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她就要死了
话落，霍瑛瑛猛然撞开陆以沫，气愤的离开了。
陆以沫愣愣的呆原地，只觉得心脏，都被这轻飘飘的一下撞碎了。
女儿说：不想再让她，当她的妈咪了……
“搞什么啊？”一直在偷听的林小瓜，此时一瘸一拐从门口窜了过来，捂着方才无辜挨锤的膝盖，痛吟道：“这小妮子怎么脾气这么爆？你又没招惹她~”
陆以沫没怪林小瓜的偷听，只是苦涩的望向瑛瑛吃过的石榴。
那鲜血般红的果仁，令她想起了很多不敢回忆的往昔。
“不是她脾气不好，是我……是我活该。”陆以沫黯然道，突然用袖子擦了擦左手腕的粉底，露出一条寸需长的淡疤来。
“你看。”
“这是……”林小瓜发愣道。
陆以沫抿了抿唇，背影孤凉的靠在了窗沿上，内疚道：“我刚来美国时，状态真的很差。”
“我差点被虐杀、遭遇了最心爱之人的背叛，又在直升机上陷入过两次濒死状态……所以瑛瑛跟梓桉还没生下来时，我就确诊抑郁症了。”
“后来，为了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我一直咬牙死撑着，没有崩溃；可是当孩子出生后，我就彻底放飞自我了，整天酗酒度日；”
“起先还好，干爹有意历练我，让我常驻匈牙利，所以至少偶尔回来的那一两周里，我可以努力保持住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孩子；但是三年后，我在美国开公司了，丑陋的样子，也就再也藏不住了。”
“那时候，正是两个孩子刚刚学会走路、牙牙学语的阶段，我却错过了他们站起来的那一刻，并且整整一年多，都没有在瑛瑛学着叫妈咪时，清醒的回应过她一次。搞得孩子都不确定我是她妈咪了，还好几次被我凌晨三四点翻酒柜的模样吓哭；”
“直到第四年的末尾，孩子们为了逼我戒酒，把我的酒柜都喝空了，酒精中毒住了院，我才慢慢正常了起来……”
“我知道。”林小瓜表情沉重的点点头：“梓桉说过这事儿，他倒挺坚强的，还特得意的说是他出的主意。”
“是吗？”陆以沫苦笑，看向了手腕的淡疤：“但梓桉向来维护我的面子，肯定没跟你说完全部吧……”
“那天后的第四天，也就是圣诞夜。为了迎接新年，也为了庆祝我决心戒酒，干娘组建了一个特别大的party，把认识的人，全都找了过来，还有不少孩子们的同学；”
“我们齐聚一堂，载歌载舞，点了篝火、放了烟花，简直就是自孩子们出生以来，跟我相处过最亲热、最开心的一天了。我抛弃了所有忧郁，瑛瑛也赖在我的怀里面亲个不停，让我知道，她其实比谁都爱我——至少当年如此。”
“可是……”陆以沫嘴角的幸福，逐渐降低温度，浮起一片痛苦的惨白：“可是我搞砸了。”
“也许，就是因为我当时觉得太幸福了，于是，我反而开始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那些宾客，是真的为我决心戒酒而感到高兴，还是也在暗自嘲笑我终将失败？瑛瑛是真的爱我，还是怕我会发疯，所以才搪塞我、哄我、骗我？”
“我真的还有救吗？我配拥有眼前这美好的一切吗？我能不能保护好孩子们？我是否还活着？而不是早就被虐待成了植物人，满身褥疮的躺在病床上，干爹干娘、孩子们，其实都只是我可悲的臆想？”
“当这无尽的质疑，涌入我的脑海；当我意识到，我的思维似乎有些失常，已经太晚了——我脑海浮现出了瑛瑛跟梓桉，倒在我那一地的酒瓶子里边，早已在四天前惨死的画面。”
“接着，我就疯了……”
“脑子里面，空空白白的，什么都没有了……”
陆以沫颤抖的抬起手腕，死死盯住淡疤，嘴唇惨白道：“当意识再次清醒，我已经倒在酒橱旁边，手腕的血管被碎酒瓶子割翻出来，血飚的满地都是。”
“梓桉当时很幸运的陪他爷爷去买蛋酒了，而瑛瑛就傻傻的站在人堆里，那么绝望恐惧的看着我，满脸都是我的血，而她幼稚园的小伙伴，好些个都当场尿了裤子……”
“你醒醒！醒醒！”林小瓜突然道。
陆以沫一楞，茫然看向他，问：“我是不是，又“灵魂出窍”了？”
林小瓜表情凝重，想了会儿，沉声道：“姐，我明天带你去医院吧？其实霍总昨天打电话时，就特别嘱咐过我要注意你的精神状态了。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你真的……”
陆以沫没吭声，只是四处翻找自己的药瓶；
林小瓜急忙跑下楼去，帮她拿包，说药在包里。
陆以沫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客厅里，痛苦的以手覆面。
对不起，瑛瑛……
你说的没错，妈咪想给你的、妈咪觉得愧疚的——都只是些自私独断的产物罢了，
实际上，妈咪从未给过你真正想要的。
就跟梓桉那天只是让沐擎帮他包了书皮一样，你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正正常常的家庭、一段不那么痛苦的童年，对吗？
可妈咪却给不了你，我、我……
正痛苦着，大门突然晃动了一下。
陆以沫马上用余光瞥去，只见墙边露出了一缕柔美的板棕色卷发，又马上缩了回去。
陆以沫心底一颤，刚要唤声“瑛瑛”，就死死把嘴巴捂住了。
陆以沫，这第二次机会，你可不能再浪费了！
给她想要的，别再说废话！
思索着，陆以沫站了起来，边收拾桌面的石榴皮，边顾自道：“瑛瑛，你生气，是因为我让梓桉独占了了解你爸爸的机会，对吗？”
“好，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他有本事、长得帅、会赚钱，也很负责任。他这一辈子经历了很多风雨，却遇强则强，磨砺的无所不能，可以说，绝对会是你以前跟以后会认识的所有人里，最优秀的之一。”
“我跟他，经历了许多事、酿造了不少误会，可是到头来，我们最爱的，却依旧只有彼此。所以，你永远不必因为没有见过爸爸，而伤感、而耻辱，因为我们不会离婚的，他依依然是你爸爸，并且迟早都会回到你身边的；至于为什么至今都没做到这一点，你就理解为……是他害羞吧。”
“他想用最好的一面，来抚养她的宝贝瑛瑛，所以一个人偷偷藏了起来，去努力了。”
此刻，霍瑛瑛背靠墙壁，抱着雪白的膝盖，静静仰视漫天繁星中，守护着一切的月亮。
她并不为方才的暴脾气自责，她做透析的疮口一直痛、一直痛，妈咪却还一直的讲废话，她能不生气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只想了解她的爹地啊？
医生前两天偷偷的跟爷爷说，她的肾，越来越不好了，尽管病情发现的很及时，可尿毒症属于无药可医的绝症，物理治疗又对身体影响太大。她才这么小，大概率扛不住。
所以，她可能，要去天堂了……
她好想见一次爸爸……
爸爸，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爱她吗？想她吗？真的会回来吗？
他会不会每晚睡前都亲吻她的脸颊？愿意牵着她的手教她跳舞吗？
好想见一次爸爸，好想在去那个叫天堂的地方前，见一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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