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秉烛谈
“官家!”刘苏右手仍是抵着他肩颈‘穴’,左手绕至后背,一连串‘穴’位点下,轻轻一拍。.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赵翊钧不由自主呕出一口血来!
随着淤血喷出,燥热顿去。赵翊钧被拍得身体前倾,竟是一头栽进了她肩窝里。浴桶中水早已变凉,寒浸浸的渗入骨髓,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苏一动:“快起来!”这可是冬日里,穿得薄一些便要受寒的天气,他在凉水中泡了这么久,内外夹攻之下,怕是要病倒。
清凉的真气游走在体内,然而燥热挥之不去。气血翻涌得愈加厉害,满头满脸都是湿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水珠……眼前的姑娘额上见了汗,他伸手想要替她擦掉……
“静心!”刘苏断喝一声,赵翊钧一凛,收回手紧扣浴桶边缘,守御心神。
媚毒被真气裹作一团,然而……要怎样导出体外?刘苏低声:“官家,忍一忍。”
那便是要与当今朝廷合作?他一个谋划着推翻自己师‘门’正统的人说出这样维护正统的话,教刘苏好生发笑。
正忍笑忍得肚痛,拒霜又道:“我原是打算着想法子与官家接上头,这可大不易呢。谁知近来又得知你早与襄王殿下相识。襄王是官家亲弟,素与代王不睦,又甚是敬重兄长,正是借力的好对象。你既与他相识,岂不是省了许多力气?”
与襄王殿下相识?那其实只是擦身而过,并不算相识罢……
“嗯?”他‘迷’离地看着她,眼神令人心颤。她因此顿了一顿,下不去手。
“无忧……”赵翊钧控制不住地低头,密密‘吻’上她白皙伶仃的手腕。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肌肤上,刘苏手一颤。
湿漉漉的黑发从她肩窝垂下,
不看赵翊钧衣衫尽湿后若隐若现的身体。赵翊钧敲击一下案上‘玉’磬,阿蔡闻声带着阿早进来,沉默着服‘侍’他换过衣裳。侵晓亲自看着小火炉,熬了驱寒姜汤来。
官家端起姜汤一气饮尽,眼皮微抬,扫过阿蔡与侵晓。两人均是一颤,跪伏在地。无论如何,今日之纰漏,是他们的过失。这是有人给官家下那种难以启齿的脏‘药’,若是毒‘药’,他们此时焉有命在?
明光殿大总管与掌事‘女’官颤栗伏地,甚至不敢称罪、不敢求饶。
阿蔡猛然意识到,眼前的主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调皮的小皇子,
沾湿了她的衣裳。赵翊钧声音里充满倦意:“谢谢。”他脱力了,就着倚靠的姿势,环抱住姑娘——为她最终顺从了他的选择,而不是自作主张地去请娘子或婕妤。
赵翊钧扶着刘苏的肩立起来,轻声道:“无忧,替我去查一查。”他一向以为,铁桶一般的明光殿是最为安全的所在。可今日,明晃晃的现实令他猛然惊觉:明光殿也‘混’进了别人的钉子。
宫人与宦官,都有可能被人收买。他今日在宴席上饮了鹿血酒,回到明光殿,熏香中又被人掺入了不该有的东西,两下相遇,‘药’‘性’更烈。发觉不对的第一时间,他便将宫人遣出殿外,只留阿蔡在身边伺候——然而阿蔡也不可尽信。
刘苏背过身去,而是一怒流血漂杵的天下之主!他实在是太大意了,自以为积威之下,无人敢‘弄’小巧,却忘了天子妃嫔是何等样的‘诱’‘惑’……
自古以来江湖的规矩便是远离庙堂,沈拒霜这样的打算,无异于与虎谋皮——或者说,身为江湖人,他们有何资格与朝廷谈条件,要庙堂帮助他们打击另一拨江湖势力?
侠以武‘乱’禁,高居庙堂之上的人只希望江湖平静无‘波’,不要扰‘乱’了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又怎会容他们平地生‘乱’,打‘乱’如今甚是稳定的江湖势力?
沈拒霜打算得轻巧,总要给她一个理由使她信服。拒霜便道:“媚娘,你说与她听。”
因要与人说话,李媚娘便摘了幂离,眉间鱼鳔‘花’钿闪闪发亮。“奴家哪里懂得郎君与姑娘的弯弯绕绕?不过是送往迎来,识人多些罢了。”
刘苏神‘色’沉凝,自来欢场便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李媚娘这般说,是有甚重大消息?
“月余前奴家曾接待一位客人,据那客人的说法,代地那一位,不安分得很呢。”
代王赵壅乃当今天子叔父,因代地紧邻朵颜族,代王常要替天子守国‘门’,手底下势力非同小可。
大约是国‘门’守的时间太长,代王不耐烦,便生出些替自己守国‘门’的想法来,大肆招揽能人贤士。如今朝廷不一定知晓代王的心思,江湖上却是人心思动,已有不少人投了代王。
“代王的谋划风险太大,我可不参与。”自来叔叔想夺侄儿权力的,成功者便少。
她过去所知晓的历史里头,倒是有一位,那也是因为叔叔极强势而侄子仁弱。当今官家天华帝仁慈是有了,却不是弱到可欺的主儿,代王只怕打错了算盘。
沈拒霜嗤地一笑:“我何曾说要与代王合谋了?正统便是正统,岂能轻易推翻?”
“殿下?殿下,”她对手上的力道全然忽略,声音稳定,“你所受的伤并不致命……相信我。”
“殿下,现在尽力放缓呼吸,我会点几个‘穴’道来减缓你的痛觉。”事实上这样的伤势,痛觉绝非点‘穴’或普通麻‘药’可以减缓,但她必须做些什么让他放松。
“殿下,你会活下去,我保证!”她引导着他呼吸,一手抵在他肩井‘穴’,缓缓输入极细极轻柔的一缕真气,以护住他心脉与受损严重的肺脉。
“殿下,我很早就认得你了,你知道么?”她的话微微唤回了他的神智,他有点疑‘惑’。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呐,所以我也会救你的命,相信我。”襄王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将‘性’命‘交’付给她。然而救命之恩,足以以救命之恩相报,此时她需要他的信任。
“殿下,两年多前,你迎亲至金陵。彼时我是个乞儿,殿下赠我衣食,遗我金饼,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得。”
赵翊钧的记忆并不清晰。两年前的金陵,那一日,他命周衡将食水衣物钱财分赠给一群乞儿。
依稀记起,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竭力维持着自尊,向他深深作礼,而后并不争抢,从周衡手中接过了那些东西。
他自不会在意乞儿的样貌,倒是记得那双清澈的眼睛。尽管彼时那眼神‘迷’茫,与今时今日犀利的‘女’‘门’客全然不同。
原来是你啊……赵翊钧心道。他说不出话来,略一咳嗽,便有大量血液夹杂着破碎的脏器自口中涌出。
周衡赶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他如坠冰窟的景象。
“让他跑了!”周衡咬牙,吩咐‘侍’卫,“护着殿下,回府!传令医者待命!瞒着娘子!”
一行人簇拥着赵翊钧疾行回到襄王府。王府里有惯用的医者,周衡厉声令其全力救治,而后警惕地看向刘苏——适才在殿下身边,她想做什么?
刘苏知晓自己此刻充满了嫌疑,因此并不以为忤。只是扯了下嘴角:“为何不通知你家娘子?”
周衡深深看她一眼,“请姑娘待在这里不要‘乱’走,等殿下醒来再行定夺。”随后匆匆赶往内室。
刘苏却也在想两年多前的事情。彼时她离开莺歌海,到达金陵时,已是身无分文。遍寻阿兄不着,沦落为乞儿,也是情理之中。
那时前去华亭亲迎王妃,路过金陵的襄王殿下偶一生恻隐之心。他的举手之劳,救了她的命。
之后,不过两日,襄王所赠财物尽数被人抢走,甚至她自己也遭遇了……若不是遇着了浮戏山主,她也活不到今日罢。
襄王府的医者满头大汗:“殿下体内有一暗器,若不取出,这血止不住!”
可是,怎么取?那暗器造成的伤口光滑之极,医者试了几次,都不能取出,反而令伤势加剧。
刘苏闯了进来,“让我一试!”
周衡不是他家郎君,不敢随意信任江湖人,“请姑娘出去。”
刘苏深吸一口气,“周郎君,殿下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她真诚地看着他,“我若要害殿下,不必等到此时。”的确,先前与赵翊钧的相处足够她千百次下手。
周衡僵硬地点点头。
刘苏迅速行动起来,发出一连串指令:“烧热汤!将剪刀、手钳、布带,全部用热汤煮过!”又令医者去冯新茶处配曼陀罗‘花’粉来,和热酒喂给昏‘迷’中的赵翊钧。
“用半分真力,护住殿下心脉。”不用她说,周衡不会再离开赵翊钧一步。
于是眼睁睁看着她净了手,取过一柄剪刀,剪开伤口四周组织。因她事先已点下伤口周围‘穴’位,血流并不特别急,然而周衡仍是倒‘抽’一口凉气。
钳子探入伤口,刘苏目视周衡:“稳住了!”
周衡头上冒汗,猛然脸‘色’苍白——殿下的心跳,正由紊‘乱’趋于停滞……
大量鲜血骤然涌出,周衡手一抖——那暗器取出的瞬间,殿下呼吸骤停!
暗器在白瓷盘中砸出“呛啷”一声。刘苏飞速取过一只瓷杯,划破手腕滴了半盏血液进去。
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弥漫起昙‘花’隐约的香。周衡讶然,便见那姑娘用纱布在手腕上胡‘乱’缠了两道,接过殿下,道:“给殿下喂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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