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缘 十一
思虑再三，温妍决定让小山来做选择，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秀姑最爱的人。
温妍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山，如果换成自己，因为也会觉得为难。
可是出乎意料地，小山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选择了让蛟取消和英姑梅姑的交易，换回她们的灵魂。
他的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兰儿，都让他慎重考虑，毕竟那只蛟法力高强，他说会取走秀姑那段记忆，就一定会取走。
如果没有了记忆忘记自己的所爱，那被秀姑遗忘的小山，又该怎么办呢？
小山沉默了许久，道：“也许忘了我，她才能好好的过完这一生，记得我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可是你不是喜欢秀姑吗？”兰儿心直口快的问。
小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温妍理解他，也明白他的顾虑。
“还有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清楚再做决定也不迟。”
小山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早就想过了，秀姑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是我最想看到的。”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众人又纷纷劝他，可小山已经拿定了主意，这总归是的私事，该劝的都劝过了，到最后小山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的生活继续，只是再也没有秀姑甜甜的叫他“小山哥”了。
而蛟的法术在破除后，隔壁布铺又恢复了原本的生活，不仅是秀姑，连英姑和梅姑也都忘记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家人还是吵吵闹闹地过日子。
唯一的不同是小马总往布铺里去，而以前一直说要招上门女婿的郑家夫妻，不知怎么就改变的说法，有意为大女儿找婆家了。
秀姑年纪到了，再加上街坊邻居都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家里外头一把抓，性格脾气都是一顶一的好，一时间布铺的门槛都要让媒婆踩破了。
而小山还是平静地沉默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客栈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南来北往的客商投宿打尖，每天有不同的人来了又离开，一切仿佛都和以前一样，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躲着小山，就连一向最喜欢斗嘴的兰儿在看到小山的时候就会马上停下说笑，好几次和大柳抱怨，说店里的氛围太沉闷了，她都害怕去后院了。
还好总在后院忙活的阿长和榆树精都是沉闷的性格，他们三个人一天下来也说不了几句话，若是换成兰儿，只怕早就憋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个月后，在初冬的某一天，隔壁郑妈妈欢天喜地地过来，在客栈订了五桌席面，还有各色面果子，说是秀姑定下人家了，就是马大娘的孙子。
两家已经说定了三天之后下聘，年前就抬秀姑过门。看得出来，郑妈妈对小马这个女婿很满意。
“唉，我们秀姑这些年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本来我和她爹想给她找个上门女婿，可我冷眼瞧了几年，肯做上门女婿的没有一个成器的，好在我们秀姑命不错，小马那孩子性子好又有出息，年纪轻轻就接手他爹那一摊子事，我最满意的就是他离家近，秀姑要是有事我抬脚就能过去。”
郑妈妈的欢喜藏都藏不住，对在店里喝茶的街坊邻居道：“到时候大家伙都来喝几杯，温掌柜，这酒席我是放心的，果子点心你可要让厨子好好做，我可是头一次嫁女儿，做得好了以后还有英姑梅姑，我都定在你这里。”
“那是自然，我们小山的手艺，你只管放心就是。”
“那行，我先回去了，还要去给秀姑看出阁用的东西，哎呀呀，真是忙坏了。”
她走出去多远，还有阵阵笑声传进来，看来真的是很高兴。
“哼！”
兰儿噘着嘴坐在大柳身边，看着郑妈妈的背影生气，“这就把小山哥忘得一干二净了，小山哥真可怜。”
“行了，小山都不生气，你气个什么劲儿。”大柳眼都不睁，慢条斯理的说道：“这都是缘分，上天注定的。”
“我才不信什么缘分，要是我看中的，管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抢回来，若是我不喜欢的谁敢逼我，我就是灰飞烟灭也不从。”
她这话说得孩子气，大柳不再理她。
得知秀姑定亲的消息后，小山倒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继续沉默着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到了马家来下聘的那天，小山听着外面热闹的吹打声，将一盘盘佳肴做出来。众人都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只有温妍知道，在下聘的头一天夜里，小山偷偷地去看过秀姑。
他回来的时候，温妍问他后不后悔？如果他后悔了，那她就想办法让蛟将秀姑的记忆还回来。
小山又一次拒绝了，他说这样挺好，他刚去把以前给秀姑买的发簪放进了她的梳妆盒里，最后一点牵挂也没了。
他是妖秀姑的人，注定不能白头偕老，就算他娶了秀姑，几十年后也会死别，到时候他剩下的漫长生命中只会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就让一切在这个时候停下，刚刚好。
温妍听了小山的话，也就没有再劝。不是所有人都有景湛那样强大的内心，在她一次次的轮回中找寻，那种没有希望的等待和寻找会让人发疯。
如今小山能自己想开就好，终究是有缘无分吧。
三天后，马家抬着聘礼吹吹打打地从客栈门前经过，小山和平常一样在后厨忙，温妍和兰儿、羊哥、大柳在门口看着那系着大红绸子的聘礼，心里都不是滋味。
羊哥叹了一口气，道：“我去后面给小山帮忙。”
他走后，兰儿抹了抹眼泪，“掌柜的，咱们去找蛟吧，现在还不算晚。”
温妍沉默了，这是小山的选择，他已经选择了放弃，外人没有资格去改变。
缓缓的摇了摇头，温妍转身回去。
“掌柜的！”兰儿急了，大柳劝她：“别添乱了，看不出来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吗。”
兰儿道：“既然都不好受为什么不去改变？秀姑就要嫁给别人了，我不信小山能无动于衷。”
“不是无动于衷又能怎么样？终究人妖有别，能放下是好事。兰儿，以后你千万不要喜欢人类啊。”
“为什么不能？桂姐姐不就嫁给人类了，现在不也生活得好好的。”
大柳看了看一脸倔强的兰儿，道：“法力尽毁只剩几十年的生命好活，灰飞烟灭连来生都没有，兰儿，你觉得值吗？”
兰儿低着头沉默，值么？她也不知道，可是桂姐姐和宝哥不是生活得很幸福吗？几十年的幸福和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寂寞，到底哪个更吸引人呢？
“我不会爱上人类，绝对不会。”兰儿咬了咬嘴唇，“大柳哥，你也不要爱上人类，我们就永远跟在掌柜的身边，好不好？”
大柳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缘则聚，无缘则散，只是早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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