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苦命鸳鸯(下)
余勇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仿若死了一般。
路过的人,有心软想要为他去喊大夫的,只要一想到他刚才得罪的是知府大人的儿子,心里再多的善念也都消失了。
他来来往往好多人,都没有一个愿意上前去帮他一把,哪怕只是把他挪到一旁的屋棚下,而不是在这大街上躺着。
过了好久,先前被余勇齐呵斥不许走的那人见花轿队伍走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跑了出来,蹲到余勇齐身边,拿手碰了碰他,小声问道:“喂,你怎么样了?死了没呀?”
活该!
死了更好,谁让他刚才那么粗鲁地对他的,果然是个粗鲁的人,活该得不到想要的女人。
余勇齐原本只是静静地躺着,被那人伸手一戳,刚好戳到他的痛处,疼地倒抽一口凉气,“嘶……”一声,挥开那人的手,哑声道:“拿开,别碰我。”
那人本来正想着找一辆车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送到医馆去,结果好心没好报,还被余勇齐给打红了手背,顿时就不干了,嚷嚷道:“喂,喂,喂!”
一连用了三个“喂”才抑制住心里头的火气,以防自己此时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把这个看起来已经没什么气息的余勇齐给打死了。
“你这个人真是把别人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可是想要好心送你去医馆啊,你要不要这样恩将仇报,你看!”
说着,把被余勇齐打红的手伸到他面前,控诉道:“我的手背都被你打红了,这么大一片,看着就疼。还有这里!”
又把脸凑到余勇齐的面前,不满道:“小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脸。莫说打,碰都没人敢来碰一下。今天倒是头一次被你给开荤了,现在都肿成这样了,你还想要怎么样!这样的耻辱,小爷还从来都没有受到过!”
说着,很是不解气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余勇齐刚才喊疼的地方,狠狠地戳了好几下,一直到看到余勇齐额头上冒出许多冷汗,才心不甘情愿地停了手上的动作。
整个过程中,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余勇齐喊了一身疼,后面就像真的死了一样,任由那人怎么敲他、打他、捉弄他……他都没有再表现出过其他的表情。
最后,那人无趣又无法,只能找了一辆马车把他弄上车去,往医馆的方向去。
倒不是说那人有多么的心地善良,被打了还想着把人送去医馆医治,盖因余勇齐是真的把他打狠了,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决定一定要让余勇齐活着,只有让他活着,他才能想到办法折磨他,以消他的心头之恨!
而两个人之间的情缘,或者说是孽缘,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结下了。
余勇齐被救回一条性命之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他好似无法从钟兰的“背叛”中走出来,酗酒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排解情绪的方。
如果问他为什么没有流连妓院的话,秦汀芸的存在就是那个阻挠。
对,是的,秦汀芸,就是被余勇齐打脸的那个人,他不是个男孩,而是个姑娘家,还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姑娘家!别看她有一个温柔的名字,行事说话却一点儿也不温柔。
按照秦汀芸的说法,她既然已经被余勇齐打脸了,那么在她身心恢复健康之前,余勇齐就要一直为她负责,直到她的身心完全恢复为止,至于怎么判断这个心灵健康的恢复,当然是由她说了算。
再加上她对余勇齐又“救命”之恩,余勇齐应该对她报恩。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余勇齐养着她就对了。
余勇齐对秦汀芸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好恶,只要她不时不时地打扰他买醉就成,至于逛妓院,在秦汀芸长期严重地干预下,只能不了了之。
余勇齐的爹娘倒是很喜欢秦汀芸,她长得可爱,一张嘴又会说好话哄人,很快就哄得两个老人对她贴心贴肝的,要不是秦汀芸身世不详,他们都愿意她到他们家里来做儿媳妇。
“喂!”秦汀芸抢过余勇齐手上的酒瓶子,皱眉道:“你这是今天的第几瓶了?”
秦汀芸闻到屋里浓郁的酒味儿,都快把她给熏吐了,也亏得余勇齐受得了。
“我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有你这样的么?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钟兰都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你还成日的惦记着她。有夫之妇不可恋,你知不知道呀。”
余勇齐不理她,伸了手又从身后拿出一瓶酒来,掀开盖子仰头大喝起来。
这样的情景秦汀芸每日里要见要几次,以往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些毕竟都是余勇齐自找的,就算是喝死了他,也与她无关。
但秦汀芸想着今天从两个老人家那里听来的消息,心里就格外的难过,很是为余勇齐不值。
秦汀芸再一次抢过余勇齐手中的酒瓶子,骂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钟兰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这么为了她买醉值得么?你在这里成日买醉,伤心难过的只有伯父伯母他们,你现在是在亲者痛仇者快,你到底知不知道!”
余勇齐照旧喝酒。
“余勇齐你是个懦夫!我瞧不起你,不就一段感情么,你是个男人有什么好走不出来的,人家钟兰现在已经怀了知府大人的儿子的孩子,而且是怀胎三个多月!他们成亲才不满两个月哩,现在居然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这说明什么?你们还在一起海誓山盟的时候,她就已经和别人好上了……”
秦汀芸被被余勇齐凶狠地眼神吓到,后面的话也没了踪影。
“你说什么?!”余勇齐丢了酒瓶子上前来一把抓住秦汀芸的双手,哑着嗓子,红着眼睛,“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秦汀芸害怕的咽下一口口水,外墙中干道:“再,再说,说一遍,又,又怎么样。钟兰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的事情难道就不是真的了么。”
“砰”一声巨响。
余勇齐一拳砸在秦汀芸身后的木板上,木板当时便拦腰断成两截,秦汀芸看着那从中间断开的木板,心跳如雷。
我的个乖乖,这一拳要是打在她的身上,恐怕她的半条命都没了。
秦汀芸在面对余勇齐的时候,也没了一开始的气势。
她心里还是很害怕自己就像余勇齐拳头下的那一块木板的……
好在余勇齐挥出一拳后就跑了出去,并没有为难秦汀芸。
秦汀芸等他跑远了,才瘫软在地上,心里暗道:“这好人果然不能像她这么做呀,要不然多少条,命都不够给赔进去的。”
余勇齐,你算你狠!
秦汀芸在心里给余勇齐狠狠地记上一笔,暗自琢磨以后一定要从她的身上讨回来。
秦汀芸再见余勇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他当时的状况很不好,一个人抱着一个酒瓶子靠在一棵树下面又是大喊又是大哭的。
秦汀芸本来心里记着他前一日的仇,根本就不愿意过去理会他,心里还嘀咕着:“最好喝死你。”
她正准备离开,余勇齐突然喊道:“小兰,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然后很是难受的靠在树边吐了起来。
秦汀芸顿时心软了。
她现在好歹也是在余勇齐家里住着的,而且余勇齐的爹娘对她还不错,两个老人操心一辈子,也就余勇齐一个孩子,若是他真的毁了,他们该得有多伤心啊。
这么一想,秦汀芸又想到自己的爹娘,顿时觉得余勇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汀芸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前去帮余勇齐一把,这么大半夜的,他如果一直待在外面,保不齐会冻病了,到时候还是伯父伯母跟着受累掉眼泪。
“喂,余勇齐,你起来。”秦汀芸走到余勇齐身边伸脚踢了踢他。
余勇齐没动。
秦汀芸叫了他好几次,余勇齐都一动不动的。
“你刚才不还是活蹦乱跳,又喊又叫的么,现在怎么就开始装死了。”
秦汀芸弯腰扶起余勇齐,余勇齐的身子靠在她身上,差点儿没把她压趴下,还是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他扶了起来。
“重的跟一头死猪一样,不会喝酒不要喝酒么,装什么情圣,人家还不稀罕你哩……”
秦汀芸磕磕绊绊总算是把余勇齐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里,刚一躺上床,余勇齐就喊难受,“小兰,我难受,小兰……”
秦汀芸气不打一处来,扭着他胳膊的软肉,气道:“什么小兰,你个白眼儿狼,看清楚了,我是秦汀芸,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小兰,大兰。”
余勇齐被拧痛了,又开始喊痛,道:“小兰,我手痛,痛……你给我呼呼,呼呼……”说着,还要拿起来让秦汀芸给他呼呼。
秦汀芸一把打掉他的手,没好气道:“呼,呼什么呼,痛死你算了,免得留了你这个祸害在世上让你爹娘跟着心里难受。”
说到难受,余勇齐又开始抓着胸口的衣裳,撇着嘴,喊道:“我难受,小兰,我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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