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本能
光幕外那群人步步逼近。
穿着一身雪白的薄袄，肩上有补丁的痕迹，目如鹰隼的少年走来，他气质冰冷，看上去与众不同，有刺目犀利之感。
少年头发花白，胡乱系在一处，握着兽骨斧头，目光阴冷：“我叫王小天，记住我的名字，因为这是即将杀死你们的人的名字。”
苏梦抬起头来，剪水秋眸里面闪过一抹异色，看着走过来的王小天，看着他手中的洁白如玉的骨斧，又看着他的脸，沉默片刻后说道：“苏梦。”
出于礼节，苏梦说了自己的名字。
王小天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四周的光幕，不知何时，他已经走进了光幕之内，然后缓缓握住骨头斧头的前柄，继续向苏梦走去。
“我对将死之人没有兴趣。”王小天轻轻说道。
忽然，他微微退了一步。
一片衣角缓缓落在地上。
雪妃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握着长剑的右手微微垂下，看着那个自外面走来的面无表情的少年，没有说话。
她出剑了，然后，她斩下他的一方衣角。
雪妃有些失望，因为她对准的是他的脖子。
苏梦瞳孔皱缩。
她第一次看见有人躲过雪妃的剑。
当然，珏景不算，他的身法太逆天，基本无解，然而就算是珏景，也被留下了一条手臂。
但现在，雪妃出剑了，王小天却毫发无伤。
因为他退了一步。
因为自己退了一步。
王小天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神色淡漠的少女，心神剧震。
如果不是本能般的嗅到了浓浓的死亡味道，如果自己多犹豫一刻，自己已经死了！
他来自北方蛮地，那是一个凶兽与妖兽遍地的蛮荒之地，猎杀与被猎杀，每天游走在死亡边缘，那里的人对危险已经形成身体本能的直觉，而他，是佼佼者。
在死亡临近的前一刻，他退了一步，一往无前斩向他的脖颈的一道剑光错身而过，切落他的一方衣角。
他甚至连她如何出手也没有看见！
“你叫什么名字？”王小天看着雪妃肃穆的问道，他觉得有被自己记住名字的资格。
雪妃立剑，她在调整呼吸。
没有一个轻微的举动都很关键，足以影响生死，她不想废话。
王小天恼怒，他觉得她在羞辱他。
因为他很少问别人的名字。
“或许，”苏梦笑了笑，看着王小天说道：“或许她觉得你在说废话。”
王小天一愣：“为什么？”
然后他退了一步，在他脚下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道大沟，切面很光滑。
雪妃一愣，然后皱眉。
王小天震惊的望着脚下的平滑大沟，暗暗心惊，若不是方才他心中一紧，本能的退了一步，他已经被劈做两半。
苏梦说道：“因为她觉得你在说废话。”
王小天一怔。
苏梦笑了笑，继续说道：“她没有兴趣告诉将死之人她的名字，因为说了也是废话。”
“嗤”“嗤”
就在此时，前方地上又出现两道大沟。
在一瞬间，雪妃出了两剑，却被对方险之又险的避开。
锃锃锃锃！
雪妃双手握剑，面无表情向前再向前劈砍，一瞬间很短，也可以很漫长，可以出很多剑，然而无一例外的被对方提前避开。
雪妃蹙眉望着王小天，胸脯微微起伏，真元消耗很大。
对方身法很快，但仅仅是快而已，并不像珏景一样逆天，但却十分高明。
对自己攻击的预判简直未卜先知，然后完美规避！
苏梦也皱了眉头，她想了想，对雪妃轻声说道：“将目标对准他的脚试试。”
雪妃看了苏梦一眼，点点头。
然后，王小天的脚受伤了。
连带衣服，大腿上一大块肉被削了下来。
雪妃微微一愣。
王小天平静的脸上终于动容。
苏梦笑了：“早先时候听说北方的人常年在生死边缘挣扎，对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我以为言过其实，人终究是人，又怎么会有野兽的本能？今日一看一改我以前的偏见，甚至犹有过之，这何止本能，要比本能胜上了无数倍！简直如同预知未来，堪比天赋神通！实在是打开了眼界。”
雪妃闻言看了苏梦一眼，想着王小天的表现，很快明白了许多。
这就是自己的剑总是被对方避过的原因，并不复杂，然而没有头绪，难以推论出来。
王小天面色发黑，目如鹰隼的死死盯着苏梦，他大腿上汩汩流淌鲜红的血液，湿了一地。
“避过他要害，用小伤将他堆出重伤。”苏梦说道。
嘶啦声起，薄袄被切开，斧被震落，腕被斩断，宝术在光幕上轰鸣，其中闷哼之声连绵响起，血流了满地，须臾之间雪妃挥出了十三剑，而王小天避开了前三剑，当下了第四剑。
然后剑声消失无踪，只剩下狂风骤雨锤击光幕的轰鸣声。
王小天摔倒在地上，身上满是血水，苍白冷厉的脸上多了几滴血，胸腹间的薄袄被斩出了无数道口子，灰暗的棉花四处乱翻着，没有一道伤口致命，都不是重伤。
加在一起，便是重伤。
王小天看着自己急剧起伏的胸口，看着胸口处那道极险的剑痕，感受自己鲜血流尽的无力感觉。
他眼神黯淡无力看着身前的少女，喉中嗬嗬几声似乎多了很多血，极为痛苦地咳了几声，哇的咳出两口大血来，低声说道：“给我个痛快。”
对死亡的恐惧充斥心头，他担心他下一刻会忍不住开口求饶，这是耻辱。
恐惧之余他感到羞愧。
然而，他终究是骄傲的。
他要带着北方人的骄傲死去。
雪妃静静的看着垂死的少年，没有说话，而后她抬头望着光幕，皱着眉。
光幕之上裂缝越来越多。
一朵黄澄澄的小火苗从裂缝中漏了进来，掉在地上缓缓灼烧，许久之后才熄灭。
雪妃想了想，然后低头看着王小天轻声说道：“你所做的……我感觉很不痛快。”
如果他不出现，她可以杀更多人，然后她生存的几率会更高一些。
但是他出现了，而且拖了很长的时间。
“所以你就不要奢望能死的太痛快。”
雪妃微微退了一步，想了想，然后挥出一剑。
剑光很亮，所以效果很好。
一剑之下，斩杀了光幕外一人，逼退了无数人。
只是光幕上的裂缝越发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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