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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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年

萧衍送给傅新桃的, 是一串用于压岁的花钱。

    

    铜钱上刻着福绿寿喜字样,用红绳串成一串, 编作龙形, 寓意长命百岁。

    

    傅新桃瞧着这红绳编得不甚精巧,有些歪歪扭扭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萧衍自己动手编这串压岁花钱的模样。但萧衍对此未曾提及半个字, 猜测仅是猜测。

    

    只是, 她到底没舍得搁在床脚。

    

    晚上睡觉前,这串花钱被她放在枕边, 一样是压岁的意思。

    

    新年春节, 上傅家来拜年的人很多。

    

    隔壁的萧府也一改平日低调, 几乎叫人踏破门槛, 每日来来往往许多人。

    

    哪怕到得大年初七, 上萧家去拜年的人依然不少。傅新桃来找萧衍的时候, 正撞见苍术送一位大人出来,那位大人身后还跟着两位貌美的小娘子。小娘子面有不甘,想必原本是要送给萧衍的。

    

    苍术送完客, 折回来与傅新桃问好, 告诉她:“二爷在正厅。”

    

    傅新桃点一点头便过去了。

    

    客人走了, 萧衍独自坐在正厅上首处喝茶, 又似乎在想事, 微微有些出神。

    

    他向来十分警觉, 些许动静都立刻捕捉。

    

    傅新桃记得自己不止一次未出声先被他发现存在。

    

    今天萧衍竟似乎没有发现她……

    

    “萧大人若觉得那两位小娘子不错, 何不留下?”傅新桃迈步进去,出声拉回萧衍思绪,“我瞧着那两位小娘子确实美貌得紧, 就这么回去了不免可惜。”

    

    坐在上首处的人抬眼, 轻笑端起茶盏:“我又不要丫鬟服侍,留下作甚?”

    

    傅新桃也笑:“从现在开始要也不迟。”

    

    她走到萧衍面前,俯下身,眼睛一眨不眨望住他:“萧大人,我好歹是个大夫,有些事情可以理解,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何况您的身份,身边哪怕多几个贴心的小娘子,外人只觉得正常。”

    

    萧衍淡定喝一口热茶,瞥向傅新桃问:“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

    

    傅新桃:“……不确定。”

    

    她站直身子,别开眼,挪到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苍术奉上热茶又即刻退到正厅外。

    

    萧衍搁下茶盏,淡淡道:“虽然三妻四妾的男人很多,但不等于合该是这样的。我爹娘只有彼此,傅大人和夫人也是如此,对于你我来说,这才叫正常。”

    

    “再则,”他看一眼傅新桃,“傅小娘子既是大夫,正巧为自己看一看。”

    

    傅新桃问:“我为自己看一看?要看什么?”

    

    萧衍言简意赅指出:“眼疾。”

    

    傅新桃:“……”

    

    明白过来萧衍的意思,她又好笑又无奈问:“我眼神不好么?”

    

    “方才的小娘子不漂亮?”

    

    萧衍笑了笑,不说话。

    

    傅新桃抿唇而笑,悄悄道:“那是你眼光太高。”

    

    “是吗?”

    

    萧衍自然听见她的话,好整以暇说,“别是有的人趁机自夸。”

    

    何谓自夸,自然是……

    

    傅新桃感觉被萧衍调笑了,羞恼中红了耳尖,嘟囔:“你这是血口喷人。”

    

    萧衍却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来找我是有事?”

    

    被放过的傅新桃如蒙大赦,立刻颔首:“想问一问你这几日得空不得空。”

    

    萧衍问:“要去哪?”

    

    傅新桃尚未开口,他又问,“陪你去给你师傅拜年?”

    

    “对。”

    

    傅新桃说,“若得空便一起去?若不得空,我自己去也不无不可。”

    

    萧衍想一想道:“明日得空。”

    

    “那就明天?”见他点头,傅新桃脸上一喜,“好,那我先回去准备。”

    

    ·

    

    去给自己师傅拜年,傅新桃准备许多的礼物。

    

    裁的新衣服、买的新鞋子以及其他吃的喝的用的,皆一应俱全。

    

    东西多,不好骑马,他们是乘马车去的。

    

    马车里唯有傅新桃和萧衍,两个人隔着一张小几而坐。

    

    上路之后,穿过长街,外面热闹声响传进来。

    

    傅新桃却献宝似的将一碟梅花糕送到萧衍的面前:“尝一尝?”

    

    梅花糕形如梅花,色泽金黄诱人,入口松软脆甜,是江南一带的特色小吃。

    

    眼前的这碟点心却显然不是在外头买的。

    

    萧衍尝了一块,点心入口时,果然瞧见傅新桃满脸期待。

    

    片刻,梅花糕入肚,他给出评价:“味道不错。”

    

    傅新桃笑:“第一次做,看来不算太失败。”把碟子搁在小几上,她自己也夹了一块尝一尝,之后才说,“师傅虽然云游四方,但到底祖籍是江南,也许会想念家乡的这些小吃,我便做了这个。”

    

    “有时候我觉得师傅这样也挺好的。”

    

    “虽然没有成家,但自由自在,收几个徒弟,教他们学医,一样充实。”

    

    她双手托腮看着萧衍,半开玩笑道:“如果我喜欢的人没有娶我、没有和我成亲,要不然我也过这种生活算了?无论如何也总比嫁一个不喜欢的人来得开心。”

    

    “你才十几岁,一辈子还长。”

    

    萧衍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平静说,“定能嫁给一个你喜欢的人。”

    

    傅新桃想听的无疑不是这样的答复。

    

    不过,她同样镇静笑一笑:“对,一辈子还长,我相信我会心想事成。”

    

    ·

    

    到得吴洪的住处,迎出来的不止刘大娘,还有杨正安和邢丽春。

    

    几个人一起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互相打过招呼,傅新桃问杨正安:“师兄从年节便一直在这儿陪师傅?”

    

    杨正安笑着摇头:“初二就回城里了,今天又过来的。”

    

    他们朝正屋走去。

    

    吴洪站在廊下,远远道:“进屋里来说话。”

    

    刘大娘送了热茶进来,又把傅新桃带来的点心一一摆上桌。

    

    半晌,吴洪对杨正安说:“你之前提到的那些病人,继续说来我听听。”

    

    这就是她师兄今天来见师傅的原因?

    

    傅新桃眨眨眼,耐下性子认认真真听杨正安的话。

    

    杨正安此前在这里待到大年初二,陪了吴洪几天,由于有病人年前约好要来复诊,是以很快便回到京都。之后的数日,他的医馆有不少病人来看诊,且最令人在意的是这些病人症状相似。

    

    几天时间里,十几个病人,均有发热的情况,但服了药却高烧不退。

    

    甚至有两个病人在夜里病情恶化,直接去了。

    

    “这些病人拢共是四户人家的。”

    

    杨正安道出又一利害之处,“其中一户是公公婆婆、儿子儿媳皆染病。”

    

    听到这里,哪怕萧衍和邢丽春这样不懂医的人也一样意识到了问题。

    

    傅新桃拧眉看一眼吴洪,低声发问:“是疫病?”

    

    杨正安叹气:“现下只十几个病人,尚且不能完全肯定。却不晓得京都其他大夫那儿,有没有遇到类似的病人。倘若别的大夫遇到了,十之八九这么一回事。”

    

    这里是京都。

    

    疫病一起,非同小可。

    

    傅新桃沉吟中看向吴洪问:“师傅怎么看?”

    

    吴洪蹙眉:“以正安所言,这病似乎未曾见过,医书上也无记载。”

    

    “但疫病向来如此,不知何处去,不知何时去。”

    

    “往往有许多百姓因此丧命。”

    

    医书上的记载看过不少,但傅新桃没有真正经历过疫病。她唯有从书上了解到,疫病肆虐的地方,常常有病中的百姓倒在路边,无人敢扶,乃至有病人被怕遭连累的亲人扔到荒野,自生自灭。更不提大户人家那些染病的丫鬟仆从是什么下场。

    

    倘若如他们所想,此事不容小觑。

    

    众人沉默中,傅新桃道:“我记得医书上记载过一些控制疫病的措施,只要病人不继续增加,那么即便是从未见过的病症,亦能减小损失。唯一是切不可什么都不做,不管不顾,任其肆虐。”

    

    “师兄,我们先回京都,我也去见见那些病人。”

    

    傅新桃扭头和杨正安商量。

    

    吴洪缓缓开口道:“我陪你们一起去。”

    

    “你们没有经验,许多事情不懂,需要有人教给你们,也好再确认一下。”

    

    几个人说定,即刻启程回京都。

    

    吴洪和杨正安、邢丽春乘同一辆马车,傅新桃依然和萧衍一起。

    

    他们在屋子里谈论这件事的时候,萧衍始终一声不吭。他不会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一言不发也不似他的性子,傅新桃心觉不对劲,这会儿又见他陷入沉思,不由得问:“怎么了?”

    

    “是有别的什么疑问?”

    

    “还是说……发现什么其他问题?”

    

    萧衍眉头紧锁,没有隐瞒:“年前番邦进贡时,他们中间有几个人生病,请了大夫看,但药石无用,都很快去世了。只不见旁的怪异之处,没有太放在心上。”

    

    “方才听你们谈论,忽然想起这一茬。”

    

    “如若这些人和京都百姓患上的是同一种病……”

    

    番邦来贺却传染疫病给大齐百姓,往严重了说便是涉及两国关系的大事。

    

    一旦找到证据,能证明这些人是故意为之,只怕战事要起。

    

    傅新桃想到这些,心惊肉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缓过神,她对萧衍道:“倘若当真为疫病,因是会传染,必须隔离才行。”

    

    “皇宫进出把控严格,兴许情况尚可,却最忌讳有宫人隐瞒生病。有一个病人隐瞒便可能传染许多的人,情况也势必越来越糟糕。商铺人员流动频繁,情况最为复杂,但目下一切仍要从前来求医的那些病人调查起,先了解清楚怎么一回事。”

    

    萧衍颔首,认同傅新桃的说法。

    

    他略略斟酌道:“待会回到京都,我先回一趟北镇抚司,再去与你会合。”

    

    “好。”傅新桃应声,握一握萧衍的手,安抚他,“师兄警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我们两家府中都未曾听闻有人染上此病,可见有转圜的余地,别太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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