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仆固怀恩对范志诚抱了拳，“多谢范兄提醒，可是皇上诏我入京，我怎么能抗旨啊？”
范志诚急道：“将军可以称病不去。”
仆固怀恩皱眉：“不妥，若这样行事，皇上必定对我疑心更重，还是让玚儿去一趟吧！”他想着让儿子去长安，替他向皇上表明仆固家的忠心。
范志诚还是一脸焦急的劝道：“将军万万不可啊，少将军是您唯一的子嗣，怎么可以去冒这个风险？万一……”他没有说完的话是：万一皇上杀了仆固玚，您可就绝后了啊。
仆固怀恩眉头皱的更深了，仆固家族嫡支一脉现在仅剩的男丁就只有自己和儿子两个人，再无其他，自己已经快到不惑之年，能不能再有子嗣还未为可知，若儿子真有不测，仆固家族嫡支一脉可能就后继无人了，先祖流血牺牲创下的基业就要拱手让给旁系宗亲，想想他心里真的是不甘心！
范志诚见他犹豫，接着劝道：“就算将军您称病不去长安，皇上也不敢把您怎么样的，他忌惮您手下的数十万精兵，朝廷花了八年时间才平定了叛乱，现在已经是元气大伤，只要您不明着反叛朝廷，皇上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仆固怀恩听了就有些心动，此时的朝廷中，平叛的功臣都遭到了打压，就连郭子仪、李光弼这样的柱国功臣都被夺了兵权，更遑论其他人，如果朝廷真要兴兵攻打自己，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来合适的带兵将领，另外，粮草补给也是大问题，八年平叛已经把国库耗了个干净。
“你说的也不错，可是家母却觉得必须要去长安向皇上表明忠心。”仆固怀恩想起老夫人，意志又摇摆了起来，自己的母亲自己了解，那是对朝廷一直都忠心耿耿。
“老夫人再英明神武，那也是妇道人家，长期囿于深宅后院，对朝廷大事知之甚少，难免会思想偏颇，将军可不要被误导了，仆固家族还要靠您掌舵啊！”范志诚已经是嘴下留情了，如果对方不是老夫人，而是别的女人，他直接就会说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
仆固怀恩本来就觉得母亲太过谨小慎微，现在听范志诚这么一说，思想上已经完全倒向于称病不去长安城，打定主意后，他向范志诚抱了拳揖礼，“范兄一番话，真是醍醐灌顶啊，怀恩多谢范兄的提醒。”
“将军不必客气，我只是敬重将军的为人，不忍心看到将军落入险境而已。”范志诚郑重的回了一礼，他是仆固怀恩最忠诚的部将，所作所为都是真心为仆固怀恩着想。
仆固怀恩遂跟着范志诚一道回了吴忠城，一路上都在跟范志诚商量怎么写称病的奏折。
回到节度使府之后，他就直接跟范志诚去了书房，之所以不跟老夫人说一声，就是怕她会来阻止。在范志诚的参谋下，仆固怀恩称病的奏折很快便拟好了，还在奏折中言辞肯切的陈述了自己的冤情，他将奏折封好之后，命属下连夜送往京城。
送信的属下刚刚离开，老夫人就满脸怒气的走进了书房，看到范志诚在，就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瞪着仆固怀恩。
范志诚感觉到了尴尬，忙揖了礼说道：“给老夫人请安，末将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并未说话，范志诚呐呐的退出了书房。待他走后，老夫人才看着仆固怀恩说道：“不是说好要去长安的，怎么你又回来了？”
仆固怀恩面向老夫人跪在了地上，脸上带着惭愧，“儿子想了又想，长安城去不得，去了恐怕就是人头落地。”
老夫人拍着桌子，气道：“我仆固家为大唐江山死了四十六人，皇上不会这么对待我们家的！你不去，就是抗旨，就是让皇上疑心我们的忠诚哪！”
仆固怀恩等老夫人发泄完之后，才沉声说道：“母亲，您听说过来瑱怎么死的吗？”
老夫人眯了眼睛，疑惑道：“来瑱？”这个人她知道，也是平叛功臣，后来被封了淮南西道节度使，只是许久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竟然已经死了吗？
仆固怀恩看老夫人这模样，就明白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心想，还是范志诚说的对，母亲再英明神武也是妇道人家，长期囿于深宅后院，不问朝廷大事，难免见识浅薄。
“来瑱因为与宦官程元振有过节，被程元振陷害，已经被皇上赐死了。程元振最开始诬陷来瑱时，皇上也是召来瑱进京，还封他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可是没过多久，就找了理由下诏免除他的官职和爵位，贬为播州县尉。而来瑱还没有走到任上，皇上就再次下诏将他赐死，并没收了他的家产。可怜来瑱一方大员、平叛功臣，死后竟然连口薄棺都没有，尸体被就地埋在土坎中，还是校书郎殷亮听到消息后赶了过去，准备了棺材衣服安葬了他。”仆固怀恩说到动情处，声音里带出了兔死狐悲的苍凉，他抬起头看着老夫人，眼睛里隐隐约约的有了泪花，“儿子如若去了长安，很有可能就是跟来瑱一样的下场，你我母子二人就要阴阳两隔了。”
老夫人听得心惊，没想到这位登基不到一年的新皇如此的心狠手辣，她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就带了不确定，“也许是那来瑱犯了什么错，皇上才这样对他，对其他平叛功臣，皇上不会这么绝情的！”
仆固怀恩心里叹了口气，母亲忠君爱国的思想根深蒂固，根本不了解这位新皇有多阴鸷，“母亲，您还不明白吗，这是新皇登基后担心老将难以制服，故意纵容宦官诬陷老将，好借机铲除我们这些人哪。就是功劳盖世的郭子仪、李光弼他们，一样也被皇上找借口夺了兵权。”
老夫人听完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最怕的就是这样，皇上若想整你，再解释也没有用。她静默了一会儿，幽幽开口：“唉，一朝天子一朝臣，若真是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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