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风起云涌
容家大老爷昨儿个去同僚家里喝酒，很晚才回家，宿醉让他很不好受，头痛欲裂，好似快要炸开了一般。
他睁开眼躺在床上，忍受着这份难受。
下边儿伺候的感觉到床上有动静，小心翼翼地撩开了床帐，带进来一股轻轻地风，容家大老爷莫名地好受了一点儿。
今儿个又起风了？
容家大老爷呆呆地望着床顶的青色帐子发呆。
这天气变化可真是快呀，昨儿个还是艳阳高照，让他以为春天的脚步终于近了，今儿个又起风了，别又下起雨来了吧……最近北地正是多事之秋，好似自从青云场发大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一个安生的日子，这样的胆战心惊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他们容家在北地扎根上百年了，放眼北地，上能通天的，除了他们家，还有谁能办到？可这里头的心酸，谁有明白哩？表面上是鲜花簇锦一般拥护着，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一个大家族的掌舵人不好当，一个能人上位者放心、信任的臣子更是不好当，他自诩还有几分本事，可最近却越发的感觉到疲惫，这样一个朝廷，这样一个北地，早晚是要出事儿的啊……
想他战战兢兢几十年，到头来却连最心疼的小女儿都没有保住，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居然被有心人弄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她们容家嫡枝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女儿，现在居然下落不明，每每看到妻子发红的眼眶，他就感觉好似有一把尖锐的刀子插进了他的胸腔一样，难受得紧。
想到这里，容家大老爷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本微微阖上的眼睛，此时睁得大大的，里头是一片通红，像是有一团火正在那里面燃烧一般。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容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就被这么给弄死了！他们真的当他们容家的人都死绝了不成！他们容家只不过是不想要卷入纷争中去，但避世并不代表着他们容家怕事。
容家大老爷的脑海里出现昨晚的场景，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原本因为宿醉带着几分苍白的脸，也涨红了起来。
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容家大老爷哑着声音喊了一声，道：“杨木。”
旁边立刻有人上前，轻声会道：“大老爷可是醒了？杨木被大娘娘叫去了，可要小的去把他找回来？”
容大老爷听到自己嫡妻，面上的阴沉稍稍散开了一些，只是身上还带着压人的气势。
那人也是刚被派到荣大老爷身边伺候，对容大老爷的脾性还不是很清楚，见容大老爷阴沉着脸不说话，也不敢贸贸然开口，低垂着脸老实地站在那里。
半晌，容大老爷才揉了揉自个儿发胀的头，说道：“伺候我洗漱吧。”
容大老爷刚喝完一碗白粥，杨木就回来了。
“杨管事，你可回来了，大老爷老早就找你哩。”
杨木点头表示知道，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朝着正方走去。
“大老爷，杨木回来了。”伺候容大老爷用饭的小厮小声道。
容大老爷让杨木进来。
杨木要给容大老爷行礼，容大老爷免了他的礼，问道：“娘娘找你什么事儿？”
他因为女儿被弄丢的事情，心里愧对嫡妻，自觉无脸面对嫡妻，又不想要去看嫡妻眼睛里的泪水和控诉，已经很久没有踏进过内院了，平日里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都是杨木在传达。
他因为心里的愧疚，平日里便对嫡妻放纵了许多，若是搁在以往，像杨木这样在他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外院大管家，他是绝对不会让嫡妻同他接触太多的。
他可以给自己的妻子内院绝对的权利，但也绝不能容忍她把手伸得太长太远，外院是他们男人们的天下，容不得一个妇道人家随便驱使指挥。
“娘娘先是问了爷爷最近的生活起居，听小的说老爷一切安好，便嘱咐小的好生伺候爷爷，切莫出了差错，然后……”
杨木说到这里，有些吞吐。
容大老爷看他一眼，便道：“有事但说无妨。”
“娘娘想让四姑娘同王家的小子结亲，说是四姑娘虽说不在了，也不能断了她在下面的那一碗饭，王家好似也有这么个意思，娘娘让小的问问爷爷的意见……”
杨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容大老爷手中的茶杯就摔倒了他的脚边，生气道：“荒唐！简直就是荒唐！他们王家算个什么东西，将将有几分家产的商贾之家，怎么能够匹配我们容家的嫡出姑娘！就是那王家的小子是个天纵之才也是配不上的！”
容大老爷一口气说了好长的话，本就因为宿醉有些发虚的身体，此时额头更是冒出了冷汗，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对杨木道：“你去回了你们娘娘，就说我说的，这件事情做不的，若是她敢擅作主张，就让她回方家去吧。”
容大老爷的嫡妻本家姓方，天辰三十五年嫁给容大老爷，现今已经过去二十三年了，两人少年夫妻，膝下又有三儿一女，平日里感情虽然算不上多好，但容大老爷该给她的尊重却是从来没有少过的，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
多年来容大老爷没有对嫡妻方氏说过重话，这一次却是严厉至极，连让她回方家的话都说出来了，就差没有直接说休妻二字了，其中的怒气可见一斑。
杨木心里诧异，也明白容大老爷的脾性，他既然这么说了，便是会做真的，心里叹一口气，暗道：容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那些人将大老爷逼得太紧，看来也容不得大老爷退缩、避世了，容家总得在北地这些人中选一个出来的，端看大老爷心里更加看重哪一个了。
杨木心里叹气，从外院出来后就去了内院，把容大老爷的话原原本本的给方氏说了一遍，方氏听完像是傻掉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半晌提不起一丝丝精神来。
方氏身边伺候的牛旺家的上前去开解她，说道：“娘娘快些放宽心，爷爷只不过是在气头上说气话哩，你和爷爷二十几年的感情，下面还有几个少爷，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牛旺家的原本是方氏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容家二管家的儿子，成亲后还一直在方氏身边伺候着，主仆两人的感情很好，有些话，旁人说不得，她却是说得的。
“娘娘也不想想，爷爷对我们四姑娘那个宠爱，怎么可能会忍心断了她的饭哩？这里头必然是有事的！娘娘也是心急，四姑娘虽说凶多吉少了，可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一天没见到四姑娘……我们就一天不能放弃，四姑娘那样精贵的小人儿，说不得是有福气的被别人给救了哩，那么可人爱的小人儿，就是菩萨也不忍她吃苦受罪的……”
方氏听了牛旺家的话，想到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心里跟刀割一般难受，她哭道：“我哪里就愿意我可怜的薰儿就这么没了啊，她还那么小，连容家外头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都还没有见过，却叫拿起子狠心肠的给弄丢了，我心里的痛，谁又明白哩。我只是想着万一，我的薰儿没了，她在下头又没有人供奉陪着，她又那么胆小，她一定会害怕，会哭的。”
方氏一哭，牛旺家的自然也跟着掉眼泪。
牛旺家的一边哭，一边劝道：“娘娘快些收了眼泪，你这身子刚才好，若是又病了，几个少爷又该怎么办哩，你是四姑娘的阿娘，却也是几个少爷的阿娘呀，几个少爷是孝顺的，前几日见你在床上躺着不吃不喝，一直跪在你床边伺候哩。”
女儿是方氏的心头宝，儿子自然也是，且她这三个儿子也都是极为孝顺的，她就是有心去陪女儿，也要顾及儿子们。
方氏在牛旺家的劝说下，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
牛旺家的再道：“我听我当家的说，老爷最近心里也不好受哩，现在北地这么乱，有心人那么多，好多人都盯着我们容家看哩，要不然四姑娘也不会丢了，老爷前后盘算走动，娘娘也要坚强，最坏也不能让那些人看笑话。”
方氏点头，拿卷子拭了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睛，咬牙道：“她们想要看我的笑话，还早着哩，我就是死也不会给她们上位的机会！容家只能是我的孩子们的，谁要是敢来夺，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拉她们一道下地狱去，要她们给我的薰儿偿命！”
“娘娘能够振作起来就好，外院有爷爷，内院有娘娘，本家还有老娘娘守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北地风起云涌，而作为北地上能通天的容家，自然不能如他们所想的那一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丝毫不管外头的风起云涌。
容大老爷折进去一个女儿还只是开端，若是容家想要在这一次汹涌中站稳，就一定得擦亮眼睛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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