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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堂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几经沉湎躺在床上的他快要沉沦成古老长满青苔的枯柴,经不住酽酒的斫丧,他清癯的好似久病初瘥,一觉自然醒后他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
本来自己来到这座城市适逢若霜庇佑,如今她离开徐同泰如同带走了自己的灵魂,韵堂感觉在这里行尸走肉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何去何从,漫漫求职路多少心酸涌上心头,他不得不坐回电脑前想从招聘网站里觅得有关于工作的鳞爪,一切又回到了刚毕业时那种网络里的淘换。
刚打开电脑登上QQ,里面花言巧语的问候纷至沓来足足有二十几条信息,韵堂只感觉自己过于自私,一直将自己的悲愤嫁接在别人身上,对于花言巧语的关怀视而不见未免有所失礼,况且颓废也颓废过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理人家吧,于是他打开消息盒查看着她发给自己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对自己音信全无的焦急堪忧,最后一条尤为殷切:“你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人不再电脑前只是QQ登在电脑上,如果在傍晚之前你再不回我短信我就报警了”。
韵堂被她的荒谬惹得扑哧显出睽违多时的笑容,没想到在这陌生的客土也有位如此担心自己的朋友,倏忽让韵堂感觉不再孤单,只不过对于她的情暖韵堂为自己先前的刻薄感到惭恧,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认真的回复起她的好心:“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只不过失业了不想搭理任何人在家睡了几天”。
奄忽间对方似乎一直守候在QQ前以极快的速度拜复:“就为这呀,我还以为啥呢,工作丢了可以再找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工作多的是,塞文失马焉知祸福,说不定你能找到更好的”,见笔友安然无恙,花言巧语也释怀放下所有的焦虑,连说的话都显得是在跳跃的珠玑欢快无限。
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可是韵堂除了会写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面对花言巧语的鼓励他也不好撄其劭勉,让自己的心灰意冷来打击别人的信心:“是啊,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只不过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满意的”
“你能这样想我就很开心了,哎,你也不能老把自己关在家里面,多出去走走,艺术不是宅在书堆埋头冥思,多接触大自然这样对你写作更为有利,或许你能从自然界里领悟的将它写进文字里该是一种浑如天然的要领”
想想看自己也有些日子没有出去走走了,像是应了她的召唤韵堂把昏暗的目光掷与窗外,很久没去骋目他的眼神开始瞀眩:“对的,也该出去溜达溜达了”。
阖上电脑韵堂朝门口走去,几日没开启的房门在韵堂的拨动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屋外的阳光笔直的射向头顶刺眼的让人晕眩,韵堂微微蹙额乜斜着眼睛走向遥远的市中心。
夏末的阳光依旧毒辣,溽热的天气很快就让人汗涔涔一片,树上的鸟儿似乎也耐不住这炎热啁啾在树叶的阴凉里躲避,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狎昵的从身旁穿梭,韵堂朝城市更深处踽踽独行。
贝婷依旧将瘦弱的躯壳挤在如斯拥挤的人群,她就像这座城市里的守望者,稍有闲暇便纵身城市里的风尘,大到天上的彩虹小至地上的蝼蚁都能成为艺术的标本,在遇到与意念吻合的风土她立刻取出相机将它隽永成永久的铭记。
只不过过尽千帆皆不是,那道与记忆如约无数次的场景如今却爽约,在也寻觅不到他骑单车打眼前飘过的身影,这对于贝婷最为悦目的风景一切对于她也只是微不足道,于是她随身携带的相机也鲜为拍摄。但既然有心出来取景也不好一天就这么空荡荡的回去,总该留下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里的痕迹,于是她拿起相机胡乱拍摄街角。
镜头里掠过的都是一些不堪入境的寻常街景,贝婷几度似乎丧失了拍摄的兴趣,当他最后一次眯着右眼将相机凑近左眼,准备今日收官前的敷衍,镜片里的天空也在日近平息里暗淡。这样的傍晚,城市里的建筑轮廓显得昏黄,似是素描里的大千世界被人点厾用铅笔勾勒出来,街道上行走的人似乎也在无形中披上了一层沉沉的雾霭,站在艺术角度里的贝婷这一切似乎勾起了她的摄影细胞,于是她稍微延长了拍摄的时间。
只是在人群中多眷恋了几秒,继而镜头前忽闪而过的身影俨然划过天际的流行粲然眼球,贝婷愣怔将镜头推向那人移动的方向,他那长长的睫毛下深藏的忧郁眼神深邃迷离,轻盈的步履排奡的似乎能够听到与地面磕碰的跫音,这些贝婷都记忆铭心。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只稍微逡巡那人就在昼将阑珊华灯初上处,贝婷怎可让这来之不易的又一次邂逅成为万千过客的匆匆幻影,于是她放低了相机的高度冲对面那人呼喊:“韵堂!”
一直低头漫步的韵堂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他循着声音的始源流盼,当看到贝婷他煞意识的讶异,仿佛被意识里的浮尘埋没的旧友如今又钻出了缝隙,贝婷的突然出现让韵堂重拾了记忆,这不虞的遇见他笑的是那样认真:“咦,贝婷,你怎么也在这?”
刚准备靠近贝婷那边却被她抢先一步,贝婷横穿马路走到韵堂身边,或许是等待里的苦涩久远,她难免对他出现的迟缓有所不满,嗔怪的翘起高挑的眉毛:“你最近跑哪去了,自从上次你帮我圆场算是替我完成了急就章就潜水了,听说你辞职了,是真的吗?”
韵堂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是啊,辞职了,现在失业中”。
贝婷听他这么一说不免为他接下来的路担忧起来:“你怎么也失业啦,有意向的工作了吗?”
韵堂摇了摇头陷入愊忆:“意向万千,可是真正能够容纳自己的又有几个,正为这件事烦透了脑筋”
像是感受到韵堂的烦恼,贝婷也愁苦的斜靠在墙角,但很快她又舒展了眉头然后又轻微的皱起,突发奇想的计上心头:“为了感谢上次你对我的帮助,你干脆来我公司上班得了,刚好公司最近拓展业务也需要人手”
韵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她的业务所需,也不知道日月摄影具体的营业模式,很是畏葸自己没能襄理却成了公司的赘疣,他用手指着自己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贝婷:“我?我能行吗,摄影这一行我可没从事过,这不等于赶鸭子上架嘛,我看我就别给贵公司添乱了”。
对于韵堂的能力贝婷无从考量,但既然说出去的话怎好食言将它吞回肚子里,贝婷眨巴眼睛砸吧舌头:“牛溲马勃总有用得着的地方,对了,你会些什么?”
韵堂歪斜着脖子凭空冥想,但想破脑袋结果都一样,他显得有点难为情的乌涂起来:“我、除了会写作、以外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贝婷感到惊愕:“怎么又是一位文艺青年呀?这样也好,会点笔墨功夫可以帮雯莉分担点编辑、文案工作,好,就这么定了,明天你直接来公司上班吧”。
没想到工作来的是这样微妙,没反应过来不等自己抉择就被别人铺好了前行的道路,韵堂刚准备推诿贝婷却不容他说,于是韵堂用沉默替代感谢算是署理其职,却之不恭又是任重道远。
夜色渐渐浓稠,贝婷即将赶回公司而韵堂也要打道回府,他俩一前一后的走着,由于道路不同在一个岔路口韵堂朝贝婷挥手道别,贝婷冲她恬然微笑后分道扬镳。
接下来的路都是韵堂一个人再走,漆黑的夜晚环顾四周却无一人能够成为自己的朋友,他就这样散漫的游走在飘渺的星河下。
在路过王府一号夜总会门口的时候,里面往来的顾客不绝如缕,送走一批客人过后又一波常客绅士款款的在熟悉的公关簇拥下走进里面。此时为了答谢顾客惠顾为了以图客人下次光临,在临走的时候若霜亲昵的挽起客人的胳膊将他送至门口,顾客邪恶的搂着她的细腰用手贪婪的在上面拂搓后意犹未尽的走开。
几日不见她对业务上的夤缘也稔知到可以包羞忍辱,完全迎合了交际里的轻车熟路,只不过她比原先更加瘦的不像她自己,等客人走后醉意熏天的她匆忙的跑到门口的花坛下狂吐不止,呕吐了大约十分钟她软绵的从地上站起来,她的脸色极差,像抽干了身体所有的氧份,是要比花坛里凋敝的花瓣还要萎靡。当她抬头准备再次走进里面招揽顾客却看到对面的韵堂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对于若霜的偃仰韵堂一直看在眼里,但除了驻足远观也爱莫能助,随着若霜的呕吐韵堂像是自己被吐出了肝胆,心也在骤然间拘挛。
若霜就这样一直盯着韵堂而韵堂也在远处瞅着若霜,彼此都没有说话,随之而来的老顾客看到若霜站在门口,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将她朝里推搡,她成了迎来送往的傧相,在向夜总会里面行走的同时,若霜再次回过头看了一眼韵堂,而韵堂也只是久久的凝望,看着她的衰颓一步步接近更加颓唐。
回到家里的韵堂依旧打开电脑,里面的花言巧语现在就像是自己形影不离的知己,时刻关注自己给韵堂精神上的愈治:“嘿,想入非非,今天去哪逛了,心情好点了吧,你的文章我从头到尾总算看完了,感觉都是写给你自己的文章,看你一路走过来也挺不容易,作为朋友我只能帮到这里,看你文采还不错,不如你来我们公司上班吧,对了,我爸爸是杂志社社长,有时间我会把你的文章拿去给他老人家过目,看有没有用得着的地方”
“就是随便在市区里瞎逛逛,工作就不用了,我今天刚好答应人家明天去上班也不好自食其言,谢谢你的美意,还有谢谢你能欣赏我的文章并且在文学的路途上给与帮助,惭愧的我无地自容无以回报,总之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也许是对方在忙抑或她已经安然入睡,十多分钟过去了一直没见她来鸿,夜悄无声息的深沉,这样的夜晚难免让人兴奋。士为知己者死,这位连面都没见过甚至不知对方贵姓芳名的陌生人,而同样对方对自己也是不甚了了,彼此只以想入非非、花言巧语的网名做明信片,而对方却从韵堂的文章里读懂自己的内心,并且不求回报的给人以慰藉和帮助,想到这里夜就会变的恬淡,而韵堂也在这股恬然里舒服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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