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刀
刀刃全部没入体内，刺破□□的闷响让林玉雁心头一颤。
她睁大眼，瞳孔被恐惧惊愕和无措覆盖，她的视线被虞青寒的胸膛挡住，虞青寒好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林玉雁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咬紧牙关，没有如虞青寒期望的那样不去看，不去听，林玉雁根本不记得自己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什么法器，她从虞青寒的身侧探身，望着凶手那张怀着狞笑可怖的脸，恨意顷刻填满胸腔。
血，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她的身上。
林玉雁的视线被一双温柔的手挡住，她终于听清楚虞青寒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慌张：“雁雁，不要看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林玉雁觉得自己的耳膜似乎要被吵破了。
她皱眉，努力忽视周围的尖叫声，手压着虞青寒挡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轻轻拉开。
“虞青寒，你怎么样？”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并且泛起了不正常的暗色。
虞青寒挤出一抹笑，原想安慰她自己无事，看到她大大的眼眶里落下来的泪水，他突然不愿骗她。
“好像不太好，不过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察觉出刀刃上有毒，虞青寒立即有灵力将毒聚拢在体内的一处。
他以为能控制，只要将聚拢的毒排出，自己就会没事。可在毒聚拢的瞬息，它却冲破了他的灵力，加速朝他的血脉中流窜。
毒性过于霸道，他的灵力根本控制不住。
“我、我这有很多解毒剂，你试试，说不定会有用，虞青寒你别吓我，你撑住了，我这就叫爹爹过来，从仙府过来很快的，爹爹一定能治好你，你相信我！”
林玉雁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她不敢去看虞青寒腹部逐渐扩大的伤口，沾了血的手去乾坤袋翻传音石，可越是急，她竟然越是找不到。
“雁雁，用我的。你不怕。”虞青寒用干净的手背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另一只手拿出传音石。
林玉雁胸口逼仄地只想嚎啕大哭出声，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林玉雁声音哽咽急忙地挂断传音石，虞青寒的脸色已经呈现出破败的暗色，他的力气无法支撑自己继续站着，林玉雁在他滑倒的瞬间，用力扶住他。
两人双双跌落在地上。
地面上有很多血迹，有虞青寒的，也有那个被林玉雁残忍分尸的坏人的。
周围有很多人围观，有人听到林玉雁之前和林启禛对话，察觉出她的身份，心思一转，便想靠近。
却被林玉雁阴冷地瞪了出去。
她放下怀里的虞青寒，爬到四周设了阵法，阵法一将形成，周围的人全都被力量隔离在外。
太多人想伤害他们，这里的人，她都不信。
林启禛迅速赶来时，煌昼城的街道上已经包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和林启禛一同到来的还有燕祁和萧望，三人一落地，目光只剩下被包围在人群中心的林玉雁。
结界阻隔了所有人进入，林启禛没使用强力破坏结界，而是隔了结界壁，闻声叫出林玉雁的名字。
林玉雁紧紧抱着虞青寒，听到爹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她才陡然惊醒。
可她见到林启禛的第一眼却是不信。
她甚至怀疑，会不会有人伪装成爹爹，想要欺骗她。
她抱紧了已经昏迷的虞青寒，身上一大片一大片干涸的血液，全是虞青寒的，林玉雁朝着林启禛的方向歪头，试探又小心翼翼：“爹爹？”
那一瞬间，林启禛的心脏像被一股强力贯穿。
他几乎要忍受不住心头的狂暴，“雁雁，是我。”
林启禛压了压眸子，看到林玉雁伸手将最近的一块灵石撤掉，开了道小门，林启禛不再耽误地进入。
“雁雁，把他给我吧？”
虞青寒显然在之前已经服下很多解毒剂，可惜作用微乎其微，林启禛要伸手将虞青寒接过来疗伤，却看到女儿望着自己，踌躇彷徨，隔了好几个瞬息，才伸手交出人。
“小师妹。”林玉雁慢慢站起身，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虞青寒，肩膀却被人轻轻压住。
宽厚的手掌里传来安稳的热度，林玉雁受惊一样地回头，却在看到身后是三师兄燕祁时，她下意识地躲避，偏向了另一侧的五师兄萧望的方向。
“……”
虞青寒中毒时间过长，状况并不好，林启禛以防干扰，重新在两人周围设置了结界。
林玉雁看不出结果，但林启禛的肃穆凝重却让她心头一凉。
她站在结界外巴巴地等待，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做，还是燕祁细心地用法术将她衣服上沾染的血迹抹去，察觉出她并没受伤，松了一口气。
林启禛打坐疗伤约莫一个时辰，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他才散去结界，告诉林玉雁，虞青寒没了生命之忧。
“谢谢爹爹。”林玉雁很小声，一门心思放到虞青寒身上，就算知道他脱离危险，还是无法轻松，“他什么时候能好，受的伤，会不会有副作用？”
林启禛摇摇头，忽略掉被女儿感谢的沉重。
剩下的事由林启禛出面便顺利起来，凑热闹的人群散去，死去凶手的尸体处理掉，余下的事情，林启禛会一点点查清楚。
五人返回主府，林启禛亲自将虞青寒送回房间。
虞青寒的伤势比他初到仙府那次中毒更严重，如今他腹部的伤口已经止血上完药，只剩自我恢复。
他们现下回到仙府，敢直接触怒他威严、伤害虞青寒的人少之又少，林启禛让陪同的林玉雁回去休息，林玉雁却摇摇头。
“我就在这陪着他，万一有人还想害我们，我要保护虞青寒。”林玉雁坐在床边，小脸上无比认真。
林启禛心有触动。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召来夏荷和秋语陪着她。
林启禛走出房间，挥手让一直等在房间外的三名弟子各自回去，燕祁犹豫，从窗口看到满脸忧郁的林玉雁，犹豫变成了落寞。
三名弟子离开，林启禛看着空下来的庭院，眉心压出一道褶皱。
燕祁楚昭奕和萧望三人的性子各有不同，关于女儿的终生大事上，原本林启禛是偏向三徒弟燕祁的。
只是燕祁做事虽然正派，心性始终不够沉稳。
燕祁还需要经历打磨，可惜，林启禛已经没时间再给他机会了……
两次下毒，一次公然行刺，林启禛的忍耐度抵达极限。
归来之前，林启禛听煌昼城的城民细碎的声音里说到，最终将凶手杀死的是林玉雁。
林启禛不怪林玉雁以那种极端的手法杀人，她手头上的所有攻击武器都是林启禛挑选的，他知道那些会有什么效果。
只是林启禛不愿意，看到女儿，以这种方式成长。
……如若西源仙府始终有人处处与女儿为敌，想置她于死地，那林启禛，甘愿毁掉西源仙府创就的所有现有成果，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林启禛低头，既然雁雁在乎虞青寒，他会让他一直陪着雁雁。
***
第二日晨光照破黑夜，虞青寒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林玉雁在他的床边守了一夜没合眼，夏荷和秋语不敢留林玉雁一个人，两人便陪着她熬了一整夜。
两人修为在身，不眠不休并无碍，可林玉雁的身体并无灵力的加持。
夏荷挑着时机说着好话，想让林玉雁回屋休息。
“我不去，我就在这里陪他。”林玉雁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呼吸变得有些不稳。
她放在床边的脚不安地动着，一想到离开虞青寒的可能，她脑海里立即出现昨日刀锋入体，虞青寒满身血晕倒在她怀里的模样。
她不离开，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
夏荷和秋语又劝了几句，毫无成效，两人对视之后，只能放弃直接劝说。
秋语早上端过来的饭林玉雁没吃，连着昨天，林玉雁已经两顿没有吃任何东西，可她一点也不饿，甚至精神上，也没有丝毫想睡的念头。
她趴在床边直直看着虞青寒，等待他醒过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林启禛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打小疼爱的小公主，熬红了眼，默默守在虞青寒的床边。
林启禛心头的一处塌陷了下去，女儿这种模样，是他从前从未看到过的。
“雁雁。”
听到这个称呼的瞬息，林玉雁眸中一阵恍惚，她甚至以为虞青寒醒来。
发觉是爹爹，她垂眸。
屋子里的夏荷和秋语已经出去了，林启禛在她的身边蹲下，仿佛林玉雁幼年记忆时期的模样，林启禛和她的视线相平。
他按着她的肩，声音和缓慈爱：“雁雁，你该去休息了。”
林玉雁想反驳，林启禛偏头看了眼躺着的虞青寒，压下她的话：“我会命人全力照看他，不会出任何差错，倒是雁雁你，如果虞青寒醒来，看到你这么憔悴，他只会为你愧疚自责。”
话题提到虞青寒，林玉雁反驳的声音变得微弱：“可是……”
“没有可是。”林启禛说，“爹爹向你保证，等你吃点东西睡一觉再来，虞青寒绝对是完好的，怎么样？”
林玉雁把迟疑全写在脸上。
林启禛又说：“雁雁不是最听爹爹的话吗？虞青寒那么喜欢我的雁雁，如果你这么难过，不吃不睡，他醒过来，一定会比受伤时还难受。”林启禛和煦地摸摸她的头，对上她睁大的双眼，“雁雁懂我的意思吗？”
林玉雁一时愣住。
喜欢？
虞青寒喜欢她？
某种未知却又饱满热烈的感情充斥她的心房，林玉雁突然明白了，自己对虞青寒那种琢磨不清的感觉。
其实，便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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