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虚情
园中和楼上果然是两种感觉,一踏进梅园,温妍不觉看痴了,红梅在雪中犹如一片片绯色的烟霞,雪簌簌的落下,落在梅花的花瓣之上,非但没有遮住梅花的香气,反而让那香气清冷幽远暗香浮动。
亭子四周围着层层的纱帐,私密性很好。亭中果然不冷,不仅烧了地龙,亭子的四个角也都烧着火炉,摆放的小几矮凳也都十分讲究,白瓷的花瓶里插着含苞待放的一支红梅,处处透着雅致,温妍觉得反而比楼上更舒适些。
点的酒菜很快就送上,温妍倒了两杯,将其中一个递给梅染,笑道:“一直都是你照顾我,今天让我来照顾你,我的梅染姑娘今儿好好歇歇。”
一直没大没小惯了,梅染也没客气,接过酒轻轻一嗅,“真好闻,怪不得满京城就他家的桃花酿出名。”
温妍也试着尝了尝,果然,酒入口绵软,有股清新的桃花香,并没有普通酒的辛辣气,反而甘甜浓郁,她仔细的品尝,道:“确实不错,别只喝酒,吃点东西垫垫,要是喝多了我可就把你放这里抵酒钱了。”
主仆两人说笑着喝了不少,温妍觉得亭子里有些热,脱了大氅道:“你慢慢吃着,我到园中逛逛散散酒气。”
雪还继续下着,比刚出门时还要大上许多,树干上有不少积雪,地上也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已经有了声响。
听到背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梅染跟出来了。
温妍起了玩心,从梅花树干上收集了积雪团成个橘子大小的雪球。对着脚步声的方向掷去,“哈哈,我给你醒醒酒。”
话一出口,温妍才发现她搞错了,来人不是梅染,而是林怀瑾。
她尴尬的解释,“我以为是我的侍女,实在对不住。”
林怀瑾不以为意的拂去落在肩上的雪,道:“往年红梅绽放我都会来,没想到能遇到你。”
呵呵,你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温妍看他朝自己走过来,马上道:“不打扰王爷的雅兴,告辞。”
擦身而过时,衣袖被他抓住,“秋月白,你倾心我这些年,真的能忘了我吗?”
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衣袖从他手里狠狠地扯出来,“林王殿下,没有人会在一棵树上吊死,那些年的痴情错付,我已经知道你并非我的良人,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提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对你我都好。”
“秋月白,你还真是,呵,话说的真是绝情,前些天你接近花慢做什么?你敢说你对我再无一丝情意?”林怀瑾挡在她身前,眼睛不甘的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脸上找出口是心非的破绽。
以前秋月白是死心塌地的喜欢着林怀瑾,可温妍不是秋月白,对眼前这个自负的男人没有一点好感,那边勾搭着花慢,这边又放不下秋月白对他的付出,实实在在的渣男。
抬头冷冷的看着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同花小姐只是偶遇,且当时林夫人也在场。以前的秋月白已经死了,和她对你的情意一起死了,所以你不要再试图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以为景湛是真的喜欢你?他就是在和我争,给我找不痛快,你以为他会娶你做王妃,别做梦了!”看的出来,他已经口不择言了,“等驱逐鞑靼后他班师回朝,有多少世家贵族等着把女儿嫁给他,到时候他还会娶你吗,你以为他能比我强到哪里去!”
温妍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和他的事就不劳林王殿下费心了。”
说罢抬步就离开,留下林怀瑾在红梅树旁怔怔的发愣。
她离开的背影腰背挺的直直的,不像以前她总是缩着头,看到他时总是腼腆的低着头,把亲手做的东西送给他,那时他总是嫌弃的,一个教养一般,家世一般的女子,和她结亲没有一点好处。
看得出现在的她是美丽坚强的,他想要她,可她却不爱他了。
他在雪中呆立了许久,知道侍从寻了过来。
“王爷,雪大了,可要回府?”
这时他才如大梦初醒般,道:“你去花府一趟,送一坛桃花酒再折一支红梅,该怎么说自己知道。”
侍从领命去了。
林怀瑾这才伸手将身上的落雪扫了,也扫落了刚才的颓废,深吸一口气后又成了平日里谦逊温和的林王。
带上喝的有几分醉意的梅染回到家,书桌上又多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是景湛的来信。
刚被林怀瑾破坏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搓了搓冷的有些发麻的手,就迫不及待的拆开。
信中景湛说和鞑靼一战以到尾声,边城天寒地冻,鞑靼被驱逐到草原以北,元气大伤,已然没了再战的能力,趁这段时间正好处理边城附近猖獗的匪患,不久就会回朝。
读完他的信,温妍从心里感觉到一股暖流,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片刻之后,她猛的从沉思中醒来,她要绣的并蒂莲花还没做好,要抓紧时间做了,不然赶不上景湛回来送他。
在火炉上把手烤了烤,拿起绣棚坐在窗边的小塌上。外面雪依旧在下,靠在窗边借着雪光还是很亮堂的,伴着院中仆妇的扫雪声,慢慢的落针。
梅染许是醉了,从回来就回了房再也没出来,直到天将黑,温妍绣了两个花瓣,她放下手中的绣棚,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担心梅染醉的厉害,就到了她房中。
这丫头果然还在睡的无知无觉,被子大半都掉在地上,温妍好笑的摇了摇头,把被子捡起给她盖好。
不多时,主院来了人,传话道,老爷说今儿下雪让准备了锅子,请大小姐一同到主院用晚饭。
温妍没叫梅染,自己动手穿上大氅,换上防水的羊毛皮靴,走到花园又想梅染那丫头醒来看不到人怕是要着急,招手叫来正在花园里玩耍的小丫头,从荷包拿了个银豆子塞给她,嘱咐到听雨轩等着,要是梅染醒了就说她在主院用饭。
小丫头不过才八九岁,平日做些洒扫的粗活,月钱不过几十个铜板,这次得了赏,欢欢喜喜的往听雨轩去了。
等温妍到主院时,人也都到齐了。
秋思然穿了身海棠花的衣裙,梳着双平髻,头上戴着一对海棠纹玉簪,看上去稳重了不少。
丫鬟服侍着脱去大氅,温妍走到桌前屈膝行礼,秋思然起身叫了声姐姐安,看来这一段时间的禁足让她长了记性。
“妹妹安好。”温妍回了她一句,才坐在父亲右手旁。
承业看到她很高兴,低声道:“午后我去听雨轩找姐姐,姐姐去哪里玩啦,也不带上我。”
“下次一定带你。”温妍低着头靠近他,这段时间小孩子长了不少,前段时间瘦下去的脸蛋又鼓起来了,眼神也不再怯弱,反而神采奕奕。
看他穿的不多,温妍道:“冷不冷?怎么不穿多点?”
承业摇了下头,道:“师父说男孩子火力壮,穿多了不好,再说我不觉得冷。”
秋思然看着他们互动,嘴蠕动了几下,被叶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到底撇开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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