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医大爱父女情
仁医大爱父女情
聊城市第二人民医院妇联副主任 郭怡然
2017年腊月十三，妈妈去世一周年的祭日，我跪在墓碑前的地上祭拜妈妈，猛一回头，看见年迈的爸爸在寒风中，微驼着背，风吹着他花白的头发，泪眼婆娑，嘴里不停地在念叨着什么。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一把抱住他，哽咽着对他说：“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对。”这是妈妈去世一年后我对爸爸说的第一句话。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父母恩爱，我乖巧懂事，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记得小时候，我总对妈妈说：“妈妈，长大了我要当一名白衣天使，这样咱们家就有两个医生了。我和爸爸就可以一起照顾你了。”妈妈说：“傻孩子，妈妈身体好得很，不需要你们照顾。”
24岁那年，我从医学院毕业了，如愿以偿地成了一名白衣天使。就在我穿着那身洁白的衣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的时候，我永远忘不了，那是我刚刚上班的第一个周末，妈妈到医院做例行的健康查体，不料却查出了胃癌。那一刻，我觉得天塌了。我始终不敢也不愿相信，一向身体好得很的妈妈，怎么会得这种病？短短的3个月，妈妈经历了两次大手术。
记得在第二次手术的时候，我和爸爸焦急地等候在手术室门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这时，爸爸的手机忽然响了：“郭主任，下面有一个中毒的病人情况危急，我们需要帮助。”挂上电话，爸爸就往楼下跑，我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带着哭腔说：“爸，妈妈还在手术，您不能走。再说，您已经请假了。”然而爸爸只说了一句话“那是一个生命”转身就离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生爸爸的气。记得小时候，他总是很忙很忙，就连每年的大年三十都要在医院里值夜班，他说要把过年回家跟亲人团聚的机会让给别的叔叔阿姨们。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现在妈妈还在手术室里啊。5个多小时的手术，妈妈被推了出来，看着妈妈虚弱的样子，我一边推着病床一边哭，心里在怨恨着爸爸，为什么在妈妈最需要的时候他却离开。
爸爸回来时已经是3个小时以后，我赌气不和他说话。爸爸默默地坐在妈妈的病床前，牵着妈妈的手，好像在求得妈妈的原谅。
接下来的4年，是无数次的放疗化疗。原本身体强壮的妈妈被折磨得消瘦不堪。而在这4年里，爸爸没有因为家庭的原因请过一天假。当妈妈躺在病床上被化疗的药物反应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爸爸却在抢救着别的病人。看着妈妈越来越少的头发，越来越瘦弱的脸庞，我决定要跟爸爸好好谈谈。
那是一个冬天的深夜，家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医院有危重病人要爸爸去，我一听立刻火冒三丈，心里的怨气瞬间爆发，我伸开双臂挡在门口不让他走，手里拿着车钥匙，大声地对爸爸嚷着：“化疗室的床有多冰冷你知道吗？妈妈独自躺在那冰冷的仪器上，她多么需要你陪你知道吗？为什么你有时间陪着你的病人进手术室，没有时间陪着妈妈做化疗；为什么你有时间陪病人聊天，没有时间陪着妈妈吃顿晚饭。妈妈也是病人，她也需要关心，需要陪伴。你就不能陪陪她吗？哪怕只有一晚上？”爸爸压着声音说：“不要把你妈吵醒了，快让开。爸爸是医生，要去救人。妈妈现在没有危险，你在家好好陪她。天亮了，我就回来。”可我依旧不依不饶：“说了不能去就不能去，医院里不光你一个医生，可是妈妈只有你一个丈夫，你的时间都给了别人，这不公平！”“啪”的一声，爸爸打了我一巴掌，20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爸爸从我手里夺走车钥匙，开门离开。我强忍着泪水，回到房间，透过窗户，看见车子急速地驶离了小区。我知道那是爸爸为了节约时间把车开得飞快。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既担心他的安全又恨他心太狠，发誓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那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妈妈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办完了妈妈的丧事，爸爸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了泪。他蹲在妈妈的墓碑前说：世界上最爱你妈妈的人是我啊，她是我一起生活了30年的爱人，我比任何人都想挽救她的生命。但即使我24小时都陪在她身边，我也留不住她啊。但是这一天，我在病房里，也许我挽救的就是一个甚至是几个生命。
爸爸的这些话我也明白，可当时就是要和爸爸赌气。直到半年之后我到急诊室工作，遇到了一个一家四口食物中毒的病例，在我连续工作20多个小时之后，他们转危为安，在家属们热切期盼和千恩万谢中，我突然理解了爸爸的做法。
爸爸在墓碑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回响在我的脑海里。作为丈夫他何尝不想去陪陪自己即将离世的妻子，可是医院有更多人的病人需要他去救助；作为爸爸他何尝不想和自己的女儿好好解释，可是有更多的孩子在盼望着自己的父母醒来；他也想安静地和家人吃上一顿晚饭，可是有更多的家人留在医院，等着盼着，连口热水都顾不上喝。所以他不敢，也不能放下手里的工作。对于我对他的态度，爸爸一直强忍着，一句解释都没有。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给我生命、教我读书习字、教我做人做事的男人，用他一生的操守告诉我，什么是最可贵。
看着爸爸日渐衰老的身体，我从内心感到愧疚。我想对爸爸说，爸爸，妈妈虽然走了，可我还有您呀。放心吧！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孤苦，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艰难，这个家只要有您，我就温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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