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香消玉殒
她抽泣着，柔柔弱弱的几乎要昏倒，山夜不得不扶住她。
婉秋眼波流转，双眸中泪水莹莹，娇弱的对他道谢，“陛下，都是臣妾照顾不周，要打要罚，臣妾绝无怨言。”
山夜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安慰道：“别胡思乱想，朕没有怪你的意思，太医怎么说？”
“太医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只怕是吃坏了东西，孩子并没有不适。”婉秋解释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没能照顾好玉娘。”
山夜释放出法力试探，确实如她所说，玉娘腹中的胎儿十分健康，并没有不适，看来问题是出在玉娘身上。
但是男女有别，他不适合走进内室，只好让宫人进去传话，让玉娘配合太医，只要有需要的，库房里的东西可以随意取用。
内室的痛呼声渐渐停下，玉娘让宫人出来传话谢恩，劳师动众是自己的不是，请陛下恕罪，又说是自己不当心，一切和皇后娘娘无关，平日里皇后娘娘照顾的十分精心，这次不过是巧合，求陛下不要怪罪皇后。
太医给玉娘又开下了药方，让宫人按时煎药，正忙着，突然有宫人来报，栖霞公主来了。
别人不知道山夜心里清楚，栖霞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她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折腾，忙起身行了出去。
此时栖霞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四个健壮的妇人抬着小轿将她送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不过是些小事。”
栖霞气喘吁吁的摆摆手，道：“事关我兴丘万年基业，怎么会是小事，山夜，快带我进去看看。”
她坚持要进去，山夜无法，只好搀扶着她进了内室。
玉娘一见栖霞公主，就要上床行礼，栖霞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又缓了一会儿才说：“你怀着身孕，就不必多礼了，皇上，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和玉娘单独说。”
山夜不放心，她的身体恐怕会撑不住。
但是栖霞郡主坚持让他们离开，山夜也只能听从她的意愿。
婉秋让宫人送上了汤羹，道：“陛下忙了一天，吃点东西早些回去休息，这里有臣妾在，等姐姐出来，就不让她出宫了，就歇在宫里，也能让太医再好好看看。”
山夜点头，但没有离开，他不亲自安顿好栖霞，到底还是不放心。
也不知栖霞对玉娘说了什么，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她才缓缓地走出来。
只短短的几步，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她发黄的脸上有两团不自然的红晕，这并没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些，反而更显得她一脸的病态。
山夜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姐姐，我送你去休息，今晚别出宫了。”
栖霞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了，送我出宫去吧，我如今这个样子，不吉利。”
“姐姐不要这样说，已经到春天了，姐姐的病就要好了。”山夜尽量宽慰她。
“咳咳。”栖霞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坚持要出宫去，山夜实在拗不过她，只好亲自带人送她回公主府。
都说人死之前自己都是有感觉的，栖霞此刻就有这种感觉，有些话如果不说，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紧紧的拉住山夜的衣袖，道：“你别急着走，我有些话要交代你。”
山夜哪里会看不出她这已经是强弩之末，含泪坐在她身边，道：“姐姐有话只管吩咐，我就这里，哪儿都不去。”
栖霞笑了，“就你会哄姐姐。”
她这一笑，居然很美，仿佛她不是那个能撑起兴丘半边天的公主，而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单纯而美好的笑容。
“那个玉娘，只怕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本想说等她生下孩子留子去母，可你的心性我也知道，肯定做不出这等事来，只一点，万万不可心软留她在宫里，远远的送走才妥当，这个你一定要记住，不可心软！”
她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山夜帮她顺气，道：“姐姐放心，我记住了。”
“嗯，还有就是皇后，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她对你是动了心的，你若是有心最好，若，若实在不行，就同她讲清楚，以后那皇子能亲手教导最好，不行就交给信得过的人，我身边那几个嬷嬷你都见过，你小时候还带过你，我把她们交给你，都是值得相信的。”
“好，我记住了，姐姐别说了，休息吧。”
栖霞落下一滴眼泪，叹道：“如今你长大了，兴丘也安定，我总算有脸面去见长辈们了，等我死后，不要把我葬在皇陵，找个高处葬了就好，我还能时时看着兴丘，看着你们。”
“姐姐。”山也忍不住抱住她，“姐姐，你别说了，别说了。”
栖霞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的说：“姐姐好多年没有这样哄过你了，当初你还那么小，伯母就离世了，我看着你从小婴儿成了如今的帝王，山夜，姐姐要走了，除了你再无牵挂，听姐姐的，那个女子能忘就忘了吧，一开始可能会有些疼，但忘了也就好了，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好，你说，是不是。”
山夜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心中疼如刀割，这一世最后一位亲人也要离他而去了。
“我听姐姐的，我都听你的。”
栖霞又拍了他两下，说：“我有些累了，扶我躺下吧。”
山夜轻缓的帮着她躺下，这时栖霞的眼睛已经开始浑浊，她似乎没有发觉，伸手从枕下拿出那个珍藏了二十多年的剑穗，手颤抖着放在心口，“这个随我一起下葬，山夜，不要忘了。”
说完这一句，她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再也没了气息。
山夜知道，她走了。
本来他经历了那么多世，也有过亲人，可从来没把自己融入到生身家族中，也从未有过归属感，一世一世浑浑噩噩地活着。
而这一世不同，这个姐姐疼爱他教导他保护他，说是母亲也不为过，而且她从来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尽自己所能地去做。
甚至到她临死前，还心心念念记挂着他。
从她那里，山夜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情感，他舍不得却又无能为力。
他一直在公主府坐到天明，用法力把栖霞的遗容变得好看了许多，丝毫不见她生前的病容，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惦记着那个江湖人用的剑穗，心里肯定还是惦记着那个人的，或者说惦记着青春少艾时那懵懵懂懂的却不顾一切的感情。
可惜，山夜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然就算拼尽一切，也要让姐姐再见他一面。
镇国长公主薨逝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兴丘，不知那人得知后会是怎么个想法。
他是否会为曾经的爱人流泪，是否会再次想起她那时桃花一样娇媚的容颜，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赶过来参加葬礼，或偷偷的到姐姐陵寝前吊唁。
山夜的心像是缺了一块，那一块的名字叫亲情，随着栖霞的死而消失不见了。
停灵三日后，兴丘镇国长公主以亲王之礼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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