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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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坟 2

  

    学校的马路上刚下完课的丽娟抱着课本走在一片被绿色覆盖的长廊里,这几日脑子里想的太多她太高估了自己的脑容量,原本准备将一切来自不平的苦水都注入进让它发酵,但逼仄的脑袋哪容得下那波涛苦水,她的大脑都快膨胀的爆裂,愁眉不展的走在校园看着隔岸传来的欢笑声,自己却怎么也挤不出欢笑

    日航把车停在学校停车场徒步穿梭在校园,看到丽娟一个人在走他从走廊的另一头迎上去,丽娟只稍微抬头眼前的视线被他期盼不明的眼底阻隔,日航加紧步伐走到丽娟身边:“还有几天就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了你怎么还来上课啊,走我们去吃饭吧!”

    丽娟现在很害怕面对日航把目光转移进两旁无尽的香樟,灌木丛里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方兴未艾很快整座校园就会被一片落英包围:“我吃不下你自己去吃吧!”

    日航从她冷淡的表情中感觉不到温存,流水无情只是自己落花有意,不过日航早就习惯了,感觉她一直就是这样不温不热的人,怕是从娘胎里就潜在不卑不亢的基因

    丽娟看他停在原地不说话便把头厥像人烟稀少的杜英路:“我们去那边聊聊吧!”

    日航窃喜舒展眉宇:“走吧!”

    杜英路是学校学生公寓的一条偏僻羊肠小径,由于在学校最里层很少有人闲暇至此,路的一边是一堵高高的墙墙里墙外却是两种境界,墙的外侧就是学校后门的一条暄腾的街道,墙的里面却是死一般的幽静空旷,就只一墙之隔却像是一条标准的柏林墙,阻隔了静与动的延伸僭越

    丽娟找到一排岩石铺砌的长椅掏出纸巾擦拭后坐下来,日航也紧挨着坐下,丽娟很认真仔细的盯着日航的脸颊,她看得出这与平常人没有区别的眉宇,鼻子眼睛嘴角都是那样贴切,想象不出这样舒坦的脸为什么和他的心不相匹配,感觉移花接木了,于是她瞪着他的心胸,企图用肉眼探测他的心脏,画虎画皮难画骨她不得不败下阵来只能窥探到一团朦胧的阴影

    日航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这么审视浑身皮肉开始紧缩:“你干嘛这样看我?”

    丽娟把头抬起来再次注视他的脸,想把这两者拼接成整体,由于看不到他的心她不敢相信面前这双眼睛:“日航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但是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日航看得出丽娟认真的求知欲浑身倒是不自然起来:“什么事你说吧?”

    丽娟又一次凝视他的脸,想通过感性的器官揣度理性的内涵:“你到底对云翔做了什么?”

    日航开始显得不安心虚在里面,外表依然无知可怜让人看不出端倪:“为什么这样说,云翔我们是同学和好朋友啊,我能对他做什么?”

    “那从你刚认识他你们在饭店相约让一大堆烟花女子将他灌的烂醉,还有云翔之前小说涉嫌入狱一案也与你无关?”

    日航一度伪装的无知不透风的脸早也裱糊不住原本就狂跳的心,但怎可江心补漏那就继续伪装下去吧,他表现的委屈无奈:“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怀疑我,你听谁说的?”

    丽娟从座椅上站起来对他的提问答非所问:“日航,我想我们的婚期我还得重新考虑,婚姻大事我得有我自己的主见”

    日航显得方寸大乱,他追着丽娟眼巴巴的看她打车离去却无能为力:“你不能这样,丽娟你要给我个死心的理由”,他用脚狠狠的踢着路旁的树木,十年磨一剑,不甘心自己从头到尾的苦心孤诣就在望其项背时功亏一篑,失魂落魄的他目视远方孤独的凝望

    刚回到家丽娟就看到一双父母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只不过从他们一反常态的脸找不到以往的慈祥,她刚准备上楼邹巴着脸的父亲叫住了他:“站住,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余母泪如雨注的靠近她:“丽娟,妈知道我们对你的婚姻一手操办没和你商量难为你了,可是今天费家打电话来说如果不同意这门婚事他们就要抽回在白云的所有股份,丽娟,你也是知道的白云是你爸毕生的心血,万一费家抽走所有的股份整个白云就会被架空,现在学校即将面临瘫痪,只要你肯点头一切都会像平常一样”

    丽娟伤心的留下眼泪,恨日航的左右逢源敲山振虎拿费家的债权做威胁,但这次她是铁了心把脖子一横:“爸妈,我有我自己的思想和自由,我有我自己的情感,难道我一直只是你们生意场上的一颗棋子被推来推去吗?”

    余校长被戳到痛心处也老泪纵横的走过来,看到女儿喷涌的眼里快要喷出火花来,他噗通一声跪在丽娟脚下:“丽娟,是爸爸不好爸爸一直对不起你,可是爸爸现在也没有办法,费宏现在完全退下来把公司交给日航接管,如果你不答应爸爸将会面临50亿的巨额赔款,这么多钱我上哪去筹备,你不答应爸只有去坐牢了”

    丽娟没想到日航的手段如此残忍,但看到年过半百的父亲折煞的跪在自己面前,她吓的说不出话立马跪在父亲面前

    校长止不住的哽咽,似乎被吓傻的丽娟瑟瑟跪在自己面前,他话锋陡转信心十足的抱以企及的安慰:“丽娟,现在也只是订婚而已,两三年后才是正式结婚,这也是爸的缓兵之计,也许爸爸在这两三年时间赚够了钱就不用再看费家的脸色,我在外省也投资了几个大项目钱很快就会周转,只是暂时委屈你一段时间,爸求你了!”情急之下他向着女儿诚恳的跪拜

    丽娟不忍老父忍受如此摧残痛心的向着他磕头将父亲从地上扶起:“爸您别这样,女儿答应你就是了”父女三人抱成一团哭成泪人

    躺在床上的丽娟彻夜难眠,她现在很畏惧闭上眼睛,怕梦见不敢预想的未来通过梦这奇幻的东西,穿越超前时光岁月的轮回,她很想恨父母的自私但却流不出眼泪找不到恨的理由,那就独自哀怜感怀自己如影飘忽的命运,于是她拥着自己寂寞的影子入睡,像捧着一串玫瑰,沁人心脾的香味令人陶醉,但它满身的棘刺却又让自己痛彻心扉

    思思现在也只能每天以泪洗面,为自己忙的不亦乐乎的母亲穿堂进巷,感到她的殷勤浮动眼前却总感觉那是一道窒息的风景。殷红的房间满屋的彩绸,似火的锦缎像是浸满血就差滴出湿re的血液,思思讨厌见到这样的红色,员工在一旁布置床幔,她拿着剪刀冲过去把它撕成碎片,陈总跑过来怒火冲天:“思思你干嘛?你疯啦?”

    思思忍不住的对着满屋的鲜红咆哮:“我不要结婚,不关云翔的事她是冤枉的”,思思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跪在她面前扯着妈妈的裙摆

    陈总没好气的推开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发火:“你这贱货,真不知道云翔给你吃了什么药你尽然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就算你是被别人施暴那只能算云翔倒霉,你现在已经成了大家的笑料以后还有谁敢娶你,再说云翔入赘我们陈家有什么不好,我哪一点亏待他了?”现在的女儿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她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这坛祸水外流

    在甩开思思走向门外的陈佩吩咐下属:“你们好好盯着她,别让她到处乱跑丢人现眼”

    保姆把门锁起来,房间里的思思抓起地上的红色丝巾为了以泻心中的深怨,用手将它大卸八块抛在房屋上空,于是从空中飘出红星点点掉在地上像是落红的花瓣,但仔细一看那不是满地的花絮,那是思思绝望不被发现跌落地板凋零破碎一地的心

    时间是一张破旧的渔网捕获不了岁月微小的身段,也似一顶残败的沙漏从破口处稍纵即逝了时光匆匆的影子。这一神圣的时刻终将来临,像树尖不经意的风婆娑着残存的手掌,五一,这劳动者专属的节日里普天同庆,到处洋溢着无限荣光,在峥嵘岁月里跌撞繁忙的人,现在,阳光织了件霞衣给每个人披上

    清晨,当一列挂满彩花的车队驶进翰园小区时,里面的住客大都四目相对,不知邻家有女初长成倒是哪位碧玉出阁,个个擦亮眼睛凝神等待。坐在窗前的云翔神情呆滞的看着屋外的天空,高明用眼睛略微瞟着楼下:“云翔,车队已经来了,你赶紧准备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云翔把目光移近高明的嘴角,像注视一张陌生又恐惧的脸看的高明冷到骨头里,高明也是很仔细的盯着云翔的眼睛,他从云翔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冷漠的眼球噙满泪水,自己只不过在他的眼眶里悬浮随即沿着他的睫毛被滴落桌脚把自己摔的粉碎,此时楼下一群早已不耐烦的司机个个按动喇叭咆哮等待中的不满。云翔再次把目光投进屋外,这次不是天空而是楼下一排丑恶的黑点

    领队的正则也是被司机们此起彼伏的鸣笛扰的心烦,他推开车门快步冲向云翔的卧室,听到有人敲门高明应了一声拉开门,正则火急火燎的指着手表:“都几点了还不下来,外面的人都等的快发疯了”,高明冲他嘟嚕着嘴把头撇向窗前的云翔:“呶,你去劝他,我可说不动他!”

    正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云翔身边似是责怪又似安慰:“怎搞的?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快上车吧,婚礼马上就快开始了”

    此时云翔的唇角上扬一丝微笑,对于正则的催促他不感觉愤怒反而哂笑,笑的那样冷那么阴沉。在他感觉如果这句话换是出自高明之口来劝说自己,那他心里比死都难受,毕竟高明在自己心目中还保留一席家人的地位而把正则始终拒之门外,所以从正则口中吐出的疼痛才不至于撕扯心肺。他再一次的笑了笑,高明看得出他笑的意味,那带有一抹苦涩的笑容是比利刃还要坚韧的让人难以喘息。云翔换上衣服在一群簇拥之下走向了花车

    他抬头看了看小区里的天空,把最后一丝忧虑的目光留给了天上的云朵,希望白云可以记录下他曾经在这受到过的屈辱,又看了看足下的土地,同样将最后一面憔悴的音容滞留在这片斑驳的马路,但愿平静的水泥地板能够清晰的留下自己娇小的倒影深刻心底。汽车缓缓地开动,他目视前方环顾四周这陪伴自己快两年的花草树木,这曾容纳自己五百多个日夜的住所随处都激荡过青春昂扬的文字。随汽车的远行他的脖子向后扬起,曾经雨轩住过的狭小房间的门锁多日不住已经生锈,里面定是潮湿混乱,他多想在这最后一刻能够走进去触摸每样东西感受稀缺如影随形的记忆,车渐行渐远他的头也随着扭转,似乎以往的窒息快要将一切扭断,这一刻他落泪了,为一些不知名的事物抽搐心窝

    车队一路徜徉好不气派,所到之处无不激起千层赞扬的浪花,羡慕的女孩子娇嗔的注视着车里的人是何等的落落芬芳,但在外面的人是什么也看不到。当车经过南昌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云翔如梦初醒,像是被什么羁绊牵扯了心:“停!”,正则慌忙的刹车来不及追求原因,云翔快速打开车门箭步冲向医院,车队止步不前横卧路中间,于是路人的怒骂,汽车噪耳的鸣笛,混乱的马路失控了秩序混乱不堪入目

    云翔推开病房的门朝病床上的那个人走去,床上的雨轩只顾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入睡,云翔内疚的跪在床脚:“雨轩,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亲昵的叫你,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要不然就是老天瞎了眼,从认识你那天到现在我不能像王子一样的守护你,反而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一次次的将你牵扯进疯狂的旋窝,原来我只是你的克星,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些天我的大脑不停地翻转,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回忆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怪只怪我太贪婪犯贱,你是我的老师而我却自私的僭越违背了道德的门槛,所以才会一次次收到老天如此惨痛的天谴,你是天使自然会有天使替我去爱你,现在我就要去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以实现上苍对我的惩罚,但是我真的很在乎今后你的身边会有谁来陪伴”

    说道此处,痛苦的云翔忍住眼泪,但多情的眼角还是不敌这热汤的泪滴汹涌的滑落在他握紧雨轩的手臂,好像是应了云翔忏悔召唤的泪水,雨轩的手指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云翔欣喜若狂赶紧准备起身去叫医生,这时门被推开,正则一群人挤进来拉住云翔:“你到底在干嘛,楼下马路乱作一团,赶紧跟我回去”云翔激动的冲他喊叫:“她醒了,她真的醒了”,正则才不管他说什么直接把他拖离医院:“我看你啊是疯了,楼下那么多人陪你瞎折腾”

    最懂云翔的人还是高明,他回过头看一眼沉睡的雨轩,她的手指此时再次动弹了一下,高明睁大了眼凑近一点,明白过来后他急忙跑去找护士:“护士,护士”,随声而来的医生涌进病房开始手忙脚乱,高明习惯性的准备把这一喜悦分享给云翔,抬头看到窗外他正被一群人推进车里,高明暗淡了,现在还有必要告诉她吗?他马上就会成为别人的新郎,后知后觉但又不忍心丢下雨轩一个人在医院,他悲悯的看着床上脆弱的生命也不得不掏出手机给蔡寒打电话,然后匆匆朝车队走去

    世界的另一角,思思被陈总强行穿上婚纱,镜子前的她哪是一位待嫁的新娘,红肿的眼圈血丝错乱的洒在上面,被涂抹满脸的脂粉很快也由于泪水的侵蚀黏糊一团。不一会儿楼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汽车一声声的喧嚣传进她的耳朵里像是凯旋的马蹄,她知道迎来了一位不属于自己的王子,就像自己同样不是筑起他梦中的人,两个比心更痛的眼眸是在叠加这本不该有的姻缘。趁楼下一阵骚乱为自己装扮和服侍的人朝窗外张望的空隙,她悄悄的把桌子上一把用来修眉短小的剪刀放进抹胸里

    同样,在余家大门前迎亲的队伍彩旗招展,将偌大的别墅围的水泄不通,房间里的丽娟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凳子前枕戈待旦,不像思思那样她不需要太多强硬对一切顺理成章,一双父母红着眼眶皱起眉头看女儿有条不紊熟稔的换上衣服,这一刻年迈的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这坐在凳子上的人是他们嵌在身体二十多年的肉和骨,如今被一层薄薄的婚纱切割从母体脱落被包裹,那是比刀绞还要剧烈,特别是当费家隆重的迎亲队伍兵临城下,马上光鲜的城堡就会像被盗猎者夺走唯一的镇邦瑰宝而褪色架空,余母忍不住的掩面哭泣

    丽娟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进母亲:“妈,不用难过,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此刻作为城邦的核心她倒显得镇定,离别本来就是一座伤感的城,里里外外都爬满鬼魅阴森,所以她只好忍住痛没必要在里面再耸起一座孤单的坟。在利益与债务面前余校长不得不暂时低下高贵的头颅,他也收起离别的愁思抚摸老伴被支离的病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丽娟稍微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一直视自己为明珠的老父,除了时光蹉跎他一步步走向颓废,更重要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丽娟的心里不知从哪里挤进一丝隔膜让她与老父第一次产生了距离

    楼下日航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丽娟该打扮的也打扮好了该离别的也离别的差不多了,他打开车门风尘仆仆的走进楼梯

    紧凑的敲门声传进屋里将三人的心骤然拉紧,余母赶紧擦干泪珠,在简短告别岳父母日航弯下腰准备背丽娟下楼,丽娟向父母挥手道别然后把僵硬的身体依进日航的脊背,日航小心翼翼的将他背起像承托一盘圣水深怕溅落满地,因为在他心里面丽娟要比天上遗落的珍珠还要洁净,于是在这碧落凡间他感觉自己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玉的清凉,只感觉背后一阵寒意从脊梁凉到骨子里,丽娟的身体坚硬冰冷

    车队徐徐前进,在经过白云学院的时候特意从里面穿行,华丽的婚车在潮水的马路蠕动就像是一片茫然的银河中穿行,穿越所有痛楚穿越所有伤害,摇摆的汽车吸进多少人惊叹的眼球聚进无数人的啧舌,然后满载春晖般的昭然离去

    坐在车里丽娟看车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树木感觉那就是一棵棵即将幻灭的树影,只在转瞬间走向枯槁,那一群群从车窗外远去的红男绿女倒不似凡人,宛如天上的星璀璨着自己的余晖,有时候丽娟多想心秀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说说话,哪怕一句也就足够,不禁为两人同等悲惨的命运沾湿了衣领,不知心秀现在过得怎么样以后更无法设想,在这最后一道晨光铺满悲戚的落叶,她用遗落凡间最后一点笑容去与这万丈光芒迎合

    婚礼的举办地点选择在开心部落酒吧里,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我想作为主办方的两位掌舵者费宏和陈佩心里也是融杂了太多的情愫。被喜悦冲昏头脑费宏和陈佩早已酩酊,虽说作为家长在外人看来费宏也只是充当着婚礼一方的缔造者,这多少让他心有不甘,酒过三巡他迷乱的眨着浓浓的眼睛:“陈佩啊,有些事情纸是包不住火的该知道的迟早是要面对的,我不想再隐瞒下去感觉自己一直是活在黑暗的阴影里,本来作为思思和正则的父亲我自始都没有给过他们该有的父爱,这样自己整日活在罪恶的泥潭让我好难受,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我想从今天开始倾注所有对他们的爱,今天万事俱备双喜临门我想再给孩子们一个惊喜,你看怎么样?”

    陈佩醉意蒙蒙,是啊,自己一直也在为澄清事实找机会,时至今日在这满负佳节的五一三喜临门,如果这都不算机会假以时日什么才算得上良辰美景,她也想为孩子们找到归宿,结束孩子们经常背负着野孩子的骂名,两人一拍即合当下来到思思的房间

    正则静静的守护在思思的身边,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他想在婚礼还没开始之前尽情的享受姐弟间单纯的手足情暖,因为在这以后另一个攫取着将会分割着她对自己的疼爱,一切将不会重新回到圆点所以只能留住这最后的短暂。当听到费宏和母亲的所述正则无法接受现实:“啊?怎么会,你们一定是喝醉了吧”

    陈佩也知道这仓促的却让人难以回旋,也许是自己没能够表示清楚她再一次娓娓唤起大家共同的记忆,毕竟事实大于雄辩:“正则,还记得你被送进医院情急之下是谁为了你把自己的血献给你吗?那么我告诉你这个人如今就站在你面前,你不是一直在寻找救命恩人吗?不管你接不接受,从母体里你就自带他的血液何况现在你身体里又一次融合了他的成分,不相信你可以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正则烦乱的揪扯自己的头发发狂的乱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他近乎崩溃的身体斜靠墙壁,想想自己之前为了生活充当日航的马仔,帮他陷害了如今的姐夫,用谄媚屈膝换他几个铜板到头来自己所有阿谀所得来的本该就属于自己,原来自己也姓费也该占有费家一半的财产,凭什么他可以作威作福而自己却要看日航的脸色,而他却对自己是如此漠然,本自同更生自己却还要顾及情面将所有的苦水独自吞噬,不平则鸣他快要吼叫出来:“你们都是骗子”

    费宏没想到现实比预想的会是这样腐朽,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他试着走进思思希望唤起她幼小的记忆:“思思,是爸爸不好,爸爸以前没有照顾好你们让你们母子受罪了,但以后不会了爸爸一定会好好弥补”

    从整个谈话中坐在一旁的思思一直保持着沉默,像是聆听两位评书的老人在讲故事,对他们的抑扬动挫无动于衷变得冷漠,冷漠,冷漠就会变成沙漠,就会在沙漠中放一把无情的火,费宏渐渐的靠近思思她忽而把头转向他一阵贪婪的冷笑,然后用母亲一贯告诉他们的话回敬费宏:“我没有爸爸,我爸在我很小在我妈怀正则的时候就死了”说完她起身冲向婚礼殿堂,正则不知道姐要干嘛也立刻追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两双流泪的眼睛在诠释他们的失望与心酸

    医院里当蔡寒感到那里,沉睡了几个世纪的雨轩对这里的阳光显得怯懦,对医院里的每一个人充满敌意,眼神流露出无限的防备,忽而傻笑忽而随便拽起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医生对这个疯子也是束手无策直到蔡寒赶来才获释般的逃离

    蔡寒还没靠近雨轩她就对他大喊大叫,也许是对这个没穿白大褂的另类产生好奇她用陌生的嘴唇审问:“你是谁?怎么不穿白衣服?”

    蔡寒欲言却又失口不知道怎样回复,正在思肘间突然雨轩盯着他的胸前傻傻的看,然后一把扯断蔡寒脖子上的项链塞进嘴里以为那是什么好吃的糕点狼吞苦咽,蔡寒见她这般模样失声痛哭:“雨轩,你怎们可以这样求你不要这样”,从雨轩的嘴里扣出项链以防她吞进去,蔡寒看看时间招呼好护士看守立刻朝开心部落酒吧跑去

    蔡寒刚刚离去不久雨轩的病房里心秀悄悄的来到她的面前,雨轩对她突起的肚皮像沙丘一样耸立产生了兴趣,心秀慢慢的坐到雨轩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尽管大家早已熟透她还是像初次见面般的自我介绍:“我叫李心秀,你叫谢雨轩,我们以前是朋友以后我想也是”

    雨轩用手挠挠后脑勺像是痛苦的思考:“谢雨轩?我叫谢雨轩?”,然后她用手抚摸着心秀的肚子嘻嘻的傻笑,像是对这庞大的肚子有了柔软的好感。对于雨轩的触抚同样心秀也没有表现出警惕反而溢出久违的笑容,此时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熟透的椰果被人这么来回轻轻的爱抚,听话似的好像就要瓜熟蒂落

    “哎呦!要生了,啊!”心秀好像意识到什么,她摸摸酸痛即将分娩的小腹疾呼:“医生,医生!”雨轩见她满脸扭曲痛苦的表情诺诺的瑟缩在床角,像受罪的囚徒蜷缩:“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半个小时过后,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嚎啕在医院里,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干脆响亮,响彻医院的屋顶,似乎要将自己人生中最早一次啼音传到最遥远的前方

    酒吧音乐大厅里的音响不断的重复着一首婚礼进行曲,酒吧的灯光铺在每个人的脸上将人们领进一种极其神秘的殿堂。今天这里暂停营业,陆续来参加婚礼的人把整个酒吧塞满找不到空隙,在这宾朋满盈的有步履蹒跚的先辈,有衣着鲜妍的痴男怨女

    而作为婚礼主角之一的云翔,认识的不认识的见到他胸前别着写有新郎字样的吐蕊的红花,都争相凑过来,在应付完一群长者们的举杯祝福后那边一群打扮妖媚的女孩也围拢过来,而云翔总是默默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任凭别人将自己灌醉。现在趁闲暇之余他躲在一处黑暗的角落看着屋子里暧昧的灯束听着煽情的音乐,面前飘过一道道人影有自称七大姑八大姨的偶尔冲他摆手示意,经过的女郎们难免滞足自诩某某的招呼一番,看着浮动的人群就像眼前划过一道鞭影,云翔只感觉自己与这里的人以至于这里的一切显得那么的不协调,浮夸的虚无那是属于别人的绚烂,而自己来自一堆贫瘠的土壤所以更适合呆在这昏暗的角落。他时而把目光穿梭在人缝里,眼前这皮鞭仿佛在狠狠的抽打自己

    酒是种催人泪下的东西在人的身体里起着催促的药剂,将你平时不易表现的情绪将你平时虚伪的包装全部褪壳,云翔想到过去一阵心酸的浪头逆流呛进眼角,大把大把的泪珠滚滚而下,路过的人都不解的注视这里,高明冲路人呲牙:“没事,他这是高兴,喜极而泣”路人明白过来变焦虑立马对他施以祝福的酒窝。再次抬头的间隙云翔看到了丽娟,她也在脉脉的注视这里,只不过她比较沉稳隐遁,冰冷的眼睑下面深藏一溪不被发现的暗流过客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云翔,看到云翔的委屈无助她也带着过客固有的冷漠没有血色的眼睛,这些现在在她看来一切都不在那么最要紧,她只一味的雕刻自己的安静,不知这极度安静过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就像云翔现在对自己的未来琢磨不定阴晴,但这种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

    日航倒是迎合了这婚礼喜庆的节奏,他满面桃花的鱼贯人群,在一声声同伴们的雀跃下他拉起丽娟的手应酬每个伸过来的酒杯,人群再一次起哄:“亲一个,亲一个!”日航放下酒杯搂过丽娟木纳的身体将火热的唇贴进她阴冷的脸颊,就这样电线杆似的插在地面,没有过多的抗拒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给人一种高贵的品性冷艳的气质。日航本来是准备吻向她的唇,没想到丽娟稍微转动所以只能在她脸上留下一丝口吻,丽娟把头扭向那黑暗的一隅,那黑暗的角落里云翔半醉半醒间眼角还挂有一丝残梦,此刻丽娟的眼泪若隐若现在眼眶里潮湿。日航从丽娟转顺的目光投递的地方他也看到了角落里的云翔,也就明白丽娟眼泪诠释的所指,不过日航现在也没有向以前那样嫉妒和仇恨,在他看来这些也不是最要紧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预定的轨迹行走,所以在接下来的以后也能就像寓言中的神朝着布好的结局

    大厅侧面的走道里思思伤心的从里面穿行来到舞厅中央一个不被发现昏黄的落脚,看到对面坐着的云翔同样也是萎靡消沉,云翔发现到对面的思思但视她为漂浮的空气,现在这里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似有似无的一张薄纸,而那薄如蝉翼的未来轻的可以忽略。眼看云翔被自己一步步深陷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现在也不是眼泪所能够解读出的亏欠,她呆呆的看着人群

    正则从侧面追过来望着流窜的人潮没有思思的影子,于是他只得走进舞厅挨门逐户的寻找,角落里的思思盯着正则的每一个举止生怕被他发现,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呆在这样的角落,静静的享受这短暂的独处和用来安静的消融刚才从母亲口中得到的讯号,这些天自己一直像是囚犯被佣人虎视眈眈的看守,现在自己迫切需要一个这样的环境来疏散错乱的思绪

    正则何尝不似从炼狱爬出的死尸,每走一步都像是拖拽着不属于自己的腿脚牵扯着僵尸没有魂魄的影子,他沮丧的一步步挪进人群空洞的眼底无光,太多的仇恨压制在脑子里他是被撬开了脑袋架空内脏的幽灵头重脚轻,当下一个冒失过跌入眼球将自己从冥界的漪洄里扯醒,一个邋遢着路腮胡子满嘴乌黑的牙齿上套着金牙套的小子拍着正则的肩膀:“则哥,好久不见”

    如果光从外貌上还不足以确定一个人,那么单从他的声音正则闭上眼也能知道这带有一丝沧桑沙哑也能断定,他扭头吃惊:“小凯?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兄弟我到处找你”

    小凯裂开嘴露出里面的金光闪闪:“在国外躲了一阵子,这次也是偷着回来的,航哥的婚礼我们做小弟的千山万水也要过来道喜,不过最近听说你不再道上混了?”

    正则深吸一口气像是把前世所有的尘埃都过滤:“是啊,不混了”,他忽而注意到小凯那左半边受伤的耳朵残缺的耷拉在脑袋,心疼的用手去抚摸:“这是怎么了?”

    小凯算是被刺痛到记忆深处,他倒满两杯红酒递一杯给正则:“说来话长有机会再慢慢说给你听,说出来都有点丢道上哥们的脸”

    在台下一直注视着正则的思思看到他身边与他闲聊的人,她立刻从沙发上惊站起,眼前这个满嘴金牙的大胡子如今叫她怎么能够忘记,撇开他唤醒记忆不被磨灭的外表,最不可忘却他那半个残废的耳朵是不会欺骗自己的眼睛,那可是自己所有屈辱留下罪恶的血证,那裸露着耸立的残败是铭刻在记忆的石雕,于是记忆被拉回不被风化的时光里,因为他们隔的比较远所以思思听不到那人的声音,然后思思快步走向前想从中窃取那人特殊的音质

    真是说曹操曹操立刻就来到,小凯最不愿看到的终究还是被彼此闪了一下腰,他看得到对面走过来的女子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他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只感觉一丝熟悉的味道掠过心间,于是心底就像一口幽暗的深井总是让人忍不住想窥测探究井下的谜底,走进一点,再靠近一点,那种淡淡的余味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味道越来越浓。思思的眼睛是一把时光的利刃每一个眼神都可以杀死人,终于到达心底最近的地方,思思用半个世纪的余光很仔细的盯着那人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正则发现到身边的思思面露不愠:“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

    小凯也不知道这女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席一身婚纱以新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记忆觉醒处他好像从思思锋利的眼光中忆起往昔,转顺间恍然大悟,于是趁正则与她谈话之际移开凳子远离,但思思怎能轻易放弃对他的警惕,她一刻不放松的死盯着面前这个开始显得惊慌的人,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她开始变得果断勇敢:“你给我站住!”

    小凯没有被背后的一声呼喊止步反而加紧步伐快速开溜,思思见他想逃也赶紧提起裙摆追逐并不忘向人群求助:“站住,你给我站住,快帮忙抓住他”,一时还没弄明白的正则泛着迷惑的白眼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吧门口刚开车过来的蔡寒还没走进里面迎面就被小凯撞的四脚朝天,小凯也没能幸免也被对方撞的人仰马翻捂着鼻子跌落在门口,迅速赶过来的思思穷凶极恶的狠狠朝他身上一阵猛踢,小凯顾不得伤痛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再次突围,还没挪动步子就被蔡寒牢牢的攥住衣领,闻讯赶过来的人群把现场围的水泄不通,费宏和陈佩也赶到事发现场,大家都在众所猜忌

    在众人面前小凯终于放弃了抵抗垂下滔天的魁首,思思此刻终于笑了,那笑容绝不是违心的,是所有愤懑无助聚攒累积后的释放:“你终于露面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藏的够深的”

    日航不知道小凯不好好呆在国外怎么跑到这里来,一切精心策划的此时也胡乱不堪,他无法预测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局,就在快要看到拂晓后黎明的曙光,他怎忍心自己努力付出的一切即将功亏一篑,现在他的心里像是爬进上万只蚂蚁在撕咬心口,千疮百孔的疼,他开始显得稳不住阵脚方寸大乱,额头上渗满汗珠在下巴汇聚成瀑布

    在罪恶昭彰面前小凯不得不跪在受害人面前,妄想利用自己虔诚的忏悔与领悟博得对方小小的赦免:“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人,我畜生”

    被愤怒膨胀的思思满脑子只凛冽着巨大的仇恨,她忘记了一个女孩子该有的修养,更忘记了今天自己是新娘,被怒火燃烧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用脱下来的高跟鞋狠狠的捶打在他头上:“你以为一句对不起那么简单吗,我们无冤无仇的,你这个畜生”

    被打得体无完肤的小凯痛的嗷嗷大叫,同时凄惨的眼神乞怜的望着日航,日航的心里五味陈杂眼睁睁的看着思思的鞋尖一次次敲打在他头上肩膀上,他没有办法讳疾忌医也只能悄悄转身眼不见心比较干脆,小凯痛不欲生却看到作为大哥的日航袖手旁观准备桃之夭夭,他忍不住叫出声音:“航哥救救我,别走啊,航哥救我!”

    于是大家都把目光聚在日航的身上他成了众矢之的,听到小凯的呼喊由于叛徒的出卖,背对观众的日航前脚还没落地,心里咯噔一声像是崩断绳子倒挂的铁球落地,他的重心失稳,歪斜着身子面对四下疑惑鄙视的眼神他颤抖的转过身:“你说什么?我们认识吗?”同时深藏箭簇的眼珠向他射去密布的暗器,有憎恶可恨的也有期盼哀求的

    本是同林鸟难头各自飞,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把自己忘记,难道是自己躲在国外久了他忽而忘记了自己的姓名,于是小凯像是细数一个英雄的丰功来唤醒他对自己的印象:“航哥,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我就是那个帮你操办地下赌场和阻止这位小姐去海燕的小凯啊,难道你忘了吗?”看到人群中云翔带着一丝哀婉的神色,他继续专注话题:“你不记得为了与这小子打官司争夺版权我和兄弟们暗箱操控?还有为了让这小子滚出开心部落你叫我找了个姐们去酒吧刁难他,还有,为了撮合你和丽娟你叫我和正则带几个弟兄半路劫持好让你英雄救美,这些正则也可以作证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利令智昏,为了开脱罪名小凯几乎想将在日航旗下的历年伟绩全部抖落好让他想起,却没看到在一旁气的浑身发抖的日航早就拉下脸皮拧紧眉毛:“够了,你这个疯子,你含血喷人,我们什么时候有瓜葛?”

    此时蔡寒拨开人群立在日航中间:“姓费的,如果刚才小凯说的还不足为凭,那么我想加上我这份应该差不多了吧-------”接下来蔡寒的叙述让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如梦初醒

    日航感到开始眩晕,渐渐理清头绪的高明也怒目以视站到日航面前冲他就是两记重拳:“好你个畜生,原来一直是你在从中作梗,你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我今天非要拨开看个究竟”说完他抡起保安手里的警棍,一旁见势不妙的费宏拉住高明祈求:“放过我儿子吧,要打打我吧”旁边七手八脚的人也在拉扯高明

    早已满腹波涛的正则开始站出来甩掉沉默,他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安静,安静”,然后他邪恶的走进日航,日航开始站不住脚跟依偎在柱子旁:“日航,到现在你都没能够有勇气承认,你准备欺瞒大家到什么时候,诸位,刚才他们说的都很对,我也能够证明一切,曾经我也是日航身边众多这样的小凯之一--------”思思痛心不已,听完弟弟的所述只感觉太多的人浮沉在漩涡,而这漩涡的中心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日航,他竟是万恶的滥觞

    现在的日航显然是一位孤立的君王空守着亡国的帝尊,四面楚歌找不到能够挡箭的人,他的心在恪血回头却找不到丽娟的踪迹,现在霸王也失去了身边的虞姬才敢寂寞空城,在众人唾骂自责中他选择逃亡,冲过人群打开车门准备逃离

    一切昭然若揭,云翔背后一直隐藏的黑手终于扯下衣襟露出皮骨,如今是最能证明和血洗的最佳时段,他要亲口听到当事人为自己佐证,为了洗刷文学上的污点,为了深爱着的雨轩讨回公道,他勇敢的捍卫尊严从台阶上跳下来窜到马路中间,铁了心想亲手将他绳之以法,这次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勇敢。日航启动了车子极力后退想躲过云翔的追捕,没想到背后高明也加入战斗行列让他进退两难,于是手握紧方向盘连续撞断路边的花栏试图逃窜,正则和思思也架起车子拦截,前有追兵后有穷寇,恍惚间高明已经靠近日航的车子用力的拽着车门,但就是打不开,情急之下他越上车顶想控制住日航,思思的车迎面开过来与日航剧烈的摩擦火花四射,一个急刹车高明从车顶被弹跳老远,日航狠踩油门继续撞动栏杆,车前的挡风玻璃破碎满地,云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扒在车头引擎盖上,把头从裂开的窗前伸进去一只手死死的按住方向盘,一只手伸过去抢夺车钥匙,两个人猛烈的打斗在路中间,由于视线被阻隔日航看不清前面只顾狂踩油门亡命奔逃,颤颤巍巍的车子歪歪趔趔的行驶在路上,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车子撞在一堵墙上,车头严重变形

    云翔扣动车门的手渐渐松开整个身子也慢慢滑落地面,从眼睛里溢出的红色慢慢印满整张脸,车底下,地上是一潭湿re鲜红的颜色,随后赶来的思思和正则扶起血泊中的云翔,他已经把沉重的眼皮紧紧的闭上。从车顶被弹下来的高明也尾随这一声巨响吃力的一瘸一拐的跑过来。躺在血水里的云翔嘴上,鼻子里,耳朵里到处向外不断的喷涌着血,思思惨烈的嚎叫,高明抱起浑身是血的云翔像抱起一团泥巴,面目全非的云翔的头颅裂开了一道口还在汹涌他悲愤的波涛。高明把嘴巴张到最大的弧度狼叫一样却发不出声音,他放下云翔抡圆了胳膊,此时警车呼啸而至,120急救车也发出低沉凄迷的音色,警察从车里将双手紧紧抱住方向盘不肯下来的日航拖出来给他戴上庄严的手铐。急救人员从车里拿出担架,法医搬开云翔的眼皮看到扩散的瞳孔,又用听诊器贴在他胸前听不出他心底一丝微小的跳动,于是法医摆摆手推出的担架又推了回去,从车里扯出一张白布盖在他的身上

    又是一个枝繁叶茂的五月,在这里虽没有面朝大海却到处春暖花开,五月一日的南昌,多了几分往日的悲哀,地上河里翻卷的一条是他哭泣的泪水汇聚成诗人的眼泪,天上飘过的微风是他嚎啕撕扯的衣襟左右摇摆,因为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遗失了一位英才,他只愿和海子一样每天在海边喂马,在海边劈柴,可是他连这最初也是最后的梦想都没能实现,不知以后在这样的季节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意外,让我们含泪为他缅怀,他虽然名不见经传只会用多情的笔去勾勒梦中的图案,也许他静静的远去用生命捍卫的文字才会如甚嚣的尘埃,也许当你们噙满泪水跪在他面前为他祈祷祭拜,可是他却永远的睡去不再醒来

    现在的南昌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葬场,埋没了所有的青春年华,这平地突然多出的一个个坟冢多少烟雨随之殉葬,先是云翔的悄然离去,而后接着是丽娟的香消玉殒

    还记得那一天开心酒吧门前一片混乱之际,终于知道事情内幕的丽娟从繁杂中屏退躲到酒吧的包厢里哭泣,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对于他们是多么的愚蠢,在父母这边她一直充当着爸爸生意上的棋被推来推去,在日航这边她俨然是一只被她争夺的猎物,阴谋,阳谋,明争暗斗的计谋,现在事情东窗事发陪葬了多少人不堪的往事

    日航被警车带走她的伤痛不减丝毫,反而觉得眼前是一个无休止的沼泽,自己被陷在泥泞的森林动弹不得,就算没有了日航,在父亲的生意场上她这颗棋子还得继续摇摆不定的命运,她看清了生意场上的人情冷暖,看透了商人重利轻离别唯利是图的秉性,接下来在利益的驱使下还有无数个月航风航雨航在等着她重蹈覆辙。或许日航只是做十几年牢狱那也未必,那接下来她所面临的将是无止境的黑,她将会在等待中枯萎凋敝,总之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

    特别是当听到云翔不幸逝世,她陷入无限悲痛,因为云翔的死与她息息相关,正是因为她对云翔的爱恋渐渐演变成肇事者仇恨的火焰,她哀毁痛恨不已心里满是负罪,一场暴风雨后被吹折腰杆吹落花瓣的海棠,认真的审视了这片无情的世界,最终找不到它想要的独一存在的风清月明,所以看尽人间的大浪淘尽只剩表面的浮冰红尘滚滚,用一瓶毒药结束了短暂的生命路程,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所以她选择了长痛不如短痛,去向另一个世界去寻找下一站黎明

    当人们发现丽娟的时候,她安静的扒在房间的桌子上,她的躯体冰冷坚硬,口里不断的吐出白白的泡沫,但人们始终不能将她的眼睛合上,似乎想将这人间最后一丝光景带进棺椁,这是她唯一可以带进下个世界证明曾经存在过的凭据,我想此时谁也没有权利剥夺她最后一次看着世界的权利。表情由于痛苦而消散了她俏丽的容颜,口里翻涌出浓浓的药水味盖过了她美人应有的芬芳,她就这样盯着前方似乎把什么遗忘在这尘世间

    其次,在这干裂的土地上又一次耸立的是思思孤独的坟,这座新建立起来的坟冢没有了树木的遮盖在阳光下暴晒,没有了繁盛的花草掩映它显得萧瑟苍寂,上面的纸钱还在缓缓的飞,旁边的香烛还在凄凉的焚烧,她就在里面慢慢的睡,周围的鸟儿停止了鸣叫,四下里的虫草也不再骚动,是她叫它们安静下来,因为她只想安静的睡

    整件事情过后虽然思思得到了所有人的赦免,先前对她出言不逊的人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也发出道歉和扼腕,陈总也是悔不当初为自己的专断向思思赔礼道歉,所以先前她是活在鄙视和唾骂中,现在慢慢浸泡在别人的同情和垂怜中,整个南昌都在对她的遭遇啼笑皆非,现在自己整日充盈在别人的谈论主题里让她无地自容

    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从碧玉的洁白跌至泥沼的污泞,所有人的同情在她眼里都是棘刺一样深深的扎进去,人不能留芳百世就会遗臭万年,她想她应该属于后者,而在世界的另一端,一个无辜者为了捍卫自己的清誉已经在她面前树立起一座晶莹的丰碑,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与他回应,那就选择一块高耸的墓碑来与之遥相辉映

    在一片血色的黄昏,她用一把剪刀割破自己的喉咙,我想此刻她应该是勇敢的没有丝毫悔意,站在镜子前里面那张丑恶的脸很快就会烟消云散,镜子里面虚无的花花世界到处爬满苍蝇很快眼里也会消失它肮脏的颜色,这个世界她还有什么值得留恋,所以她笑了

    当人们发现她时她已漂浮在血色的海洋中,地板上的片片血迹流满整间小屋与西天的残霞一样鲜艳,她微笑的嘴唇是月的朦胧,真而且清纯,流干了血液的躯壳像是最后一次排毒,她的笑是为此刻排干毒素重归纯净自视清高的开怀。当人们从地上把她抱起来赶往医院,在途中人们从她断裂的喉咙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吟一首诗歌,曲终人散在半路她终于停止了吟唱戛然而止

    最可怜的是老人们,费宏刚与一对儿女相认却一个锒铛入狱,另一个又是天上娇羞涣散的云稍纵即逝了破碎的剪影,白头发送黑发人过后却是得不偿失,他忍住悲痛跪在佛前聆听神的告慰,苦思冥想他明白了做人的道理,为了能够赎回儿子的孽债,他勾划掉所有亏欠海燕的债务,又将海燕兼并转让所得的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自己则隐身敬老院颐养天年

    陈佩在失去女儿后重病一场面临瘫痪,精神恍惚间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正则除了每天料理酒吧更多的是推着轮椅带母亲去公园转悠,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也叫正则推她去思思的墓边栽种一支小花为树苗修剪枝叶

    余家也没能从悲痛中好转,苦瞎了双目的余母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斋念佛虔诚的修炼,足不出户的她在等待佛前的一道金光或是金口玉言。明白金钱乃万恶之源的余校长深表痛觉,虽然费家已经免除了他的所有债务,从金钱的蛊惑中的他如梦初醒恨自己没能早点领悟,但这种日子还得往下过,于是他将学校捐给了国家自己在学校担当名誉校长和义工,为了消除过往的记忆,痛定思痛他把白云学院美其名曰南昌科技学院,从此白云插上科技的翅膀,日益宽广坚固的门和慢慢博大的名称,看见的看不见的都在梦里为它祝福,身为白云的人瞬间也穿上科技的彩衣在天空翱翔

    六月一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午后,从医院治疗刚出院的高明手上还缠着绷带,在距离云翔去世整整一个月后首次来到他的坟前,带着生者的吊唁却体会到了死者的静默,世界上的距离莫过于此,他想他是能听得到发自地表英灵凝重的叹息。他首先来到了丽娟的坟,此时她的墓边站着一个人,心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矗立在石碑前,一个月不见她的坟墓前栽种的小花兀自生长,就连旁边的小松树又似听到了泥底主人寂寞的呼吸疯狂的成长,用稚嫩的臂膀在她头上撑起一片天堂,高明献上一朵花看着碑上篆刻的文字,那是沉睡者留在世上唯一永不腐灭的言语,想让活在世上的朋友时常把她想起,蔡寒也如约的来到坟前,他的身后跟着的雨轩已经痊愈,不经让人为她的坚强感到生命也有如此娇珍,但那也只是她外表身体上的健全,她的精神却不再觉醒,看到心秀抱着的小孩她抢过来抱在怀里哄他入睡,蔡寒看到心秀抱着的小孩不明事理,以为那是多日不见她觅得新欢的胜利品,却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骨肉,愚蠢贪婪的人又将重复一段孽缘

    在祭拜完丽娟他们又一同前往思思的坟地,与前面丽娟的坟只相隔几个墓碑,高明同样仔细的盯着碑上的名字,只不过她已经换姓叫费思,渐渐苍老孤寂的坟下包裹着一尊不被风雨腐蚀免遭雷电轰击的灵魂,苍老的只是外表淡漠的颜色醒目的却是她的名字,渐渐裸露壮大在石碑上清晰的刻着她的美名,于是石碑变得沉重庄严。她刻她的名字在风雨里,于是永存了她的名字每天每天,她刻她的名字在繁星,于是响亮了她的名字每夜每夜

    最后他们来到云翔的坟,云翔死后人们从他遗落的诗稿中找到了他的乐土,于是按照他的遗愿将他葬在自己的学校,就埋在白云阁的榕树下,是啊,人生的意义在于种一棵树,为的是将来自己的归宿,等你死后将你的骨灰重在树下不需要在和活人争一块土地,当祭拜他的人经过那里,请留意,那就是他的坟地,你只需瞻仰不许焚烧纸币,生前已经占用太多的资源,死后不想还要再来污染空气,人生在于种一棵树,前世的满身污泥让死后的那边碧绿,悄悄散发的气息慢慢的为你清洗。

    结果发现站在云翔墓边的远不止他们几个,一些文学爱好者总是有事没事来到他跟前拿出刚写的热烈的诗文读给她听,希望能够听到他发自泥底品茗似的余香,或是一些感情受挫的女孩跑到他坟前嚎啕感觉他就是自己命中的影子

    白云阁的对面就是云翔生前钟爱的图书馆,此时里面正发出一浪浪读书声清脆悦耳,余音绕到阁楼的碧瓦在梁上回旋。白云阁的隔岸就是学校的主体教学楼,傍晚的下课铃声是一阵暮鼓,一股股课后遣散的人流经过他的坟头,从谈笑间传达知识的蜜饯,飞进榕树的根须,然后变成树叶的一片碧绿

    树上的鸟儿唧唧喳喳在传达地底人的缄默,高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蔡寒和心秀也好像心照不宣,原来云翔并不孤独不需要别人缅怀,他无时无刻都在享受着友人的关爱,所以他们准备不去惊扰他的长眠而离开,倒是雨轩呆呆的望着前面是什么让她如此依恋,似曾相识的望着面前那颗榕树久久不愿离开,像是忆起什么,蔡寒拉她的手准备拽她走,她忆起记忆深处的似有似无,一步一回头忍不住的把头转过来。

    事情过去几个月到九月中旬新学期伊始,学校里盛行一种怀旧风,人们从云翔的遗落人间的文字中整理出他的诗歌编纂出诗集争相传颂,人人都在高吭他的诗文,各大媒体和出版社也不忘投机倒把争相追忆早已远去英才的似水年华。前些日子我在市区新华书店的书架上摆放的今年热销小说随手抽出一本,小说的名字叫《蓝色天空下》,一看这书名就不经让人浮想联翩,再一看作者一栏赫然的写着唐云翔的署名,我从头到尾很认真的看完这本小说,从故事的结局中我读到了高明,他也从中得到启发,在云翔留下的所有文字里我想没有人比他跟了解作者,于是他选继续留在学校完成云翔未完成的学业和他遗失在这片土地的梦想,现在慕名来瞻仰云翔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心酸在他凄惨悲短的人生,有人惊叹于他美妙的诗文就算读不懂也能无病呻吟,这种对云翔的崇拜虽然已经蔚然成风,高明只愿在每个凄凉的夜晚将云翔想起,点上一支蜡烛为他照亮黑暗世界里继续谱写的路程

    后来的几个月里,蔡寒偶尔领着雨轩在路上晃荡,现在的雨轩完全没有了对他的怯意,在记忆被刷新重启的屏幕里,他们重新建立起了坚固的友谊,从雨轩时常微笑的酒窝,人们倒是感觉这样的她也许是最好不过,没有了忧虑整天活在自由的天空,衷心的祝愿一直这样傻傻的她,千万不要回到过去将记忆从尘封处揭开封条,就这样每天在梦的清波里潋滟。蔡寒偶尔碰巧遇到心秀抱着幼小的婴儿在公园散步,也只能回首过去对她祝福与微笑。

    又过了几个月当蔡寒知道了事情的争相,知道了心秀怀抱的正是自己的骨肉,他四处打探他们母子的下落,却得到了一句追悔莫及遗恨终身的耗捷:孩子肺炎夭折后,心秀已经移民去法国留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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