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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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曹雪芹当然也发觉自己失态了,不过他也不愿过于掩饰心事,便又问说:“到哪里去了?”

    “说是回通州看他嫂子去了。”

    原来是这个缘故,想必是翠保佑病;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杏香急着去探望。可是,何以未听曹震谈起,而且,更何必要自己避开?曹雪芹一看出来,其中大有曲折,不是一两句话可以问得明白的。因而索性暂且不问;坐下来静一静心,等阿元收拾了碎瓷残茶再细细来谈。

    “阿元”,他说,“你把杏香怎么忽然回了通州的情形,都告诉我。”

    “我也不太清楚。”阿元答说:“昨儿,也就是秦二爷刚让魏升请了出去,她就来了,开口就问到芹二爷你;我觉得奇怪,芹二爷不就在四老爷哪里吗?怎么没有瞧见。接着桐生近来,说四老爷派你去接来来大人;又说你已经先去了,要他来收拾行李,随后赶了去,杏香还帮着收拾行李---”。接着,又将她如何催杏香回去,怕“四老爷”会找,杏香这才透露她要走了;以及问她何以忽然要走?杏香是如何欲语还秀,终于自怨“根本不该来的”;然后踉踉跄跄地走了,真怕她会摔倒的种种见闻,都说了给曹雪芹听。

    曹雪芹明白了,是曹震避着杏香走的;料到杏香会来找他,所以让他匆匆避开。于是,她又回想到前天晚上,与曹震连床夜话的光景;显然的,她使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法,为她破解了两难之局。这是好意,但这样做法,必然会让杏香误会他心存薄幸,有意弃绝;最是曹雪芹不安的是,杏香除了恨他,还会看不起他,出以这种不敢明说,只在暗中捣鬼的卑鄙手段,哪像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看他久久无语,阿元可是忍不住了!“芹二爷,”她说:“如今该我问你了;杏香找你到底有什么事?”

    “想来,她是要把震二爷要她回通州的话告诉我。”

    阿元想问,她为什么特别要来告诉呢?话到口边,改了这样说:“震二爷为什么要她回通州?”

    “这话,”曹雪芹答道:“我也正要震二爷问呢!”

    这句话答很巧妙,阿元竟无法再往下探问:杏香跟他到底是何关系,始终未能明白。

    曹雪芹却还有话要问:“杏香是什么时候走的?”

    “今儿早晨,”阿元答说:“魏升送了去的。”

    “你送了她没有?”

    “没有。等我得了消息,赶去想送她,她已经走了。”

    “昨儿晚上呢?你们睡一屋,总要问问她吧?”

    “怎么没有问?谁想到,她就是不说;只说了句,震二爷告诉她,她嫂子病了,很想他。”阿元突然问道:“芹二爷,她嫂子病了,很想她;震二爷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又是一句难答的话。曹雪芹心想,既然自己有瞒着的话未说,于力也不能泄曹震得底;因而随口答说:“这就不知道了。”

    看他似乎又懒得多说之意,阿元很知趣的不再提这件事;只问:“四老爷跟震二爷都不在家,前面也没有什么人伺候,饭是不是开到这里来吃?”

    “也好!”曹雪芹等她走到门口时,忽然改了主意,“不必了!我还是到前面去吃吧,省的麻烦,反正有桐生在。”

    改主意的缘故,就是为了可以避开阿元跟桐生说话;他做了一个决定,必须尽快告诉桐生。

    “我要跟杏香见一面。”他说:“咱们吃了饭就走;赶一赶,一定可以干得上。”

    桐生一惊,立即推托,“都走了大半天了,怎么干得上?”

    “怎么赶不上?杏香当然是坐车,咱们骑马;马比车快,赶到宿头不过晚一点,一定能见着面。”

    “何必呢!”桐生劝道:“人家都已经走了。”

    “不!”曹雪芹固执的“一定得见一面。”

    “见了面又能说些什么?”

    “我得告诉她,我不知道她要走---”。

    “芹二爷,”桐生抢着说道:“那一来就大糟特糟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桐生问道:“芹二爷,你见了她,把话跟她说明白了,意思是仍旧要她;那么,是怎么安顿她呢?”

    “我叫她跟着她嫂子,总有一天会把她在接了来。”

    “那一天?”

    “总有那么一天。”

    “万一没有那么一天呢?”

    桐生一句一句接着问,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曹雪芹招架不住了。

    “芹二爷,”桐生平心静气的劝道:“这件事很难,太太跟人家说不出口;四老爷知道了,脸色一定不好看。就算勉强弄成了,人家乌二小姐心里会痛快呢?而且杏姑娘也不是怎么肯迁就的脾气,何必弄得家宅不和、自己找罪受?”

    想想她的话也不错,可是曹雪芹总觉得于心不安,如果往后总是衾影自惭,终身深受良心的责备,倒不如慎之于始。

    “芹二爷,你别在三心两意了,倘或你觉得这件事,是你心里的一块病,我倒有个法子。”

    听这一说,曹雪芹心中一喜,“你快说!”他催促着,“是什么法子?”

    “这样,过两天我到通州去一趟,把前后经过情形跟翠姨说一说;把杏姑娘送走,是四老爷跟震二爷,瞒着芹二爷干得事。芹二爷知道了要赶来表明心迹,让四老爷拘管住了,寸步难行;为此,让我到通州来一趟,请杏姑娘暂且忍耐,芹二爷一定会想法子把这件事难成。你看,这样子好不好?”

    “好!”曹雪芹毫不迟疑的回答,“你说的话,跟我说的话,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他不知道桐生的打算是,当着杏香说了这一番话;私下跟翠宝还有一番话说,是作为桐生自己旁观者清的劝告:看样子这件事很难,也不知哪年哪月才办得成;劝杏香死了心吧,免得耽误了青春年少。翠宝当然明白,这就是回绝的表示,自会慢慢去化解此事。

    如果他把这一层意思也说了出来,曹雪芹一定不会同意;因为迹近欺骗,所以他只藏在心里。而且他也打算好了,不必特为到通州去一趟;想来会怕她进京接马夫人,路通通州,顺便就办了这件事。

    第二部第九已经完成”曹震见了方观承,当然有一番表功的说法,说是到了通州托仲四去找仓书秦五,转托其师刘铁珊,一定肯帮忙。李卫的棺木,定可安然运回徐州。

    “这也了掉一桩心事。不过,欠了刘铁珊一个情,以后不知道怎么还法?”

    “只要方先生外放了,不论山东直隶,怕没有还他们情的机会?”

    方观承久有志于外用,能一展他的吏才,所以曹震如此说法;紧接下来,他就要谈弘昌的事了。不过他很谨慎,特意先做一番探问。“方先生,你是不是听说了,由哪个王府,有一笔数目不小的现银,要运到广东去?”

    “没有啊!”方观承诧异,“王府为什么要运现银到广东去?”

    “是啊!我也纳闷儿。而且这笔款子,还真不少,到底王府有什么在广东的大用途,要运那么多银子去。”

    “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方观承面色不同了,“是哪个王府?”

    “怡王府。”曹震接着补充,“据说是怡王府的一位贝勒。”

    “那不是弘昌吗?”方观承低声问到:“是怎么回事?请你详详细细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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