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 3
夏羽寒垂下眼帘, 她有点想缩回手指。
东东把书递给她后, 却不缩手, 反倒钩住了她的指尖，顺着指腹摩挲而上, 又捏住她的指节，温柔抚弄。
夏羽寒的肤色很白，是带点病态的美。
她微微曲起手指时，隐约能见到两条淡紫色的血管, 栖息在近乎半透的雪肤下，安静流淌，彷佛吹弹可破，特别赏心悦目。
在他的触摸下，夏羽寒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指头倒是微僵住了,
她欲缩未缩，好像不确定该怎么做才好，手背上的细筋突的一跳。
东东的心也随之一动。
她在紧张。他知道。
东东耽恋着指尖下那柔嫩的触感，忍不住想起昨夜。
她身子更滑腻的地方，现在被清透的雪纺纱裹着严实, 只露出白皙纤细的玉臂。
他含笑道：
“小冷, 不如我们再试一次吧。”
“什么？”
夏羽寒抬头看着东东的脸，脑袋有点乱乱的。
东东在她的指侧来回刮搔, 摸得她痒, 夏羽寒刚刚就在犹豫要不要缩手。
可是稍微定下神来, 那触感似乎就不那么逼人了，好像少了些什么 ─── 比起昨夜的梦。
这两者其中的差别是什么呢？
好像是正常版的东东，和散发出魔魅之气的东东，之间的落差。
东东此刻碰她时，没有用气。
就算有，他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闹区中，现出那种有异于仙界行令者的魔性。
少了那层美味（？）又令人迷惘的黑雾，东东的气息就很乾净，近乎圣洁。
太过乾净了。
夏羽寒迳自思索着，正常版东东跟不正常东东的差异。
昨晚的东东感觉现在更具威胁，却又更迷人，
昨晚的他魔气萦绕，狂暴又危险，那些爱欲生杀的记忆，却交织成她想拥抱他的深刻欲求，她放弃抗拒他，甚至想将自己揉入他体内。
那是怎么了？
夏羽寒对自己的感受很困惑，她觉得需要多比较几次才能搞懂，以至于对此刻东东提出的春宵邀约完全没会意。
她把手又往东东那边伸了一些，姿态非常大方的给摸：
“好啊，你再摸一次。”
这么容易？
果然，小冷也喜欢他！
一定是他成功打动了她的心！
东东喝了一大口水，试图让自己别看起来太急的样子，他把饮料往旁边一推：
“来我家？还是旅馆？”
“你想干嘛？”夏羽寒回过神来，有点警戒。
“这次我想找一张够大的床，一开始先像昨晚那样，我细细的吻......”
东东的眼神湿漉漉的，语调充满宠昵。
温温软软，像是昨夜轻咬着她耳垂的呢喃。
夏羽寒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时，她立刻低下头，用双手掩起耳朵：
“我听不到，听不到。我什么都没梦到！”
“小冷，你刚刚不是答应......”答应要再来一次？
夏羽寒大声辩解：
“不是！不是那个的再来一次！我是说你可以继续摸我的再来一次！”
？？？
这两句有哪里不一样吗？
“我想一下。”东东抿抿唇，有点遗憾，
“你的意思是，再来一次只可以摸，不可以尝？好吧。”
东东正色思索，这是暗示他必须再精进技巧？
她觉得手指会比舌头舒服？
他默默的记住了，这回一定改！
“不是这个意思！”夏羽寒叫。
“那咬呢？我觉得你昨晚好像很喜欢......”
果然，夏羽寒抄起桌上的柏拉图，朝他的脸挥击。
东东迅速弓起身子，往后仰头，有惊无险的闪过一招。
他的手却移到桌边，同时按下服务铃。
服务生立刻走过来加水，再度拿来菜单，询问是否要加点什么。
东东抬头问：“请你推荐一下。”
夏羽寒一击未中，当着旁人只好收起书本，气鼓鼓的别开头，假装专心看窗外风景。
小冷害羞的时候好可爱。
东东想着。
…
她刚到神裔馆时，一开始，她就狠狠打过他了。
那时他拉住她，把她强拉到浓密的树荫下。
浓荫遮蔽了月光，也干扰了众人的视线，他在幽黯树影里暗暗释出真炁，冲散残留在她体内的异气。
那些混着咒术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想控制她又没成的失败仙法，乱七八糟全被东东暴力扯出来，暂时吸纳到自己身上，压制着。
他用自己的身体记忆着那些。
他会去把那些混蛋杀了。一个一个，都别想逃。
“来我家睡一晚吧。”他忍着涌至胸口的不适，若无其事笑问，
“我可以让你感觉更舒服 ─── ”
下一秒，他的前额中了一巴掌。
啪的好大一声。
当着全社的面，夏羽寒以行动表示拒绝潜规则，不以陪|睡交换保护。
那时东东感觉很委屈。
他在帮她，他想对她好。
他没这样对女孩子做过，更没这样不闪不避乖乖给女人打过。
当然，是他拒绝让圈内的通灵女靠得太近，他不喜欢她们，无论是天枢宫推过来的，或是被玉衡宫绑小红线恶意误导的，谁都别想再近他一步。
他知道她们爱的不是他，而是权力。
她们精神服膺于仙界的暗示，深入骨子，仙界跟那些女孩说他是正缘，所以他就是了，争先恐后献身的不由分说。
那些女孩追求的，是跟权力合而为一的快感。
后来，他生活中的普通女孩也差不多了，没有两样。
她们在他身上找到她们想要的，疯魔似的争夺吃醋。
也就仅此而已。他不记得什么，那些像是夜车急驰时晃过窗边糊成一团的光影，被太阳一照就蒸发了，跟他的心无关。
可他现在心里放了小冷，虽然她还不知道。
他好像用了好几辈子的生命在等她，他沉在世界的梦里，等她出现，等她回应，等她再度前来，看他一眼。
这次，他会牢牢抓住她，再也不放手。
…
东东在Menu上乱指一通，结果换来满桌的甜品。焦糖抹茶塔，可丽露，巧克力布朗尼，红酒炙烧冰淇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
服务生推荐的每一款他都没在听，但他都答应了。
东东按下服务铃，只是当下必须出现一个无关第三人站在桌边，有效遏止爱面子的夏羽寒停止非打到他的脸不可的坚持。
就算生气，夏羽寒还是很高傲，一击不中就算了，她不会在路人面前变成张牙舞爪的泼妇。
看着满桌甜食，夏羽寒决定低头猛吃，装作没发生稍早的误会。
但夏羽寒手里还握着甜点叉，东东就无法彻底放下警戒，
于是他也拿了一只刀子拿在手上，什么都不干。
当夏羽寒的叉端朝下，对着焦糖抹茶塔戳来戳去时，东东的甜点刀却是竖起来的，而刀口斜斜的朝着夏羽寒。
东东在戒备叉子忽然戳过来的各种角度，一边戒备，一边思考，
但他假装自己没在戒备。
要是叉子杀过来，他可以用立起刀来，穿过三叉口的中缝，然后手腕猛然一转 ───
这样夏羽寒就被缴械了。
然后他就可以这样那样。
他两秒内就能制住她。
然后他就可以这样那样。
不，一秒半应该就够了。
然后他就可以这样那样。
夏羽寒很快发现，单靠叉子无法对付底层的塔皮，但唯一的甜点刀在东东手里。
她开口提议：
“把刀给我。”
“不给。”这样我就没武器了。
东东心里想。
当然他还是可以用手刀让她缴械，然后这样那样。
但这样比较痛，而且她会生气。
又痛又生气的时候，她的眼角会泛起泪光，让人很想吻。
那就是他们在图书馆第二次的独处。
…
他独自坐在研究小间，边看书边啃着薄荷巧克力，她娇小的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她带着一纸书单，聚精会神的在架上找书。
他轻声慢步的跟著她，站在隔壁柜，跟过了一行又一行，她都没发现。
或她始终假装没看到他。
他在书柜的尽头闪身而出，也说不上什么心思，就是想闹闹她，挡她的路，看她的反应。
“你要怎么赔我？”
他的手滑过她的唇瓣。
紧接着一本精装书就迎面飞过来，对准他的鼻梁。
那次东东真的把她打晕了，基于战斗本能的反击，下手稍微重了点。
最后夏羽寒坐在他身边，拿一瓶他买来的饮料冰敷被打痛的额角，瞪着他的眼神瞋中带怨。
东东在内心暗笑很久。
他们两个总要斗到有人肯认输才行。
她永远不是乖乖认输的那一方，
但这一次，他可以温柔一点，慢慢等。
…
夏羽寒用叉子轻敲瓷盘，
“东东，刀借我用一下。”
“不要。”东东又抵抗了一次。
不会吧？东东也在生闷气？
而他生闷气的方式就是点了满桌甜点，又霸占甜点刀，故意不让她吃？
夏羽寒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他好聪明，但到底什么猫饼？
其实她想再按一次服务铃，讨第二只刀子来自干，这样就不需要东东了。
但她最近很努力在修正自己的思想路线。
魔神几乎现形的那一日，她终于接受自己的能力有限有偏的事实：
自干解决不了全世界的问题。
神裔馆的每一个人也是，但他们还未深刻体悟到这一点，所以每次出团都很混乱，努力的程度跟指挥混乱的程度打平了。
其实她该努力的方向，并不是把所有资源全都抢到自己手上、把自己的技能树全画面点满。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也做不到。
唯有正确的调度资源，她才能发挥优势，又轻松的过日子。
“东东。”
“不要。”
“霸占刀子的就要负责切。”夏羽寒把抹糖焦糖塔推到他面前，柔声哄骗，
“你试试看，刀利不利？”
为了继续保有武器优势，东东认份的接受夏羽寒指派的任务 ───
他果然乖乖的帮她切开最坚硬的塔皮部分！
夏羽寒内心大喜，对了，就是这样！
她没有刀，但她不一定要拼命抢来一把刀，也能让吃到的人还是她！
利用有刀的人！
狩神者生存法则就是这个意思。
夏羽寒飞快叉起一小片焦糖塔塞入嘴里，露出胜利的微笑。
“口味如何？”东东问。
“好吃。”夏羽寒扬起小脸，得意洋洋。
哼，故意不分给他！
于是东东又切了第二刀，第三刀。
在夏羽寒还来不及叉走之前，他快速的以刀尖送入嘴里。
“嗯，不错。”东东点头。
“......”
夏羽寒樱唇微启，执叉的手楞在半空中。
这次，她发现了东东拥有的武器更为优势。
她内心很不平衡。
夏羽寒愤愤的伸长了手，用叉子侧边，用力对塔皮剁了又剁，像在对付万恶的敌人，其实她只是试图证明叉并不输刀。
精确一点说，她想证明先拿叉的她自己，没比抢刀的东东还笨。
谁比较聪明才是学霸最纠结的阴影，什么都可以躺平认输，唯独智商不能输。
虽然她只要按服务铃，要来第二把刀就好了。
但显然他们两人都不打算这么做。
东东不怎么在意自己吞下什么，甜点也好，毒药也罢。
他只是盯着夏羽寒唇边沾上的光泽。
融化的奶油让她的唇瓣看起来更加滋润，让他想凑过去一亲芳泽。
带着甜味的吻很棒，而他有更棒的想法。
他想把焦糖淋在她身上，再细细的舔掉，那肯定会让她受不了，扭来扭去想躲开他。
东东现在确定了，她害羞的时候会打人，她生气的时候也会打人，虽然乍看起来很相近，其实动机是不一样的。
她想把东东踢走一点，只是怕自己玩火自焚，所以昨晚用藤蔓把她慢慢绑起来是对的。
不知道她高潮的时候会不会想打人？
啊，那样也好，感觉更刺激了 ────
“小冷，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他以刀尖戳起草莓，送至夏羽寒嘴边，等待着，
“虽然按照规则，我最好别跟你在一起，但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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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 6.床枕馀香
小冷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始终记住他尝起来的口味。
因为在天外天时，男主用自己的血为泠泱解合欢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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