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要荷包
“听说你今儿个在外头很是威风了一把？”
米粮喂食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听说？
你倒是说说听谁说的？
没想到他才把令牌送过去，柴府的人这么快就同他接上头了，也不晓得那些人在他们家转了几个圈，才终于找到这个地窖来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家里来了一些陌生人，还是在她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米粮就觉得一股恶寒，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些私密的事情，比如说：如厕……
但米粮也明白，她就是心里恶心，也是没有办法的，除非柴耀宗离开了她们家，要不然，她们就得一直忍受着这种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行为。
就好比她今儿个在外头同厉氏对持的事情，因为有人“保护”着，转眼间就到了柴耀宗的耳朵里，让他拿出来说两句。
可她就是心里再是恶心，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她现在用的是柴耀宗的势力，靠的也是他这一棵大树，就好像菟丝花一样，想要生长，就得一直牢牢地缠在大树的身上，从他的身体里汲取供自己生存的养分。
她也不想当一棵菟丝花，可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她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过得好，想要保护好家人，她就得做好一颗菟丝花，牢牢地抓住柴耀宗这个大树的心。
“也没有多威风，就是呛了厉氏几句，谁让她平日里总是那么嚣张，我虽然不同她计较，却也是不能让她随便打骂的我又不欠她什么，凭什么让她随便践踏。”米粮撇着嘴道。
“那今儿个出了口恶气，心里可是高兴了？”
米粮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头笑道：“高兴哩，你都不知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那样的神气，当时那种感觉可让人兴奋了。”
柴耀宗见她笑得开心，容颜也被她染上了几分喜色，“既然这么兴奋，要不要我再让人把厉氏绑到你面前来任由你发落。”
米粮一愣。
柴耀宗这是什么语气，难道是想要把她宠成娇蛮的人不成？
“不用了。”米粮摇头道：“小小的惩戒一下就很好了，毕竟两家明面上还是亲戚，不能把关系弄得太糟糕，到头来还是旁人看笑话哩。再说了，事情弄太大，要是惊动了府衙什么的，没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惹出写不必要的麻烦来。”
厉氏是不算什么，可她现在还顶着米老大遗孀的名头，米粮就要给她留脸面。
柴耀宗看她一副怕是的模样，撇了撇嘴角。
心太软，这一点很不好。
“你很喜欢王随缘的书？”
柴耀宗突然转移了话题。
“啊？”
米粮愕然，有些不适应柴耀宗说话的节奏。
刚刚不还在谈厉氏的事情么，怎么转眼又说起王随缘来了？
柴耀宗解释道：“我看你给我拿的这几本书都是王随缘的，就问你是不是喜欢看他的书。”
米粮额头冒汗，含含糊糊地笑着答道：“也不算是喜欢啦，我的书都是阿爹给买的，阿爹给我什么我就看什么了，我是觉得这几本还算好看，都是分故事组成的，挺有趣的，就给你拿过来了。”
前几日，米粮见柴耀宗嫌弃待在地窖里无聊，怕他这个魔王性子突然要求要出去转转，就拿了几本书过来给他打发时间，没想到他还真的看了。
毕竟，柴耀宗在世人的眼中，总是很粗糙的，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粗糙的人，说起典故，看起书来，还头头是道。
柴耀宗道：“你阿爹倒是有眼光，要知道，大周朝的正统是四书五经，类似于王随缘这些书，感性的人倒是不多。”
米粮大囧，她干瘪瘪的笑了两声，道：“是，是么，这些东西我不太懂，不过阿爹确实是很有才华。”
许是柴耀宗真的很喜欢王随缘的书，居然还来了性子同米粮讲王随缘的过往来。
“王随缘倒也是个奇人，他并不是王家嫡枝，后来却被破格收录到嫡枝中。他从小才华横溢，听说六岁成诗，很是了不得。万历三年他只有十六岁，却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翻看历朝历代，能在十六岁坐上探花郎的位置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米粮附和道：“是挺了不起的……”
能不了不起么，据她看王随缘的书推测，这个世人眼中的天才，八成也是一个穿越人士，看他写的这些“海的女儿”“灰姑娘”……什么的，就能大致明白了。
柴耀宗越说越来劲儿，“他二十四岁就做了太子太傅，学问上却是没什么说的，就是脾性有些怪，后来因为惹怒了圣上，便被贬官到徽州，再后来，他就在徽州设立学堂，专心写书，就是后头有圣旨让他入朝，他也都拒绝了。只不过他的写的书，过于偏门，并不算主流，若是想要考学，看他的书是没用的……”
可见这王随缘是柴耀宗的偶像，后头还居然为他的书得不到认可而感到遗憾。
米粮打着哈哈，笑道：“这……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不过，我倒是觉着这书写得不错的。”
说了好些话，柴耀宗略显困顿。
米粮本是想要让他休息，自己出去的，他却又突然开了口，道：“那****看那小不点儿袖口上的绣花很是精湛，可是你绣的？”
米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出，老实答道：“是我绣的哩。”
又想到他对点点的不甚喜爱，忙解释道：“点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帆哥儿以前穿过的，有好些袖口都磨破了，我看着不成样子，就给她补了补……”
柴耀宗点头，道：“我看那绣花不错，刚好身边也差一个荷包，你给我绣一个，花色要不一样的，我眼光高，你要是绣不好了，就给我拿回去重绣，多绣几次，总是能够绣好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逼呀！
米粮敢怒不敢言，她所有的退路都给柴耀宗堵死了，只能心里梗塞地应下来，“我会好好绣的……”
柴耀宗满意地点头。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花色？”
米粮既然答应绣了，自然是想着一次完事的，那能够真的一个荷包来回绣上好几次的，她又不是每日里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尽给他绣荷包去了。
不过米粮这话倒是难倒柴耀宗了，平日里，他身边的东西都是下人准备好的，从来都没操心过，更别说去研究花色什么的了。
柴耀宗皱眉，一时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米粮。
米粮察言观色，自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心里略微有些解气。
让你没事儿给我找事儿干，就该为难你一下！
“你就绣个饕餮吧。”柴耀宗想了想道。
米粮一口老血梗在心里差点儿没吐出来喷到他的脸色。
饕餮？！
亏他想得出来。
先不说饕餮的花样怎么话，就是那繁复的配色都能把她折腾个半死。
不绣，坚决不绣饕餮！
米粮脑袋里转了转，笑道：“真是的，哪里有荷包上面绣饕餮的，那是贪物，不吉利的。要不我给你绣一个蝙蝠，或是绣几根青竹……”
米粮一边说，一边观察柴耀宗的神色，见他有皱眉的倾向，忙解释道：“因为荷包是得随身佩戴的，一般来说，都是绣一些花卉、鸟儿、山水、虫草，或者说是绣一些吉祥语和诗词文字在上面的。饕餮虽然也是兽类，却是凶兽，属于贪物，那个戴在身上总是不吉利的，若是被旁人看到，会笑话给你绣这个荷包的人的。”
米粮说着有些脸红，“你就是心疼心疼我，也不要让我被别人笑话嘛。”
米粮这个梯子给得好，柴耀宗很满意的从梯子上走了下来。
“嗯。”柴耀宗沉吟道：“你看着办吧，这些东西我也不懂，你绣好了拿给我就是了。”
身边果然还是要有一个贴心暖心的女人才是，要不然，生活上的细节他也想不到这么清楚。
米粮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头牛给拉回来了。
“对了。”米粮又道：“谭钟的事情也办完了，是让他回镖师行呢，还是……？”
私心里，米粮自然是希望谭钟继续为她办事的，可她也明白，谭钟是柴耀宗的人，吃的用的也都是从柴耀宗那里拨的，效忠的自然也是柴耀宗。
她不是给不起这一份俸禄，也想过挖柴耀宗的墙角，可这个念头仅仅只是想想，真的实行起来，却是不行的。
只是因为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谭钟若是想要扬名，自然是跟着柴耀宗才会有前途的，跟着她，她也只能给吃饱穿暖罢了，但凡有几分雄心壮志的，都知道该怎么选主子。
这样的认知，让米粮很是挫败。
柴耀宗道：“既然人他跟了你，就让他以后都跟着你吧，我以后事情忙，你身边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米粮听完，小脸儿噌得一下全红了。
这人……
说话怎么没有个遮拦呀。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说话这么暧昧干什么！
米粮懊恼地想，心里却有一丝丝的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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