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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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2

摄像头被毁了,酒店要求他们赔偿8000美元,以此了事。

    

    第二天晚上,他们回到了弗吉尼亚。可是Michael仍在书房待着,不回卧室,看来他打算继续这场冷战。午夜十二点了,孩子们都睡了,看着他拿着玻璃酒杯,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模样,夏初只是盯着他掌心绑着的创可贴,静默无言。

    

    她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保镖们的住处,敲门进入。Javon巡逻去了,房子里只有Bill,他正靠在椅子上,一边捯饬手机,一边拿着块黄油面包在啃,似乎正在跟家里人联系,而他的□□被随意地放在桌面上。

    

    “哦,Grande女士?这么晚还没睡?有什么事吗?”Bill放下面包,还拿纸擦了擦手。

    

    夏初走过来,问:“Michael给你打电话了吗?”

    

    “呃,没有啊。”

    

    “嗯,他过会儿应该会让你给他拿瓶酒。”

    

    “酒?哦,好的。”

    

    “别给他拿威士忌,度数太高了,他手上有伤口。”她温言嘱咐。

    

    Bill问:“那如果他指明要喝威士忌怎么办?”

    

    “就说没有了,或者买不到,给他一瓶葡萄酒。”

    

    Bill点了点头,见她说完事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给她搬了个椅子:“坐吧,Grande女士。”

    

    夏初坐了下来,但只是发呆,似乎藏有心事,Bill询问道:“您是担心Jackson先生手上的伤?那为什么不直接劝他不要喝酒呢?”

    

    “他在跟我吵架,不想和我说话。”她淡淡回答,又道,“让他喝吧,他心情不好”。

    

    这……Bill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她支起了下巴,沉默了一会儿,问:“他昨天吓着你们了吗?”

    

    “说实话,有一点儿。”Bill老实道,“我从没见过Jackson先生这样过,我想……他一定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她仿佛在凝视面前的空气,隔了许久,只淡声道了句:“是有一些。”轻描淡写,再无其他。

    

    她的缄默回答在Bill的意料之中。

    

    自从为Michael工作以来,Bill他们也得知了不少事情,但很多过去发生的好事坏事或是一些闲话,都是Grace和他们聊天时透露的,夏初不会和旁人絮叨,她几乎从不跟他们诉说任何往事,很多话题她都不是很想深入,即便不得不提时,也是像现在这样,一笔带过。

    

    “我能看看你的枪吗?”她注意到了桌上的□□,突然问道。

    

    “呃……可以啊。”

    

    她打开皮套夹子,拿起这个颇为沉重的家伙,握住它在手里好好掂量了几下。许多女人见到枪/械都会感到害怕,但看起来清瘦文弱的夏初对此不仅很淡定,而且拿枪的姿势还挺标准。

    

    “这样握枪,对吗?”她双手握住枪柄,瞄准了Bill身后的一个花瓶。

    

    “呃,对……”

    

    “然后扣动扳机?”圈里的食指轻轻搭在了扳机的下三分之一处。

    

    Bill有点慌,还有点手足无措:“是、是……但不要真的按下去哦……小心哦……”

    

    “放心,我不会走火的。”

    

    但是Bill还是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射出子弹,等到夏初比划了几下,终于把枪放了回去之后,他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他趁机把枪别回了自己的腰上,笑了笑:“Jackson先生曾经也对我的枪很好奇。”

    

    “是吗。”

    

    “是啊,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问能不能看看我的枪,他说他也想要有一把枪用来防身,但是有孩子们在,他不能有枪,他还对我说……”Bill在回想。

    

    “说什么?”夏初盯着别处,目光淡淡。

    

    “他说:‘你知道,有太多人我都想一枪崩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Bill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她依旧沉静寡言,接着反倒淡然一笑,唇角是那种非常小的弧度。她这个反应令Bill猜不透,他不知道这个笑意味着什么,只见她缓缓起身,道:“我回去了,晚安。”

    

    “晚安。”他也回道。

    

    他站在门口,一直目送她走回别墅,月光映照着她的背影,那步伐真的很慢很慢。

    

    情人易做,伴侣难当。

    

    Bill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这句话。他觉得夏初其实可以“逃走”的,如果换做是别人,一定早就“逃走”了吧,但她却选择一直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无数的人想要做Michael Jackson的女人,但大多数人都只看得见他身上的辉煌、荣耀,而无法知晓和感受到他身边围绕着的混乱、焦虑和疲惫不堪。当Bill亲眼见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他也会问自己,做Michael Jackson的女人真的是一件那么幸福的事情吗?

    

    未必吧。

    

    果不其然,夏初离开没过一会儿,Michael就让Bill给他拿瓶酒,还特意嘱咐他:“我在书房。”好像生怕他待会儿推错门似的。

    

    看来他们的确是在吵架,Bill想。

    

    他将酒送进书房,他注意到书房最里面有一张床,上面只有一个枕头,被子有点乱,掀得很开。他把一瓶葡萄酒递过去:“先生,您的酒。”

    

    “嗯,放着吧。”Michael坐在书桌前,手里在翻一本书。

    

    送完酒后Bill便回去了,他猜想这应该是他睡前的最后一件事了。然而大概到了凌晨3点的时候,来了一通电话,是Michael房间的号码。按照他们现在分房睡的情形,他猜想应该是夏初打来的,但奇怪,她从来不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呀。

    

    Bill赶紧拿起电话,心想可能有什么紧急情况了:“喂?”

    

    “Bill,你睡了吗?我希望没有吵到你。”电话那头竟然不是夏初,而是Michael,他不是睡书房的吗?

    

    “我很好,先生,一切都好吗?”Bill询问道。

    

    “是的,都挺好的,没发生什么,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Bill大概猜得到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白天冷战,半夜却摸黑回房,会悄悄坐在床边,好好看看夏初熟睡的脸;现在,寂静的深夜,在不吵醒爱人的前提下,轻声给保镖打着电话。

    

    于是,Bill开始陪他聊天,聊他的孩子,聊夏初,聊Raymone,很多很多。

    

    “有时我真的受够他们了。”他的声音甚至带着隐隐的哭腔。

    

    “怎么了,先生?”

    

    “我受够这一切了。”他已经在哽咽了,“他们怎么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呢?我不是马戏团的小丑,我也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人们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过得比我好。我永远不想让他们经历我经历的那些事。当你的孩子向你要东西,而你却要派其他人去买,你们明白这种感受吗?我很感激你们为我孩子做的事,但我是他们的父亲啊!这些应该由我来做,但我只能在车里坐着。有很多事我都无法为他们做,因为我一出现人们就不放过我。你们不明白这种感受,你们真的不明白,我只是想和她跟孩子们过正常的生活。”

    

    这场聊天渐渐变成了他一直在诉说,而Bill一直静静聆听着。他说的很多事情,Bill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给不了他任何答案。他没有经历过他经历的事,所以也不能在电话里假装非常地感同身受,这太虚伪了,而他也做不到。他明白他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否则,他就要死了。

    

    “我理解,先生,这是您应得的。”他只能这样附和,他知道他需要回应。

    

    “还有Shiloh,”Michael继续哽咽着说,“我知道她是我着想,为我好,才会用言语讽刺我,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我都明白的,我也不想和她吵架,可是我办不到啊Bill,我真的办不到……”

    

    Bill站在房间里,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敢相信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Michael Jackson竟然给自己打电话倾诉着他的苦闷?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脆弱,仿佛快要被周遭的黑暗吞噬了一般。

    

    他能在凌晨3点给保镖打电话倾诉,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真的没人可以打了。他的人生经历了太多的沉浮,而心里也憋了太多的事,那些情绪需要爆发出来,否则他一定会窒息而亡。他们跟在他身边,仅仅过了七八个月这样的生活就已经觉得精疲力竭了,而他呢,他从十岁开始就这样了。

    

    以往,当他向保镖们提出一些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要求时,Bill他们会耸耸肩安慰自己:“好吧,想想梵高,想想贝多芬,再想想Michael Jackson,天才十有八九不都是这样‘怪怪的’吗?”

    

    但不知不觉中,他们渐渐明白了,不要用寻常人的标准去衡量和责怪他的某些脾性跟行为,因为他的世界和普通人的太不一样。如果你亲身体会过他的世界里随时都在出现的各种阴谋、矛盾、仇视、陷害和拉扯,你就会开始明白他近乎疑神疑鬼的警惕和偏执是从何而来。本能罢了。

    

    他们又在电话里谈了一会儿,Michael一直为此道歉:“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Bill。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先生。”

    

    “谢谢你,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先生。”

    

    他那边似乎已经把话筒拿开了,但不知为什么,一直还没挂掉电话,好像在发愣,而Bill这边在等他先挂掉。

    

    月落星沉,寅时人寂。那声音有点远儿,似乎在自言自语,Bill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的人生其实如此无趣。”

    

    接着“嘟”的一声,电话被冰冷地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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