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们自己
人群在这时候变得异常躁动，大家被头顶的异象彻底震惊。我没想到的是，智慧者会以这样的方式现身，又会以人类的形象示人。我看到以往都很冷静的云烨，此刻也不再淡定。
“不可能，它不应该是这样子。”他望着夜空自语道，脸上还能看到反射过来的异光。
任宽仰着头颅，目光炯炯有神，“不，这不是它的形象，它是特意选取了亚洲人的面孔。”
“是啊，这只是投影，它可以选取任意形象，而它作为人类的庇护者，对我们的形象一定不会陌生。”李凌霄这会说。
人群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对话而安静下来，身边不断发出惊呼声。人在极度震惊之时，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人已经无所顾忌地大喊上帝了。
我继续望向夜空，此时，占满大半天空的人脸仍旧保持原状。它的眼睛是睁着的，像是上帝之眼俯视着芸芸众生。它的头发很长，头顶有个大大的发髻，一个发簪横穿而过，有一种刺穿头颅的错觉。胡须整齐而浓密，显得颇具威仪。整个面孔完全是东方人的模样，这一点任宽说得没错，而根据其长发留须的妆容来看，却不是现代人的形象，这让人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头顶的人像张口说话了。
人群再一次发出惊呼，它现在是以动态形象示人的。地球的大气层在此刻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出现的影像让所有我所见过的宏伟场景都相形见绌，甚至是自然界并不多见的海市蜃楼，在此刻也无法和它相提并论。一切都是梦幻的，我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里一样，夜空中流光溢彩，而它完全成为了天神的形象。
但是，它的嘴巴虽然一开一合，空中却无半点声音传来，除了身边的惊呼声，再无其他声响。我们无法分辨出它在说什么？
“快，拿手机拍下来。”
云烨忽然这样喊道，他说着便迅速掏出了手机。大家匆忙行动，将手机都对准空中，眼睛仍旧盯着天空。此刻，童话世界里出现了现实生活中才有的科技产品，手机的屏幕发出刺眼的光芒，与这梦幻般的场景有些违和。
人形影像以寂静无声的方式向我们发来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息，但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些。它的嘴巴以适当的频率一张一合，语速看上去并不快，不知道这是不是智慧者有意安排。
“有谁会唇语吗?”云烨捧着手机回过头来说。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又都默默摇头。真让人失望，这样无声的影像大概只有会唇语的人才能看懂，这就好比是一部默片，它没有声音，也没有字幕，更没有文字说明，观看者要想看懂，只能从演员的口型和动作来体会其中的意思。而空中的这个演员，并不在意观众能否看懂，仍旧不慌不乱地说着话。智慧者如此大费周折，除了显示能力外就是为了传递信息，它完全可以将声音传递出来，却没有这样做。这是不是对人类的一种考验呢？
我正在思考，却不知道程薇薇什么时候来到了身旁。她拉了拉我，将身体凑过来说：“你能看懂吗？我怎么觉得它不像是在说汉语？”
“你懂唇语？”我马上问。
她摇摇头，“哎，就是不懂唇语，也能看出来吧，你看它的口型，哪里是汉语呀。”
我望向了天空，仔细地观察了一会，感觉也不像是汉语的口型。
“不是就不是吧。”我说，“能是汉语才奇怪呢，你能想象来自宇宙深处的一个智慧者嘴里说的是汉语吗？”
程薇薇望着天空点点头，迟疑了一会说：“但它是亚洲面孔，而且更像是中国古代人的模样。”
“你是古装剧看多了，说不定是韩国人呢，他们古代人的装扮和这也很相似。”我说。
“嗯，韩国人如果看到了，一定也这样认为。”她颇有深意地说。
我又将视线转到了空中，这时候，人群一阵喧闹，天空忽然暗了下来，那片人形影像最终消失了。广袤的夜空又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周围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我们在这里等了一会了，始终不见它再次出现，它就像一个送信者，在完成使命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我不得不想，此刻，在地球上空有一个伟大的存在正在窥视着人类的一切，它对我们的形象了如指掌，对我们的语言烂熟于心。它完全可以站出来和我们对话，或者发送电波信号进行交流，但它选择了一种让人类颤抖的方式出现。我想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有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都会对它产生敬畏和膜拜的心态。
我怀着还未平复的心和人群往回走去。李凌霄中尉捧着手机不时地发出赞叹声。
“这就跟看大片一样，它在给我们放电影。”他自语道。
“怕是所有电影都没法和它比了。”任宽附和道，他也捧着手机，正回放刚才的景象。
云烨便问起他俩这么晚来到星云基地的原因，“你们是有什么急事吗？”他说。
“噢，你不说，我还忘了。”李中尉放下手机说，“我们探测到一颗巨大的外星飞船残骸坠落在了星云基地所在的山脉中，并发生了剧烈爆炸，事后也无法联系到你们，上级十分关心你们的安危，这便派我来查看一番，你们没有人受伤吧？”
“谢谢关心，请回复上级，我们都很好。”云烨边走边说，“星云基地的信号台被破坏了，那里负责和军方联系。不过，我们能和李副总理联系上，所以没有及时告知军方，很抱歉。”
“你们都没事就好了，我这就回复上级。”李中尉说着便拨打起来电话。
任宽和云烨并排走着，他说：“我去开了个会，上级分析认为当前的形式已经趋于缓和，而且美国方面希望我们尽快前去认领‘未来空间’号的太空员，我来就是和你商议此事。”
这就是说，我很快就可以见到父亲了，我有些激动。不过，一想起他的遭遇，内心中还是翻涌其波浪，我又有些悲伤了。
“那上级的意思呢？”云烨问。
“上级是想让你作为代表前往美国，‘未来空间’号隶属于太空署，你又是太空署的最高领导，你去最合适了。”任宽回道。
人群很快就来到了基地核心区，这里在不久前的地震中受到一些影响，地上有许多灰尘，不过还算是一处安全之地。大家都站在了核心区的门口，云烨和任宽站在最前面，却一动不动。我看到云烨的脸上忽然阴沉下来，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所有的不愉快都写在脸上。
大约过了一分钟，任宽适时地对云烨说：“他们都在美国阿拉斯加西岸的地下基地，上级希望你尽快准备一下，会有专车来接你……”
“不！”云烨忽然抬起手来，打断了任宽的话，他说：“这件事情我会告知上级，还是让别人去吧。”
任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也感到奇怪，这可不像一贯尽职尽责的云烨。
“云总长是身体不适吗？”任宽试探着问。
“我身体很好。”云烨说着大步迈向前面，并来到了能和李副总理进行通话的通讯仪前，他坐了下来说：“谢谢任总了，我会向上级做出解释。”
云烨很快联系上了李副总理，李副总理手捧着文件，正在仔细翻阅。。
“李副总理，关于前往美国的事，我希望上级能另派人选……”
李副总理不等他说完，便抬起了手臂，他说：“这件事情，我们稍后再说，我先问问你，刚才天空中的东西，你们有没有看到？”
我的思绪被拉到了刚才的震撼场面，云烨迟疑了一会说：“我们都看到了，但是无法理解。上级有没有探知到更多信息？”
李副总理淡定而言：“我们的太空望远镜是探知了一些信息，这是某个智慧者的行为，它使用了投影技术。”
他说着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图片，并伸到画面前方，我们看到了一副让人震惊的景象。这应该是太空望远镜拍到的真实画面，上面的背景是黑色的，那是茫茫太空，中央却有一条呈梯形的光芒，它上端较细，下端粗大，就像是电影院里的投影灯光一样。而在那光芒的上端，看不到任何事物，它同样做到了完全隐身。
“它真的在向我们播放电影。”云烨说。
“可以这样理解，同时呢，太空望远镜还在其他方向发现了这种景象，可以推断，它对人类的投影还在地球其他地区上演，这一点我们还在向其他国家求证。”
我忽然明白了，是啊，它没有道理把中国当做人类的全部，它以这种方式出现是想让所有人类都知道它的存在。我可以想见其他国家的人在看到这一场景时的震惊。
“那它想表达什么，影像是无声的，我们无法理解。”云烨又问。
“它有意向我们传达信息，即便是没有声音，也能被我们破译。”李副总理抬了抬手中的文件，说，“这是对它的唇语翻译，我可以向你们念一遍。”
大家迅速聚到显示屏前，我感到惊讶，难道它真的使用了人类语言，并且能被唇语翻译？那它想告诉我们什么？
李副总理将文件打开，然后念了起来：
“你将你称为人类，和我将我称为尚者一样。宇宙之神造就了你和我，并让我和你相距遥远，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帮助你，而我想告诉你，去问上帝吧，只有它能解释这一切。但我需要告诉你，地球的未来与我有关，地球的毁灭与我有关，地球的生死与我有关，我与你相距遥远，但上帝让我和你有着必然的联系。你所看到的形象是我采集到的，那是上一次我来到地球的时候，用你的时间来衡量，那是两千年前。所以，我想以人类的形象出现，你就能接受这一切。看看吧，这是你两千年前的形象，是我在你的地面采集到的。我已经两千年没有到过地球，但我对你仍有了解，你的发展使你正在毁灭地球，这是我对你的警告，我保护你最根本的原因是与地球有关，地球被毁灭将使我收到损害，不管是你还是它都没有权利这样做。我现在来到地球，会为你阻挡住它的攻击，但你要记住，最有可能毁灭地球的不是它，而是你自己，我也会阻止你这样做。”
“你的生命在宇宙中属于高贵的那一类，甚至使我都感到羡慕，宇宙之神太偏爱你，让你拥有完美的形态，让你拥有极快的发展速度，你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达到了很高的文明程度，如果你能够按照合适的轨迹发展，再过几万年，你将达到和我一样的高度。我很愿意看到这一点，我与你不是敌人而是伙伴，你的强大将有助于我对抗宇宙中的黑暗力量，我很期待你能强大起来，但在此之前，我不得不向你发出警告，请善待地球，你的发展依托于地球。让我来说一下我和你的宇宙吧，我不得不告诉你，宇宙是上帝的花园，它创造了这个世界，却从不管理它，里面有善良的一类，如你和我一样，有邪恶的一类，如攻击你的‘它’一样，有强大的可以穿越多个宇宙的那一类，也有刚刚发展起来还无法走出自己星球的那一类。这是一个基本事实，你必须做好准备，你再需要几百年就能看到这一点。攻击你的‘它’，是这个花园里属于中等偏下的文明，但远远超过了你的文明程度，你不是它的对手，我会为你阻挡一切攻击，并设法平息这场战争，你要做的是善待你的地球。最后，我要祝你好运，当你发展到和我相同的高度的时候，你可以和我面对面交谈，期望你能成为我的伙伴。”
李副总理终于念完了，他念得很快，都没有给出插话的机会。我们都在震惊中听完了这些话，从这些信息中，我体会到了很多层意思。第一，‘它’是宇宙中更高等级的生物，并且发展程度远远高出了灵魂者种族的文明。第二，宇宙中的文明种类很多，人类只是其中很渺小的一部分；第三，它是人类和地球的庇护者，并且庇护的决心很大；第四，它对我们发出了警告，人类必须正视自己的行为，毁灭地球的很可能是人类自己。
“它为什么要保护地球，这一点让人疑惑。”云烨在震惊之后说。
李副总理合上文件，“它已经有所暗示，它和地球之间有所联系，地球的毁灭会损害它的利益，当然，这种联系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
大家便开始议论起来。
“难道真的是上帝的安排？”
“管它呢，只要它有决心保护地球就可以了。”
“它还说在两千年前来过地球，这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它才选用了古人的形象，那个人脸应该是它对古人的拍照，然后它利用技术让影像动了起来，看来两千年前的古人长得还是很英俊的。”
“它还说人类是宇宙中很高贵的族群，这真的让人受宠若惊。”
“可不是，它一定是被地球上的美女吸引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人类是高贵的，这在宇宙中也是不变的事实，哈哈。”
这时，程薇薇走到我跟前说：“他们是怎么破解唇语的，它看上去不像是在说汉语啊？”
她的话提醒了我，我便将疑惑转达给了云烨，云烨和李副总理交谈一阵，最后告诉了我们实情。上级说，在看到这个影像之后，有关部门迅速组织了专家进行唇语翻译，许多专家对影像所说的语言十分疑惑，它不像是汉语的类型，却有相似的单音节口型。最后，一个来自西北地区的专家得出了它是西北方言的结论。而根据最后的翻译结果来看，“它”确实在两千年到过地球，并对中国的古人进行了语言采集工作，这个古人影像说的就是西北方言。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中国汉朝时期的老百姓所说的方言。两千年来，这些方言一直在民间流传，发音和口型应该没有多少变化。专家还指出，影像所说的话，关于“你们”“我们”“它们”的词汇，全部用“你”“我”“它”代替，这有可能是这个存在本身的习惯，也有可能是西北方言的习惯，在这些方言中，“你”“我”“它”都可以用改变音调的方式表达出“你们”“我们”“它们”的含义。比如说“你”，这在普通话中的拼音是三声，但在某些方言中是四声，当方言将四声变为三声时，它所传达的意思就是“你们”了。
但让我疑惑的是从上面的信息来，所有的语言格式和当今普通话的格式十分类似，古人不可能这样说话吧。上级对此的解释是，由于我们之前向它发送过语言信息，这个存在很可能将其破译后按照当今人类的语言习惯进行了转换，这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当然了，对于这个存在的疑惑还有很多，我们只有慢慢研究这些信息了。
这时候，通讯仪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工作人员，他在李副总理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递上一个文件夹便走了。
李副总理将文件夹打开来看了一会，说：“已经得到消息，世界其他地区也出现了类似的影像，总共有四个，分别位于亚洲、非洲、欧洲和北美洲。”
我们都很惊讶，他接着说：“与我们不同的是，非洲的影像是黑人形象，欧洲是白人形象，北美洲则是一个土著人的形象，这充分说明它在两千年前确实到过地球，并且对地球上的各个地区进行了探测。它选用的这几个影像都很有代表性，包含了四个人种类型，包括黄种人，黑人，白人和棕色人种。看来它对人类的了解超乎我们的想象。”
李副总理说着又看了看表，说：“我还有一个会议，与你们的对话就到这里。”
他望向云烨说：“你准备一下，尽快去美国一趟，那里的船员已经滞留一段时间了。”
云烨好像并不情愿，他露出了难色。
李副总理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事情再难也要放下，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是时候解开心结了，这是一个机会，你应该去。”
云烨没有回复，双方在无声中结束了对话。我很疑惑云烨为什么不愿前往美国，却又不知如何去问。
就在这时，程薇薇悄声对我说：“上级真是难为人，云总之前发过誓，这一生永远不会踏进美国一步的。”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望向了程薇薇，她的目光中充满同情。
“你是说云总的妻子，陈茵？”我问。
“是啊，陈茵就是死在美国警察的手里，想起来就让人伤心。”她说着面露悲伤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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