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奔跑者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狂热
“你真的只是个二等兵？”
问出这句话，我自己都感到脑子里的逻辑系统不正常了。
大男孩也被我问得一脸惊诧，吓得他也先埋头看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领章，等确认后才笑道，“长官，您开玩笑吧，我这身穿戴，不是个二等兵，难不成还能是军官。”
我一想也是，暗骂自己脑抽了，随手指着他手里捏着的那块碎木板说道。
“那好，捣汁的事情你交给我，我力气大，你继续忙别的。”
大男孩再次露出惊讶的脸色，随后愣愣地将盘在腿中间的钢盔递给了我，我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起身去旁边削了一节粗枝，将一头削成球面，做成一根简易的捣蒜木棍，然后才盘坐下来开始捣烂钢盔内的植物。
急救求生我也学过，虽然因专业要求不同，我已不能完全叫出钢盔内所有植物的名字，但大多数我还是认识，粗略观察了一下，都是些有活血消肿作用的草药，这让我再次对瓦伦手下这名二等兵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二等兵，你真叫阿伦贝格尔？”
正用1刺刀削着碎木板的大男孩抬头起来，用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我，“是啊，长官，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用咱们的k98狙击步枪？”
这时候，大男孩才一脸恍然。
“我说啥呢，长官，您认错人了！”
“嚯？”
大男孩只是咧嘴露出白牙微笑着没有再说话，让我顿觉丈二和尚。而巴尔少校则更是一脸愣逼的摸样，时而扭头看看身边的大男孩，时而又抬头看看我，一副完全不知道我们在讲什么天书的味道。
“上尉，他是叫阿伦贝格尔，只不过不是你印象中那个东线的神枪手阿伦贝格尔，你确实误会了。”
瓦伦中尉的声音在我身后由远及近，我扭头一看，这娃娃脸中尉正在割断手中一节很长的绳子，似乎是从巴尔少校的降落伞上面割下来的。
“哦？”我略微对瓦伦点点头，随即又转身回来接着询问面前的大男孩。
“那么阿伦贝格尔，你跟东线那个阿伦贝格尔是啥关系，怎么你两的枪法都那么好？！”我继续锤捣着钢盔里面的新鲜草药，刺鼻的气味渐渐弥漫出来。
此时，阿伦贝格尔已经将手里的那块破木板大体轮廓削出来，像是一只脚掌。
“长官，您说的那个神枪手是叫泽普·阿伦贝格尔吧！”
“对对，第三山地步兵师144步兵团的，怎么，你认识？”
“少校阁下，请抬一下右脚。”阿伦贝格尔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手里已经初具模型的木板塞到巴尔少校的右脚底比划了一番，又用1刺刀在木板上勾勒一翻，最后才扭头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我哥！”
“神马？！”
尽管已经猜到了大概，但亲耳听到当事人叙述，带给我的震颤还是相当惊人。如果不是钢盔塞在我盘坐的大腿内侧，恐怕都被我刚才那一激动给踢翻了。
但大男孩并没有激动，自己拿着木板又坐到了地面上，“他的确是我哥，亲哥。他叫泽普，我叫亚当，只不过现在人们提起阿伦贝格尔这个姓的时候，我估计所有人都会想到是他吧。”
亚当？卧槽，你怎么不夏娃呢。呃，不对，我关注点跑偏了。
暗自甩了甩脑袋后，我再次开口，“亚当，既然泽普是你亲哥哥，想来你的枪法也不错，而且就在刚才你也证实了你的枪法确实超一流。那么，你为什么不做一名狙击手，而是当一名普通步兵呢？甚至，还特么是个二等兵，这太离谱了吧。”
正在给初具模型的木板钻孔的二等兵亚当，只是抬头起来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害怕当狙击手，还是上面有谁在压制你，说出来，我保证回去就让他好看！”
我拽紧了右手拳头，在亚当面前挥舞着，试图诱惑这神奇的大男孩吐露实情。受我的感染，巴尔少校也挥舞着拳头加入对话。
“对对，说出来，告诉我们谁在你背后捣鬼！”
亚当再次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而是显得有一些阴郁，他看了看我，又再次看了看正在走过来的瓦伦中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继续给木板钻孔去了。
大男孩的表情让我大感震惊，难道是瓦伦这娃娃脸中尉在背后捣鬼？不会吧！
“瓦伦，难道是你小子”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已经走到我身边的娃娃脸中尉直接抢断。
“上尉！”瓦伦掠过我身边故意撞了我一下，险些将盘坐着的我撞倒，随后又把他手里捏着的已近割成几节的降落伞绳索扔到了亚当·阿伦贝格尔手里，然后才转身过来用他那瞪圆的眼珠子狠狠滴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说，卡尔上尉，拜托你说话前先过一过脑子！”
瓦伦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有些气糊涂了，甚至都忘记了要给予还击。
但这还没有完，瓦伦对我一番奚落后，并没马上离去，而是在他那万年娃娃脸脸上渐渐露出明显的鄙视表情，又正对着我微微地动了动嘴唇，让我能明显看出他嘴里说出的三个无声词语后，才一个人走到森林入口站岗去了。
神经病？！卧槽，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骂我神经病！反了你，不行，我不能忍！
一瞬间，与瓦伦中尉接触以来我所受到的种种憋屈待遇，以及刚才让我做诱饵出洋相那屈辱感觉全都涌进我脑门，我将卡在我大腿中央的钢盔往旁边一扔，刷的一下站起身来，正打算发出蓄力已久的怒吼。
“长官，劳驾。”
“干什么！”
就要爆发的怒火被大男孩亚当突然打断，让我倍感不爽。扭头对他发出怒喝，却看到这一脸阳光的大男孩正举着手里已基本成型的模板和尼龙绳，眨巴着大眼睛珠子看着我，让我不得不将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下，“什么事，二等兵！”
“长官，我手里这把美国佬的刺刀尖端太圆，我不好打孔，能不能借您的佩剑用一用。”
我定眼一看，这才注意到亚当手里那把捡来的1军刺确实尖端都被磨圆了，随即拔出自己的军官短剑递了过去。
亚当接过我的佩剑，嘿嘿一笑，“长官，我那头就是这样的德性，您别生气，嘿嘿。”
此时我才意识到，这阳光大男孩是在为自己的上级打圆场。被他这么一打岔之后，我满腔的怒火愣是消失不见了。
“哈哈，卡尔上尉，算了，消消气，刚才你不是也这么劝我来着。”
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巴尔少校，此时也对我劝解起来，我倍感无奈摇了摇头，再次盘坐下来，继续将美制钢盔内的药草捣烂。
很快，亚当将脚掌模样的木板周边打好了八个孔洞，又将四节绳索依次穿进孔洞内，让这块木板总算变得像一块系上鞋带的木拖鞋。
随后亚当将我手中的钢盔拿去，又将那些被瓦伦中尉切成碎布条的袜子全都塞进钢盔。
直到此时，我才算是完全看懂了瓦伦与亚当两人的种种动机。
木板是用来做鞋底的，降落伞的绳子是用来做系带的，现在是炎热的七月，让受伤部位皮肤透气保持凉爽，是夏季急救医疗的基础。而棉袜之所以要割成布条，其实是为了要更多的吸附被榨取出来的植物汁液，同时切成布条的棉袜也能确保将尽可能多的汁液全都包裹在巴尔少校浮肿的脚踝部位。
“好了，少校阁下，只要不出意外，两天之内您浮肿的脚踝就会消肿。剩下的就是内部愈合的问题，那时间可就有点长了，不过您运气不错，不是粉碎性骨折。”
亚当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微笑着对巴尔少校解说，巴尔激动得连连点头。
“谢谢，谢谢。亚当二等兵，回去我一定向你的上级申报给你奖励！”
“呵呵，小事情，少校阁下不用在意。”
说完这句话，亚当便准备拾起自己的1加兰德离开。他那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对荣誉和报酬不屑一顾的态度，让我大为好奇。
“我说，亚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愿意当一名狙击手呢？”
大男孩亚当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他背上几乎跟他一样高的1后，先转身过去看了看在远处森林入口警戒的瓦伦中尉，然后才说道，“长官，您真要让我说的话，我还真的要告诉您，没别的原因，我就是怕死。”
亚当的话让我有些惊讶，但刚才他趴在麦田里那冷酷的八发子弹，那能是怕死的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二等兵，老实回答，别跟我说你怕死，你知道我不信！”
见对我的忽悠没起作用，亚当一脸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然后又再次蹲坐在我与巴尔少校旁边。
“以前头对我说，跟您这位坦克兵上尉打交道得多动点脑子，当时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神马，瓦伦那小子”
我瞪圆了眼珠就要质问面前的大男孩，却被对方竖起右手食指堵在嘴边，“嘘！小声点，长官！”
亚当一脸惊恐的模样，还不住地扭头看身后的瓦伦中尉，仿佛深怕自己顶头上司听见一般，他这举动顿时让我哭笑不得，也让旁边的巴尔少校禁不住笑出声来。
“二等兵，别给我东扯西扯，老实回答！”我没好气的怒斥着。
亚当稚嫩的白脸一红，“呃，长官，这么跟您说吧，我跟我哥不一样。他热衷名誉，热衷被元首召唤，喜欢出风头，可我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想过平静的日子。而且，您也知道，当狙击手的人，一旦被抓住据说都得被敌人打死，还多半是被敌人虐待致死。而我当个小兵，就算被抓住了没准还能保命，多好，嘿嘿。”
“嚯，那你为什么参军，那你为什么还拿着美国佬的制式步枪？”
面对我充满质疑的追问，亚当这个大男孩竟然没有退缩。
“我当兵就是为了免费练练枪法，同时您瞧，这把美制步枪是连发的，以后拿回家打猎、看牧场什么的，很方便呢！”
尼玛，你就不怕我把你这话转告小胡子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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