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弥天大谎（八）
剑上的血迹还没干涸，甚至还能够感觉到剑上血液的温热，林判看向这柄剑的神移情动，闵一潢的下场是如何自然不用多说，只是林判却有些惋惜，如果玉致仇能够和闵一潢言归于好，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是源室，就算是林判也没有替别人去选择生活的权利，林判想要拿下这把剑，这把沾染了讹兽之血的古剑。
玉致仇愣了愣，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剑递了过去。
林判接过剑，还能闻到血液的腥味，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悲悯。
“玉先生，这剑是哪来的？”
“祖传的。”
“曾有一帝怀疑自己的臣子在欺骗自己，便下令让工人铸了一把剑，取名破妄，意思便是破除虚妄，能够让自己耳目清明，这把剑倒是有些想。”林判笑了笑，将剑缓缓地放置在桌子上。“伯阳，帮他收尸吧。”
林判冲着伯阳指了指闵一潢先前所在的房间，闵一潢已死，玉致仇很显然没有要替闵一潢收尸的打算，闵一潢好歹也算是公众人物，若是就这么丢在这里，那恐怕将要引起轩然大波，这件事还是交由阴间处理的好。
伯阳撇了撇嘴，似乎是早就知道这种活只有交给自己来处理。
待伯阳离开后，林判才缓缓地开口。
“玉先生，大仇得报，感觉如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想好了吗？”林判问道。
“……林老板，我们的合作到这里应该结束了。”玉致仇没有回答林判的问题，眼神迷离扯开了话题。
“确实，只不过我想问问看，玉先生是源室所没有在册的妖怪，我有必要管理，避免玉先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林判点了点头。
“……”玉致仇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缓缓地看向林判，那双眸子里流露出的恨意未曾削减，甚至更加。“你早就知道？”
“你说的是什么？”林判嘴角轻轻一扬。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玉致仇猛地激动起来，朝着林判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我们的合作只限于帮你找到他的位置，这是你自己要求的。”林判摇了摇头。“再说，我就算说了你会信吗？”
“他……”玉致仇猛地指向房间，嘴巴张开，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却是半天说不出话。“他明明是……”
“你早就知道，不是吗？”林判开口了。“你早就知道不是他杀的你父母，不是吗？”
“你早就知道，讹兽哪有能力杀彘妖，你早就知道他骗了你。”
“……”玉致仇的神情猛地一僵。
“仇恨无法发泄，如果真是如此，那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事情是什么？”林判笑了。“你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苦苦地坚持，坚持要杀了他，最后呢？杀到了吗？报到仇了吗？”
“不…不要再说了。”玉致仇摇了摇头，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最后也不能算是你下的手吧？这破妄剑，本就是当初源老板赠予讹兽的剑。”林判看着手中的剑神情黯淡。“源老板希望他能够不再说谎，而是去看破谎言，只是没想到他最后竟然会用这把剑自缢在了你面前。”
“玉先生，到现在还不敢面对自己吗？”林判有些鄙夷地看着面前的玉致仇，轻声地开口道。
“我到底做了什么？这不是他想要的吗？”玉致仇猛地开口大喊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吗？不是他想要让我来杀了他吗？”
“别装傻了，他真是这样吗？”林判摇了摇头。“直到最后他都还在说谎，不对，不能算说谎。”
“他做的局。”
“在你来之前，他吃下了自己的肉，讹兽吃了讹兽，便无法再说假话，这的确没错，但不代表必须将真话全都给说出来。”
“他隐瞒了一个事情，他是你的仇人，而你是他的救赎，当他把破妄剑交给你的那一刻，你本可以问清楚一切的，你没有。”
“他这辈子撒的最大的谎，是为了让你不像你的父母一样，而他想看看你明知道这是谎言，却会不会愿意点破开来，重归于好。”
“不过可惜的是，你没有，你将错就错，还是拿着他递给你的破妄剑，杀了他，我想问你，为什么？”
林判冷冷地看着玉致仇发问。
是的，林判早就看出来了，林判原以为玉致仇会和闵一潢一起走出来的，但林判猜错了。
“……我的确很感谢他。”玉致仇开口了。“如果不是他，我应该早就死了，但我的父母的确是被他害死的。”
“彘妖食人，本就……”
“我也是彘妖。”玉致仇打断了林判的话。“他不也很自私吗？他就不自私吗？就因为要让我选择，就害死了我的父母？”
林判愣了愣。
“彘妖食人，亘古不变的事情，他的确是改变了我，我可能是千古唯一不吃人的彘妖，可是这样有意思吗？”
“如果要我回到那个时候，重新选的话，我宁愿选死的那条路。”
“你会因为活下去，就背负着被别人欺骗的事实和父母的仇恨活下去吗？”
“为什么我一定要原谅他？”
玉致仇的话让林判愣住了，是啊，为什么玉致仇一定要原谅闵一潢，就因为闵一潢让玉致仇活了下来？
“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我，换做另一个人他也可以做，或许别人会原谅他，我，玉致仇，不会那样做。”
玉致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林老板，我不后悔。”
林判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不后悔就好，现在你要做什么？”
玉致仇的选择，林判干预不了，但林判也说不上玉致仇有错，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我还欠他一个人情。”玉致仇猛地回头，看向房间。“抱歉，林老板，这破妄剑我给不了你了。”
“一码归一码，杀父之仇已报，他的恩情我也要还。”
“你什么意思？”林判愣了愣。
“从此便再没有玉致仇了。”玉致仇拿过林判手中的破妄剑，猛地对着自己一挥。
只见先前的青年模样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闵一潢八九分相像的容貌。
“你……”林判愣了愣。
“我小的时候，是看着他长大的，化形的时候…自然是按照他的他的样子化的。”玉致仇笑了笑，那笑容和闵一潢如出一辙。“从今以后，我就作为他活下去。”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