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大叔与强敌（其三）
哐啷、哐啷、哐啷……一层又一层高速下落的恶魔少女，不断撞碎楼层与楼层的隔断，以丝毫不减的速度向下坠落。
不知道下手是不是重了一点啊。
我的身体一阵摇晃。
手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这副身体的“极限”快要到了。
接下来，要去给卡洛娜疗伤。
我看了一眼背后无尽的赤红色天空，又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窟窿。
把魔力积蓄在脚底，打算一跃到上层。
然后，脚踝被抓住了。
如同被蛇缠上了身体一般。
就算城堡被毁成这个样子，空间转移也丝毫不受影响吗？
还是说，这整个被红雾笼罩的天空都是恶魔的领地吗？
我看向脚边的恶魔少女，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就仿佛透过我的身体，看向遥远的彼方一样。
或许在妄想着与莱昂依偎在一起，或许在审视着千年的人生走马灯。
半个城市大小的城堡炸掉了一半，坚不可摧的楼层被打穿到底。
这还只是因为苍穹中没有什么可以破坏的东西。
认真起来的恶魔小姐，用那个操作空间的能力甚至能把整座城市挤扁，让一切归于虚无。
就算在这里，她也数次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杀掉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但是没用的。
因为——
“把莱昂还给我……你这个不存在的东西……”
因为现在我借来的力量，是将一切终焉的虚无。
“莱昂，是我唯一的……”
我看着脚下的少女。
杀死了无数人的少女。
罪恶的化身，人类的噩梦。
魔族五个地区长之一，以杀人为乐的心理变态。
据说可以轻松屠城的怪物。
同时，也是挣扎在名为“永恒”的地狱中的可怜虫。
那么这样就好了。
既然忍受不了永恒的痛苦，那就死去吧。
对你来说，这也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我面无表情地把她踢了下去。
人类总是在做出选择，无论何时何地都在选择。
在选择中，未来发生差异。
选择战斗，或是选择妥协。
选择前进，或者选择止步。
选择爬起，或是选择长眠。
选择心怀天下，或者选择愤世嫉俗。
每个人都要选择。
做出选择是痛苦的，但是一旦选定之后，道路也变得清晰。
在握起剑的刹那，我们就都做出了选择。
选择保护，还是选择毁灭。
莱昂选择了救你，而我选择了——
给你解脱。
恶魔少女的身体笔直地坠落。
我用力一踏，回到了上层。
伊兰和小毛球就在地砖上留下的坑洞附近向下小心地张望。
我脱下斗篷，盖到昏死过去的卡洛娜身上。
半蹲下去，准备给她疗伤。
绿色的荧光刚刚亮起。
接着，突然察觉到背后的异样。
用手里的镰刀长柄支撑着身体，浑身是擦伤的恶魔少女。
“把莱昂……还给我。”
小伊兰和小毛球吓得缩在一起，紧紧搂抱着彼此。
“我说了，我不是莱昂。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但是恶魔少女似乎根本不会听我在说什么。
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在那一瞬间，露出了死亡也无所谓眼神。
扬起了笑容。
原来如此，莱昂。
你是因为看到那种笑容才选择救她的吗？
恶魔少女伸出手，修长的五指指向未知的远方。
下一刻，这个空间开始震动。
不单单是脚下踩着的半截浮空堡垒，周围的雾气、天上的月亮和星辰全部在颤抖。
之后，仿佛剥落了一般，空间开始崩塌了。
这不仅仅是我们之间的战斗。
这是两个故事，两个世界的碰撞。
在这个世界的我，斋和，与在场的人相遇，并且一同旅行。
在这个世界的她，恶魔少女，被莱昂所救赎。
两个梦想碰撞在一起。
而其中一个，必须要毁灭。
就如同年老脱落的树皮一般，空间在分裂，城堡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布满了裂纹。
小伊兰她们暂时安全，但是手足无措。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这片空间就会被埋葬。
这就是恶魔少女希望的，与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你所希冀的救赎。
吱吱嘎嘎嘎嘎嘎——
整座堡垒正在被扯碎。
卡洛娜躺着的地方，伊兰和小毛球站着的地方，都逐渐变成残片。
开始不断堕落。缓慢而无法逆转地堕落。
并不是石块在堕落，而是空间在崩塌。
是空间带着石块在疯狂地崩坏。
恶魔少女所做的，就是毁灭了“她的世界”。
传说恶魔是能够扭曲空间制作出栖身之处的魔族，从这个上了年纪的堡垒来看，也许这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
她的家。
这个堡垒，这片血色的天空，都是她珍藏千年的宝物。
是陪伴她一路走来的回忆。
但是，恶魔少女觉得无所谓。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为了和莱昂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她最后的选择。
但是，就算她觉得无所谓，我也是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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