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七四章
“虽然觉得可惜。”霍弈笑着说道,“但这是好事。”
时阅川不敢给他太多自由发挥的机会，接着又迅速说道：“在那之前或许我们可以先商量点别的事情。”
霍弈道：“比如？”
时阅川立即接话道：“比如你之前说过的，你需要我的帮忙，而我很大概率也会需要你的帮助。”
霍弈在时阅川的床边坐了下来,问道：“说说看。”
他这时候仿佛又正经起来,半点也没有之前胡言乱语占人便宜的样子,仿佛真的只是作为时阅川的真神“前辈”而发言,时阅川压下心底的古怪感觉，到底还是正事要紧，主动开口道：“我好像还没有对你说过，我当初在洛城的时候遇到过一场袭击。”
这些事情对于时阅川来说其实就像近在眼前，因为他昏睡实在太久,所以关于当时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些细节,都像是停留在他的脑中,异常地清晰。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其实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长到连追溯都非常地困难。
时阅川将当时洛城的状况与那些莫名出现的妖兽和深渊都告诉了霍弈，几乎没有任何隐瞒,而霍弈在听了他的讲述之后沉默半晌，终于问出了关键的地方：“你说你之前在那个深渊里看到了个人？”
时阅川点头。
他将当时那个人的样子形容了出来,霍弈沉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时阅川于是问道：“是你们圣域的人么？”
霍弈对于时阅川会猜到这件事情并不觉得惊讶,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猜测的？”
时阅川顿了片刻道：“从最初我在青龙的雕像那里见到某个机械的时候,那个时候洛城还没有机械这种东西,而那个东西却十分精密,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雕琢的，那应该是来自于你们圣域的东西。”
霍弈盯着时阅川，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猜得没有错。”
时阅川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你是为什么会来到云衢大陆？”
霍弈这次是真的沉默了下来，他神情若有所思地看着时阅川，像是想要将他的心思给挖个透彻，时阅川也丝毫没有避讳他的目光，依旧认真地与之对视着，看了会儿才说道：“是否不方便问这些？”
霍弈好笑地说道：“你明知道在你对我说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必须得回答你这个问题，否则我就是不够给出合作的诚意。”
时阅川眼神竟然有几分无辜起来，满脸的纯然温厚，看起来像是在这之前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事情。
而霍弈盯着他片刻后终于收回视线，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说道：“你这是在回击我？”
时阅川的回击当然不是因为刚才的对话，而是这段时间以来的调戏，霍弈显然不是真的想要调戏他，只不过是觉得他人就在这里，不论怎么相处都是相处，倒不如过得让自己更快乐些。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然而带给时阅川的烦恼他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但现在时阅川故意说出这种事情，问出这种话，却是要将他难堪的往事揭露出来。
时阅川其实也能够察觉到自己这样做并不厚道，他摇头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打算要问出什么，这话也不过是想在口头上占点便宜，隐晦地向霍弈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霍弈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等了片刻，霍弈突然之间笑着说道：“好啊，反正丢脸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将这话说出来后再看时阅川，却见时阅川有点意外地说道：“其实你不用特地说这些事情，这对我们的合作来说并不是必须要知道的。”
霍弈道：“错了，这是你必须知道的，因为我怀疑当时你在深渊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暗算我的那群家伙之一，而且我还怀疑，一直困扰你们的那群妖兽应该也是出自于他们之手。”
时阅川道：“你的意思是……”
霍弈点头道：“这些妖兽应该原本是来自于圣域的，从你之前形容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猜测，现在我已经完全能够确定，这就是我们圣域的东西。”
但是关于妖兽的事情霍弈没有再说太多，接下来他将话题说回了他被暗算的事情上面。霍弈的世界名字叫做圣域，那是个远比时阅川所处的云衢大陆历史要悠长得多的地方，霍弈用他的方式带领他的世界发展，持续存在了很多年的时间，而他在最初也像是时阅川那样曾经认识过很多人，也有过人类朋友。但后来随着时间变迁，他认识的人也大多消失在岁月当中，就算是后来转世轮回，他们也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了。
但有几个人是不同的，那是霍弈以人类的身份所认识的最初几名好友，年轻的霍弈不愿失去他们，所以做了违背世界规则的事情，让他们获得了更多的力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神，成为了永生不老的存在。
这件事情让霍弈遭受了来自规则的惩罚，真神存在于世界虽然主宰着世界，但即使是真神也不可能凌驾于规则之上，所以在这之后霍弈也有许多年间进入了虚弱状态。
在霍弈虚弱的时候，他的朋友们帮他掌管着圣域的许多事情，而他们也的确没有让霍弈的心血白费，圣域的所有都在某种平衡之下，世界在飞速地发展着，甚至于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其实这世界根本就不需要霍弈这位真神也可以很好地存在。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有了那样的心思。
再后来又过了许多年，在修行之下其他的几位神明变得越来越强大，而终于在某次霍弈没有防备的时候，他们暗算了霍弈，让他离开了他的神位，甚至于被踹出了圣域。
霍弈在圣域是不死不灭的真神，但是他在别的世界，力量就会遭到压制，而他们也正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将霍弈给送到了这里。
这才有了最初时阅川所见到的，霍弈以机器人的模样被困在树海里的事情发生。
听到这里时阅川已经完全明白了霍弈面对这般处境的缘由，而他也同时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提起真神与人类的关系时，霍弈会用这样过来人的语气与他说话。
他早先以为霍弈是极度理智的存在，但到了现在才知道，或许不是因为他极度理智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而是因为发生过这些事情，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霍弈。现在的霍弈在时阅川看来并没有任何的缺点，他似乎能够很轻易地蛊惑人心，能够以成熟的姿态将所有的对话带入他自己的节奏，这些都是现在的时阅川所没有办法做到的。
时阅川从前在其他人的面前总以长辈自居，即使是在乌泽和东方羲的面前，他也总是会以引导者的方式和他们相处，但只有在霍弈的面前，他隐约有种自己被当成了小孩来逗弄的错觉。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奇怪，他无法习惯，但也没有办法说出具体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霍弈分明是在用很成熟的语气与他说着话。
这日的对话结束，时阅川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两人也用了种几乎不该是这样的方式达成了合作的关系，两名真神仿佛儿戏般的，只凭借着口头的几句对话，就决定了两个世界接下来的走向，事后回想起来，就连时阅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到令人失笑。
不管怎么说，时阅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正像他之前对霍弈所说的，在十来天后，他的双腿也终于恢复了行走能力。
随之回来的还有他的力量，虽然不算恢复完全，但已经有超过半数的力量回归身体，而接下来只需要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能够恢复之前的状态。
当然时阅川没有打算就这样继续等待下去，他当初没有和乌泽相认，也没有回到洛城去看看，就是因为他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早已经有了打算。他在云衢大陆已经收集了三只神兽，而很巧的是他在落难苏醒之后所来到的这处大陆正好是处他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当初他为了寻找新的地方于是制造飞船不断探索，最终才终于能够见到白虎，而现在他甚至不需要去花更多的时间寻找，就能够见到剩下的那只神兽。
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这片大陆的守护神兽应该是玄武。
毕竟按照顺序也该到玄武了。
时阅川在恢复之后，几乎是当天就站起来并且道别了霍弈。霍弈对于他的离开像是早有预料，倒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只不过是随性地送了他点路上能够用到的东西，虽然他觉得对方或许并不一定能够用到，但也算是种仪式感。
对此时阅川道过了谢，并且两人也商量好如果想要寻找对方，只需要用上点手段就可以。
这个手段是时阅川故意回报给霍弈的东西，便是他在霍弈的手腕上留下了道太阳徽记，这个图案事实上是之前时阅川在洛城的时候见到的，就刻在洛城城主府里面，时阅川觉得不错就用到了霍弈的身上，而霍弈盯着自己手腕的标记笑了笑，又将自己的力量注入了时阅川手腕的月牙形徽记中。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够通过这两个徽记实现联络。
做完这些之后，时阅川终于准备离开，而霍弈坐在自己的宫殿里泡着茶看着他，好笑地问道：“你这么急着走是不想再与我单独相处了么？”
时阅川自然不会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板正着脸色说道：“我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说完也没等霍弈再开口，身形已经迅速化光而去。
霍弈坐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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