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美人计
徐徐的春风,纷扬的新芽迷晃了夜昭的眼。
知道墨子期会反对,却想不到他态度竟如此强硬。她腹中纵有千条万理,此刻也皆成了齑粉。
夜昭张了张嘴,又沉默下去。
见她低头不语,墨成更是火大。
他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他可以追问她的过去,那未来呢?
明明早先才答应嫁于他,又瞒下这么重要的事,如何能叫他不气!
“说话呀。”
“在下无话可说,一切恰如将军所见。”
她又恢复了满脸平淡的模样,墨成很无力。
他有种错觉,自己的疼爱怜惜仿若成了她任性的资本肆意挥霍。
夏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迷茫。
或许这个他放在心尖的玉人,对这段情,根本就没他想象的那么在意。
如瀑的黑发被萧萧的轻风染上微凉,一如墨成此刻的神色。
“夜昭,本将再问最后一遍,你为何非要当状元不可?”
她咬咬唇瓣,抬起头,固执道:“将军,此乃在下私事,你何故咄咄逼人?再则又为何非要讨个答案不可?”
“私事?”墨成冷笑,如星的眼眸尽是失望,“既然对你而言我是个外人,方才又何必答应本将?”
夜昭有些慌了,墨成如冰的目光竟比初见还要陌生。眼前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边。仿若下一刻,就将永远失去他一般。
不,她直觉,自己同墨成之间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将军,”夜昭上前一步,试图拉住他的衣袖,不料他拂手冷漠地避开过去。
见状,她眉目可怜,弱弱唤道:“子期,你是内人,不是外人的。我方才不是故意说那重话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半晌也未道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她真算是饱读诗书,腹中空怀一肚子墨水。
夜昭眼巴巴地望着墨成,再次伸出柔荑。
目光所及,她上药未愈,仍有好些条狰狞细长伤口的小手。他隐隐叹了口气,心软下来。
听到她那句无厘头的内人时,他的火气已去七八。且不论其他,起码这个丫头是在意他的。
墨成小心地牵过她,微微俯下身子,眼也不眨,如炬的眸光紧紧锁住她一颦一笑。
“你打算扮成男人参加科考?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被发现才是欺君,我不会,就如同在城关做将军的军师。”
他剑眉微竖,猛的将她擒住,一把拉入怀中抱住。
感受着贴于身前的柔软,“军师?夜昭你一天天在长大,以为还能瞒得过谁?用你聪明的脑瓜想想,这是骗我的托辞还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宽大的虎口隔着衣襟在她的藕臂上,熨烫着灼人的温度。娇小的身躯被强硬地禁锢在钢铁般的臂膀中,不留一丝缝隙。
“可知,你渺无音讯的这三个月,本将夜不能寐,即便入睡,梦中亦是你。我心恐,你饭否,睡否,如意否?”
“在我四处寻你,无能为力之际,你又突然出现,正如第一次见面那般行踪诡秘。”
“我不是神,夜昭。我也会害怕,也会担心。你是我最致命的弱点,若是出了事,我会疯的。”墨成手臂钳住夜昭腰身,愈发收紧。他明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惶惶不安。
他的姑娘是个犟脾气,亦是个不解风情的孩子。与其等她开窍,不若直言。
方才夜昭的隐藏把他气糊涂了,或许这个小家伙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担忧。也是难为她,平素舌灿莲花的丫头,今日竟语无伦次起来。
“将军,你不生气了吗?”夜昭乖乖靠在他的怀中,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若是告诉我,为何非要当上状元,本将自然不气了。”
夜昭摇摇头,仰起脑袋,紧紧盯着他英挺刚毅的下颚,温声道:“我不能说。”再则,就算说了,也只会让你更气而已。
她再次毅然拒绝,墨成便是心中有数。本以为她是贪玩,如今看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拢了拢手臂,“为何不能说,不相信我?或许本将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将军帮不了在下的。”
墨成挑眉,男人从不喜欢能力被质疑,他亦是如此。
“本将是本次科考的主审官,你能否参加科试,亦是本将说了算。”
夜昭眨巴眨巴眼睛,望向他的眼眸满是不解。
“在下无罪,将军凭何取消资格?”
“好一个无罪,你数月前仍在城关,又何来时间参加春试。”墨成抿唇轻笑,“本将一查,你就完蛋了,小家伙。”
在他怀中左右挣扎,夜昭不悦道:“将军,可是在威胁在下?”
对这种无法掌握于手之事,她总是下意识地排斥。
怀中柔软幽香的身躯不安分地乱晃,墨成霎时感到腹部有股热意涌现,忙拍拍小孩毛茸茸的脑袋,低哑着嗓音:“别动,小丫头。”
“子期,你轻点,我喘不上气了。”
他依言,不料,她竟来了个大反转。
夜昭趁松手之际,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而后敏捷地跳远开来。
一切太过突然,墨成来不及反应。
只见她纤细的玉指对上自己,面容竟带上薄怒,“将军,在下最讨厌被人威胁。”
话毕,转身欲走,未行几步又猛然回头。
不对,两军对垒,气势是王道。然而这番话说来软绵,无一丝霸气,想来岂非枉读多年兵法。
夜昭望了负手的墨成一眼,见她挣脱后要走,这厮也不在意,模样宛若看戏一般。
她咬牙,一跺脚,道:“墨子期,你这个,这个,可恶的老家伙。”
天可怜见,她骂人的词语着实匮乏。
墨成愣愣地看着,“骂完人”后,仿若狼撵一般,飞快离去的夜昭,心潮涌现。
他如今二十有五,正值青年,却被心爱女子嫌弃年老,这,这算什么?
………………
细绵的雨雾再次席卷整个上京成,淅淅沥沥的水珠一连好些天浸染于天地之间。
夜昭靠在窗栏边,捧着本泛黄的话本,然半晌也未动一页。
乐茼扭着柔若无骨的纤腰,推门走了进来,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轻声叹息。
“莫要想太多,那只雪狼,我已吩咐人去找,听墨二说将军亦在寻它。且放宽心,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远眺窗外,夜昭微侧着身子,平静淡雅的表情在朦胧烟雨间,无端生出股江南忧愁之意。
或许她真的忧愁了?乐茼被自己突然升起的念头吓住了,这个足智多谋又性格怪异的军师,也会有烦心事?
“你不是在忧心儿子一事吧?”她寻了个满意的位置,妖娆坐下。
本没指望夜昭能接话,谁知她奇迹般地开了口。
“儿子非我族类,又没同人结怨,自然不会有危险。它在舫上,无非是被那几人带走了。若稍加用心,便能找回。”
乐茼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第一次,这个冷漠的军师第一次对她说了这么多话。
“你可是有扰心事要问我?”
“前几日,在将军府,墨子期发现了在下欲参加科考一事,他极力反对。”
她阖上书页,表情虽平淡,语气却有说不出的恼意。
“然后呢?”
难怪这几日将军府送来的古玩珍奇一日比一日精美,书籍也全是一大堆的奇闻异志。弄半天,将军是打算把这个小家伙养“颓废”了。
“然后,在下踩了他一脚,又狠狠地骂了他。可如今在下很是懊悔,竟比自己被骂尚难受几分。”
骂人?早听那些个将军提过,军师口才了得,言辞犀利,一条肉舌能气死人。不过,骂人这事她还真没见过,更甚是骂将军。
“你,骂他什么了?”
“在下说他是个老男人。”
乐茼瞪大美目,随即噗呲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
这,这也算在是骂人?将军比她大十一岁,顶多是道实话罢了。
夜昭眼眸深沉,“不知何处引乐巫医发笑?”
“抱,抱歉,人家一时没忍住。”乐茼抑住笑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既担心将军不让你参加科考,又苦于谩骂将军,心间难受,对否?”
她点点头。
乐茼盈盈一笑,“这个简单,男人拒绝不了心爱女人的请求,尤其在床上。”
“床上?”夜昭歪着脑袋看她。
“嗯哼,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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