦昭,相信黎泰宴再牛,也不敢少了她一个太子妃之位。黎泰宴将来若能登基,她又活的够长,这皇后这位,也显然少不了她的。
三省居会那么好心,扶着她上位?
黎泰宴,太子妃惟一的儿子,东宫惟一的嫡子,才情绝艳,文武双全,是众多皇孙中,最深得帝后喜爱的一位,十七岁就被封了国公。二十岁娶了长孙家的长房嫡女,两人也算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惜这位安国公夫人命不太好,两人成亲后两年无出,好不容易怀了孕,结果母子都死于难产,安国公怀念元配夫人,三年没有婚配,如今的安国公二十六岁,好在他等得,他亲娘太子妃可等不得。没有儿子,位置就不稳,太子妃岂能不急?自然想着要给儿子再娶个老婆的。
秦昭脑子里各种猜测如电一般闪过。
这件事不对,可是那个不对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眼前的事情先解决好才成。
若是旨意未下,怎么都好解决,可是赐婚的召书已经下了,皇家的脸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秦昭一筹莫展。
黎泰宴她当然见过。可也仅仅见过罢了。
皇宫宴会时,人郡里瞄过几眼。
那人着实不负胜名,不说才情,单论长相,也是绝顶帅哥一枚,可问题是,秦昭就是再爱美人,可是这个美人是她的陌生人,要和一个陌生人将来滚床单,没有压力这是骗鬼呢。而且,皇家真是那么好嫁的?
她对当安国公夫人,未来的太子妃,甚至皇后,是特么的真的半点兴趣都没有呀,这玩笑开大了。
不行,得想个法子才行。
现在不是她慌乱的时候。
“好了,我知道了。”秦昭勉强笑了笑,“是谁让你来报信的?”
云裳见秦昭还算镇定,心也跟着定下来,回道:“是颜好姐姐过来传的话,殿下请郡主去前院说话呢。”
秦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既是颜好还在等着,我与二姐姐三姐姐先去一趟,你这样子,也不必跟着了。让云舞来服侍我去前院就行。”
云裳应下。
秦昭与长宁宜兴一道去前院。
一路上三人都有些默默的,半响,长宁方道:“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误会?按说就是给你赐婚,皇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当问问阿爹和娘的意思才对,怎会突然下这样的旨?阿昭你别怕,或许还有办法的,就是万一没有,泰宴表哥他,他人也很好的。”
这般没有底气的安慰,岂能说服人心?秦昭给了长宁一个安抚的笑:“二姐姐不必为我担心。先见了伯父伯娘再说。”
长辈们想的总比她们要周全些,长宁点了头。
快到前院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宜兴突然道:“阿昭你别怕,泰宴表哥那么喜欢故去的表嫂,三四年来都没有再娶妻的意思,这件事情他肯定也不知道的,阿昭你若是真不想嫁给泰宴表哥,不如我们去求泰宴表哥?他肯定比我们有办法。”
“宜兴不许胡闹。”长宁斥道。
人家愿意不愿意娶是一回事,阿昭若是不愿意嫁,将来两人又不得不成亲,那阿昭将来会面临什么样尴尬的局面?世间哪个男子没有自尊?尤其是黎泰宴那样的天子娇子,将来有可能登临至尊之位的人。如果知道的老婆不想嫁给自己,阿昭嫁过去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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