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悔
窗外蝉鸣阵阵，越显得房内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书童突然跪在温妍面前，重重的磕头，道：“大小姐容禀，公子并非淘气不懂事，他想做武将，想早点学成上战场，是，是因为……”
“你不许说！闭嘴！”承业还没来得及停止抽噎，就大声斥责阻止他。
温妍看了一眼心虚的承业，道：“你起来，慢慢说。”
“你不许说，不许说。”承业见阻止不了，竟开始耍赖。
书童站起来，转头看了看他，低下头说：“公子说他学成就可以上战场代替景王殿下，景王殿下就可以留在京城多陪伴大小姐……”
听到这里，温妍如何还能不明白。原来竟是这个原因，这几年，她果然没有白疼这个孩子。
温妍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快步走到床边抱住委屈的嚎啕大哭的承业。
拿出手帕帮他擦眼泪，柔声道：“对不起，是姐姐误会你了，姐姐给你赔不是。”
她对着仆从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承业，刚才姐姐没搞清楚原委就责怪你，是姐姐错了，你原谅姐姐好吗？”
承业靠在她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没有，没有怪，怪姐姐。”
温妍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好孩子，你还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其他的都让大人来抗，你不要急着长大，好不好？”
怀里的承业哭着点头，继续靠在她身上抽噎。
温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慢慢地晃动着摇他，就像安慰小婴儿一样。
姐弟两个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呆着，不知过了多久，小茶带着李太医回来了。
检查过后，李太医很笃定地认为承业的伤只不过是看着严重，也是因为他皮肤白又薄的缘故，只要按时涂药油，把淤血揉开散了就好。
他的医术温妍是极信任的，既然他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李太医亲手给承业涂药油给承业搓开，疼得小家伙豆大的汗珠混着眼泪流了一脸，却怕温妍听到心疼，硬生生咬着牙不出声。
看着李太医把药油涂开，又给他腿上敷了药，温妍的心才放在肚子里，让小茶付了诊金送李太医回去。
折腾了这一场风波，太医一离开，承业就期期艾艾地求姐姐不要把这事告诉父亲，怕秋大人知道了再反悔，不让他继续习武。
温妍哭笑不得地点头答应了，并和他约定，以后练武时也要量力而行，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姐弟两个说开了，又恢复了原本的亲密。
轮回谷中，哑巴从昏迷中醒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也没有时间细想。
环望四周，他喃喃道：“轮回谷……”
一些旧事如潮水一般涌上，他闭着眼打坐，慢慢的开始接受原本就属于他的记忆。
最初的时候，他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佛前的一瓣莲。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听着佛主的讲经声，感受的是幽远绵长的檀香味儿，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百年，又或许是几千年，他有了自己的意识，又在某一天，他有了自己的身体，可以离开莲花池自由活动。
他到过仙境，到过人间，结识过妖怪，给自己取了名字“山夜”。
也知道了自己的幸运，几乎没有付出过，就可以修练成人形，拥有几千年的道行。
时间久了，他有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懂得了以往心中空虚的感觉，原来那种感觉是寂寞。
在偌大的天地之间，他没有同类。他的寂寞和痛苦，在别人的眼中不过就是无病呻吟，直到他遇到了月华。
瑶池仙女月华，美丽善良，她说自己不懂山夜的痛苦，却愿意听他倾诉。
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对月华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每一次见面都不舍得分开，只想分享美好的事物给她，想看着她笑，愿意做任何事情。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种让他尝遍酸甜苦辣，又时而患得患失的感觉是爱。
他不自觉地爱上了月华，想方设法地多和她在一起逗她开心，每当看到她露出笑容，他总会高兴很久。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就在他以为可以永远这样下去的时候，有别的仙娥诬陷他和月华在天宫行淫秽之事。
在高高在上的天帝眼中，他们不比蝼蚁强多少，根本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直接就被打下凡间，受轮回转世之苦。
山夜是天生的灵物，又在佛前熏陶了数千年，于普通小仙不同，他只是大部分法力受制，依旧还带着记忆。
他一直在寻找月华的转世，只可惜造化弄人，每一世他都迟一步找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月华饮下孟婆汤继续在凡尘中受苦。
这一世，是月华轮回转世的第十世，过了这一世，月华就受罚结束，但也泯然众人矣，失去仙骨从此只是凡尘中一个普通人，同时也会失去和他之间的羁绊，以后他想再寻找月华更加艰难。而且月华也会有自己的姻缘，会爱上别人，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他转世做了兴丘的皇子，好不容易有了月华的下落，可就在他准备去寻找的时候，不慎中了朝中某些人的毒计。
毕竟是肉体凡胎，一点点毒药就让他丧失了记忆，变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哑巴。
山夜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景王妃，她长得好像月华，至少有九分相似，眉眼一模一样，只不过月华总是会带着温柔的笑意，而景王妃眉眼清冷，并不太容易让人亲近。
月华！
山夜忙敛神试图用法力寻找她的信息，失忆前已经有她的下落了。这一世她应该就是在云羡和东霖交界的地方，这也是他在中毒失忆后会出现在华夏的原因。
即使忘却了一切，他还是本能地想穿过华夏国，去到东霖寻找月华。可惜到底还是没坚持住，愿意留在景王府，也是因为景王妃的相貌让他产生了熟悉感，潜意识地想去接近。
他聚集神识开启命盘，再三确认后，他发现自己和月华的羁绊完全消失了。
月华，被他弄丢了。
他深深的痛苦自责，月华生活在战乱频发的云羡东霖边境，不知道在哪一场战争中，她香消玉损，再也不见了。
如果说刚才身体上的疼痛尚且能忍受的话，这会的心疼几乎让他崩溃。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感，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为之疯狂。
山夜喷出一口鲜血，颓废地躺下一动不动，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恨意充满他的脑中，他恨所有的一切，世道不公，天道不公！
心疼到无以复加，恨不能散去神识，化为天地之间的尘埃。
可是他不甘心，凭什么月华就要在凡尘中受尽苦楚，不行，他要继续等，继续寻找，一定会有办法，只要他足够强大，就一定能找到月华的转世，保护她陪伴她，一定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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