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
林玉雁狠狠颤了一下，漆黑的眼睫掀开。
虞青寒的怀抱滚烫清晰，两人身体紧拥，她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心跳声。
“雁雁，不要离开我。”他又说了一遍。
心绪翻涌，林玉雁的身体抑制不住轻颤，内心里有个声音让她立马推开虞青寒，既然不想再经受一遍分开的流离，不如就不再接受。
可另一个微弱却足够清晰的声音，让她止不住犹豫起来。
虞青寒更用力地去抱紧她，声音坚定：“雁雁，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相信我，以后由我保护你好吗？”
兴许是虞青寒的声音太过柔和醉人，又兴许是他的怀抱催生出了她这些年无法企及的贪念，时间在无垠的狂野里回荡许久，最后的答复终于从她的口中说出：“好。”
林玉雁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想要留在虞青寒身边的想法会维持多久，之前一百年时间她过得孤独无依，可直到真正答应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内心的某一处，始终存着重见虞青寒的希望。
起码，在出口的一瞬间，她察觉出，自己是快乐的。
虞青寒能感觉出她那份为出口的犹豫，但他丝毫不介意。
虞青寒相信，他只要找到她，就有能力让她不再离开，并且他等待这个时刻已经等待太久。
虞青寒压下内心翻涌的澎湃浪潮，小心地松开林玉雁，让她去看让手下收回来的“小礼物”。
礼物一共有几十件，里面的确有一些是林玉雁从前兑换出去或被抢走、林启禛留给她的法器，但更多的，却不是她的东西。
林玉雁看着一副等着看她高兴模样的虞青寒，突然无奈：“其实你不用帮我找回这些。”
她轻声开口。
无论是被抢走，还是和人交易兑换的法器，都构成了她这一百年成长经历的一部分，这种失而复归的感觉，让她感受最多的却不是欣喜，而是无措。
她已经没办法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好了。
虞青寒按住她把法器往自己方向推过来的手，和她对视，摇摇头：“不雁雁，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弥补的，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但我希望有我在，你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从今往后，你能够尽可能地肆意，不需要顾忌任何人任何事，因为我始终在。”他看出她隐藏的拒绝，又说，“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离开你的这些年，直到重新找到你，我的生命才再度出现光彩。我知道你可能没办法立马接受我给你的一切，但雁雁，你能不能不要立马拒绝我？”
虞青寒嗓音低柔缓和，像是在抚慰收到创伤的小动物，即便他身上强大的气场难以掩饰，林玉雁还是看出他这番话的用心。
她垂眸，视线压在桌面的纹理之上，点了点头。
桌上的法器林玉雁只挑选了从前属于自己的东西，剩下的她没收，虞青寒没坚持，见她收了东西心情已是大好。
林玉雁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笑意，愈发觉得如今的虞青寒和从前也是有变化的。
起码从前，他即便是高兴，笑容也是内敛的，不会如这般毫无顾忌的肆意。
林玉雁从不觉得以前的虞青寒不好，而当下的他，却有让她感觉出另一种姿态，愈加真实。
她把法器重新放回了隐藏在乾坤戒中，乾坤戒还是爹爹留给她的那一枚，不过里面存留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丹药药草早就没了，仅剩的只有几个干巴巴的法器。
即使虞青寒今日不把这些法器送给她，有朝一日她强大起来，再也不需要害怕他人的追赶和躲藏之时，她会重新将属于她的东西一一抢回来。
重新见到这些法器，她内心很柔软的一处仿佛塌陷下去，与此同时，对于虞青寒的感情又非常矛盾。
对于从前喜欢过的人，再度见面她是欣喜的，可即使虞青寒不说不展示，她仍能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虞青寒身上的魔息未曾掩饰，关于他如何从灵族转为魔族身份，他并没有提及，可林玉雁能感觉出她的强大。
昨晚栖渊镇街上，客栈的空旷，甚至今日其他族群对虞青寒的态度，无疑彰显着他当前的身份力量。
林玉雁对魔族的事情关注很少，在生命都不能完全保障的情况下，她只能尽可能地减少周围对自己的威胁，凑热闹捞八卦资源这种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窃听的。
但她仍然听说过，近些年魔族新崛起了三股强大的势力，各自在魔界占据一方。
魔界自千年以前的仙魔大战一直处于消沉萎靡的阶段，虽然仙魔大战各自损失惨重，但魔族消亡的却是最顶阶的魔族。
千年来，魔族只能在暗中积蓄力量，年幼魔族的成长和拓张势力。
相反地，仙族则快速成立四大仙府，加上丰富的幻境秘境等历练场所，在中层力量未摧毁的情况下，灵界迅速享有千年的繁荣。
直到一百年前，西源仙府灵脉断裂，引发的问题却不单单是一个仙府的。四大稳固的江山断裂一处，对整个灵界是重大的影响。
灵界因此受到重创，蛰伏的魔族便趁机崛起。
林玉雁没具体了解过魔界的三大势力，并不了解虞青寒当前在哪一支势力之中又处于何种地位，但她也听说了，魔界当前仍处于动荡之中。
百年前的仙灵界能维持四大仙府表面平和的态势，建立在四大仙府府主互相协商制衡的基础之上，再加上仙灵界没有太强的唯我独尊意识，即便修行比试，也不过意在振兴本族仙府。
魔界却不一样。
魔族血性里有着屠戮、暴虐，唯有最强者才可统一整界。
林玉雁无意去干扰虞青寒在魔界的征途，但她却会担心他的安全。毕竟争夺王者之战上是血路铺就。
只不过，虞青寒似乎并不在意任何魔界的事情。
林玉雁和他只在栖渊镇待了两天，栖渊镇本就是她躲避妖族的蹊径之地，加上有虞青寒在，栖渊镇的氛围阴郁压抑，她提议离开。
虞青寒对她的提议毫无异议，林玉雁漫无目的前往下一个人城，虞青寒就默默地跟着。只不过在离开栖渊镇后，留在他们身边的魔族减少了。
其他魔族几乎不会在林玉雁面前出现，便是当时送来收回的法器，都是错开林玉雁在的时间留在客栈的，但她有法力，能感觉出有魔族在周围保护着他们。
林玉雁还不确定虞青寒在魔界的地位，但她知道，他很强。
虞青寒不刻意去提魔界，她也有意不去过问。
甚至私心里，林玉雁会生出不成熟的想法，或许虞青寒留在她的身边，就能够躲避魔界三大领主之间的争斗，他自然不会受伤。
但这种不成熟的想法一出现，林玉雁就将其掐灭。
她已经不是有爹爹护着的西源仙府小公主，那时候的她可以将所有自己愿意保护的人留在身边，可现在不行。
如果虞青寒真的对魔族的权位有意，她不该成为他的桎梏。
因而在最初自我蒙蔽了半月后，林玉雁主动和虞青寒聊到魔界的事。
两人对坐而谈，她隐晦地表达如果他在魔界有事情要进行，尽可随时离开去处理，不用担心她，她能保护好自己。
他也不用担心她会再离开，既然她答应了，即便是走出这里，也会留下可以让他寻找到的痕迹。
“雁雁，你在关心我？”虞青寒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对事业版图的担心，满心满眼里只装得下林玉雁。
林玉雁被她毫不掩饰的眼神望着，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因为我而受到限制。”她说。
虞青寒摇头，伸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掩藏为黑色的眸子里如同融入了星光般明亮：“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限制。”他虔诚地道，“雁雁，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事情，留在你身边，能时刻看到你，是我一生都不会变的选择。”
没有任何事情能高于留在她身边。
林玉雁睫毛不住轻颤，余光落在走他握住的手上，迟迟没有撤回。
和他重见的每一天，林玉雁能感觉出来，自己内心的坚冰随着他的存在一天天的瓦解，柔软又温暖的一处，正在慢慢展露。
虞青寒手掌展开，手指将她的手徐徐推开，逐渐和她十指相扣。
林玉雁看着他的动作，微有怔愣。
虞青寒说：“雁雁，在我面前，无论何时你都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会纵容你保护你。”
林玉雁久久没有动作。
这些天和虞青寒相处的过程里，两人的关系并不算亲密，例如这般主动牵她的手，只在栖渊镇时做过。
但他一直在她身边，为了不过于张扬，虞青寒甚至掩饰了身上属于魔族的气息特征，连华丽的外貌也用术法掩盖至普通。
例如今日的承诺，他说出的次数并不多，但语气里的坚定足够让林玉雁确定，他的真心。
如此这般，林玉雁很难不受触动。不过，也仅仅是触动。
林玉雁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刻意去忽略虞青寒身上不掩饰的落寞，重重抿了抿唇，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东西。
虞青寒目光一闪，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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