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落梅无语应无悔
荀赞的到来犹如一阵春风吹过，了无痕迹，清苒照旧准备她的东西，在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是朝着京城外面赶去。
出了京城，朝着高高的城楼上面看去，天色朦胧之中，清苒还是看到赵烨孤单的身影站在上面看着她，清苒没有准身，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放下车帘子，然后便是抱紧了手中的骨灰盒。
小颜氏，等我回来，必不会让你好过！
封锦的马是在一天以后才到的，一身的风尘仆仆，见到清苒以后，着实是舒了口气。
“你们说走就走，但是我却是好生的和皇上去请了假，皇上虽然不欢喜我离去，但是看那样子，似乎是很开心我能放权。”封锦有些惆怅，然后便是说道。
清苒微微一笑，“你先前还说我不习惯，现在倒是你自己不习惯了，怎么了？不想放权？”
封锦先是摇头，然后又是点头，“不是不想放权，而是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放下了，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我十七岁就接管了他，这些年在我的手下，虽没有发扬光大，但是一件件事情都是井井有条的，现在忽然撒手不管了，我有一些不习惯。”
清苒点头，“慢慢就习惯了，没有事情做了，你也是可以好好的去找长公主了，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好好在舅妈面前尽孝了。”
封锦点头，良久，方才反应过来清苒似乎和他说了话，“你说的也是，这些年，我都是没有机会在母亲的身边尽孝，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让我在母亲面前尽孝，也有了时间去看她。”
清苒点头，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面，媚娘在一边打盹，苦夏和麦冬则是惊讶于一路的美景，坐在车辕上面一路说说笑笑看看。
清苒捧着一本书，安静而又祥和。
封锦双手枕着脑袋靠在马车壁上看着清苒，眼中慢慢的开始变得迷离，初见她时，她还只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以为在姑妈的怀里，他和母亲求上门去，她还不犹豫的将头上的拆子取了下来，然后便是给了他，让他去当了换钱读书。
曾一度想要放弃学业的他在听到他的话以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一个小女孩子都是知道这些，更何况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闻。
清苒睁开眼睛，然后便是看着封锦，嘴角带着调侃的笑容，“看着我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忽然觉得对女人无爱了，男人才是真爱？”
封锦噎住，她不知道原来清苒还有这般爱好，清苒呵呵的笑，然后便是转过了头去，看向了窗外。
去西北的路是极度无聊的，一路上清苒虽有心看看四周的风景，但是毕竟是有孝在身，只要一想起封姨娘，清苒的情绪就是情不自禁的低落了下去，封姨娘于清苒，是这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三个月后，清苒和封锦便是成功到达了西北清苒和封姨娘居住的地方，槐子村，这里是荀家的起源地，但是却不是荀家成名的地方，槐子村虽然都姓荀，但是和江南荀家，其实已经在慢慢的开始分派成了两支。
清苒很容易的就花十两银子买下了她和封姨娘幼时居住的院子，院子是土砖垒成的，屋顶上面铺着茅草，在这个时候瓦片似乎是江南所特有的，西北这些地方大部分人家都是不喜欢烧瓦，然后扑在屋顶之上。
封锦跟着走进院子的时候，嘴角微张，着实是狠狠的惊讶了一把，“我说丫头，这就是你和姑妈居住了那么多年的院子？”
清苒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然后沾湿手帕洗了个脸，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我和我娘居住的地方，门外转过弯不远处有一个槐树，那里曾经是个小院子，后来拆了，我已经决定好了，母亲就葬在那里就好了。”
封锦嘴角抽了抽，苦夏麦冬已经主动进取打扫房间了，媚娘则是开始主动的收拾东西，清苒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然后便是带着封锦到了那一棵槐树下，原本的院子已经被拆了，现在这边已经成了一小片菜园子，原来那房子，已经被拆了一半，一个农妇正在摘菜，看到清苒，脸上便是戴上了笑容。
“想必这位就是买下这里的荀姑娘吧，我婆婆一年前离去了，我那哥哥和嫂子就是搬家了，搬家以后，这里就是被拆了，我在这里种了些菜，我听说姑娘要把这里重新建，我就过来将菜给摘了，浪费了可惜……”农妇的脸上有些讪讪，清苒却是笑笑。
“我不过要在那槐树下，要个一小块地方，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把菜种在这里，没事的。”
农妇的脸上立刻便是戴上了笑容，清苒没有再和农妇说话，只是走了，封锦至始至终都是跟在清苒的身后，“我倒是头一次看见，在拆了的屋子里面种地的。”
封锦说道。
“西北部比江南，地广人稀，西北多风沙，种地的地方也是少，所以自然是地皮珍贵了，拆了的屋子，有土，土壤也肥沃。自然是这样的。”
清苒淡淡的说道。
封锦点头，这些年江南的富裕程度可以说是越老越高，甚至于有了这样的苏湖熟天下足的谚语，封锦来到西北很多次，但是这样认认真真的看民风民俗的，还是第一次。
清苒乐呵呵的吃着面疙瘩，封锦则是有些不大喜欢，好不容易解决了一碗面疙瘩，封锦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姑妈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这面疙瘩……”
“我和姨娘初来的时候也不大喜欢吃，但是姨娘有一双巧手，面疙瘩到了她手里，就是做的十分的美味了，所以倒也是慢慢的在美味中就习惯了，等到习惯了的时候，还浑浑噩噩的，殊不知自己倒是已经慢慢的爱上了这东西。”
封锦点点头，清苒又是滔滔不绝的说开了，“那边有一个边疆小国家，那个国家很小，但是却是生产牦牛，那牛就是用来吃的，在西北的集市上，那东西比猪肉的价格还便宜，味道也不错，媚娘已经去买了，等媚娘回来，咱们倒是可以好好的吃一下了。
封锦无奈的摇头，“你这吃货的本质，倒是一点也没有改变。”清苒有些黯然的低下了脑袋。
“姨娘以前最是爱吃那干卤的牛肉，等买回来，让娘吃吃。”清苒低着脑袋，然后便是说道，封锦又是沉默了下去，看着清苒，拍了拍清苒的肩膀。
“苒娘，节哀。”
清苒点头，“我已经请了人看过风水了，说三天以后，是个好日子。”
封锦点头，第二天的时候，院子里面就是相继来了人，媚娘已经选购回了很多的菜肴，鸡鸭鱼肉，一桌子十二道菜，十分的整齐，在乡下，乡民们经纪有限，自然是没有鸡鸭鱼肉来款待客人，大抵都是木鱼木肉一类的雕刻品，然后旁边点缀着一些辣椒，青菜一类的。
清苒自然是知道这个规矩的，但是媚娘事先出去，清苒是没有说，等到了媚娘回来的时候，才是发现每年竟然是满满当当的选了一桌子，清苒无奈，几个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吃完这么多，所以便是选择了上菜。
这一上菜不打紧，第一顿的时候，鸡鸭鱼肉都是没有人动，那些请过来的脚夫和做法事的们，都是根据乡下人家的传统，吃青菜，但是到了第二顿，大家便是发现了，哎呀，这菜，这不是真的吗？这只是中午的菜晚上热了吃，大家这才发现，嘿，这鸡鸭鱼肉，竟然是真的。
到了最后一天，本应该是封姨娘出葬的日子，清苒并不想大搞，但是那槐子村的老老少少，在天还没有亮，就是过来了，清苒着实是汗颜了一把，看到那么多人过来，狠狠的是吓了一跳，最后愣是没有办法，看着一个个的人情交了，清苒只好和媚娘临时一说，然后便是从人群之中请了两个厨娘厨师，又是到处的买来了青菜等一些小菜，方才凑够了好几大桌子人的菜肴，不过一个桌子上面，上的就很少了。
等到将封姨娘风风光光的出葬完以后，清苒和媚娘苦夏麦冬四个人都是忙的站不起来了，做了临时记账的封锦拿了账本进来，然后便是有些无奈的看着清苒，“幸好你这些年的积蓄不错，你看，这一天，你就亏了二十来两，这些乡亲，一年的收入大抵也不过十来两左右啊。”
清苒点头，媚娘则是哀怨的看着清苒，“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人都是过来了？”
清然看着四个婆子一人一怀抱的回去了，然后便是叹了口气，“等下休息一会儿，你去打听打听，咱们村子里面那些人家比较穷，你就将那些剩菜送过去吧，你不知道，在乡下，做酒席，那鸡鸭鱼肉都是雕刻的木桩子，都是假的，所有都是没有人动筷子的，你这一听说你做事情家中竟然升了鸡鸭鱼肉，这些人不过来，才是怪事了，有鸡鸭鱼肉吃，谁不来，一户人家一个人情大抵不过二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还买不到一斤好肉啊。”
媚娘这才点头，这鸡鸭鱼肉，简直就是比他们过年还丰盛了，难怪这么多人过来了。
“是我的错。”媚娘低着脑袋，然后便是说道，清苒摇头。
“吃人家手短，拿人家嘴软，这么一来我们家吃饭，倒是让大家好好的认识了我们这一家子，到时候邻里之间来往，倒也不错。”
但是清苒却是忘记了曾经三毛在一文中说过的事情，等到了切身实际的时候，清苒方才明白，那样的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轻松写意的，和邻居的相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清苒自然是不会种地，平时的蔬菜也不过是花了市场上的价格，这家买一点，那家买一点，唯一钟了的菜就是春天的时候院子后面自己自然生长出来的紫苏，放在鱼里面，可以去腥味，但是没多久就是被两只大母鹅吃了个精光，如此一来二去，大家便是明白了，住在村头那一户深居浅出的人家，是一户殷实好说话的人家，如此，大家便是有时候上门借点粮食，有时候上门借双旧鞋子一类的，总之就是，有借无还，弄得清苒哭笑不得。
在封姨娘风风光光的葬下以后，封锦就是连夜离开了，清苒则是过起了深居浅出的生活，外面自然是有媚娘打理，苦夏麦冬则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只鸡，几只鸭子两只大鹅放在屋后不远处的小栅栏里面养着，每日里吃的也不多，周围四处拔回来一些野草，就着剩下的菜叶子，将那几只小东西养的白白胖胖的，经常惹得清苒流口水，但是两个丫鬟却是说，要等挤压鹅孵出了后代，才能宰了吃，所以清苒一直在板着手指等着它们孵出小家伙来，好宰了下锅。
这日天气不错，清苒穿着一身素衣在院子里面晒太阳，两个丫鬟说说笑笑着在那里一边讲野菜斩断，一边说着从村子里面听来的趣事儿，清苒自然是带着耳朵，权当打发时间。
“那村东头的黄氏，倒也是真可怜，虽然他那儿子会读书，但是摊上了一个这样的丈夫，听说前些天还带了个小妾回来，写了一封休书，将那黄氏和他那十岁的儿子赶了出去，天可怜见的母女俩，据说现在住在一个破窑里面，那小孩子，还天天挑了柴去卖了换钱买米粮回来，那黄氏也是个倔性子，她那一手绣艺，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可惜了，人家绣庄，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带这个拖油瓶的绣娘……”
两个丫鬟一边说一边唏嘘一边掉眼泪，清苒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便是翻了个身，“说起来，我的嫁衣还是没有开始绣，你们怎么就不像我推荐推荐，你们去问问那黄氏，来我这儿，包吃包住，不过住的房间乃是厨房旁边的一件柴房，她要是不嫌弃，出了包吃包住，一年两套以上，我给她开一个月三十个铜板的工钱。”
苦夏麦冬无语的看着清苒，“娘子，以前咱们在京城的时候，一个绣娘一个月少说也得一两银子，您……”
“你也知道那里是京城，在西北啊，钱给多了反倒是害了那母子俩，三十个铜板，勉强也就足够买几张草纸或者一支劣迹的毛笔，这才像是黄氏母子应该拥有的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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