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没有出场的将军
“小姐,我突然回想起小的时候。”苏桥说。
沈因思看着她,听得她又说:“那时我们还少,住在酒铺,少爷学艺未归,二夫人与三小姐还在京城。”
“嗯。”沈因思应了一声。
那时当真快乐。
她出生时,娘亲因难产过世,爹伤心得终日卧床,茶饭不思,她是由二娘一手带大的。那时,二娘还不是二娘,只是娘的丫鬟。娘去世,爹一蹶不振,兄长尚是年幼,家中酒铺的大小事全落在二娘的身上,二娘日日忙碌,主持酒铺生意,打理家中杂务,夜里还得抽空教她学走路,教她学说话,渐渐地,二娘教她厨艺,教她处事,教她做人。
她可喜欢二娘了,最爱就是粘着二娘。后来日子慢慢好起来,爹重新振作卖酒,送兄长外出念书学武,买下了苏桥给她当丫鬟,再后来,爹娶了二娘,三妹沈陶笙出世。
二娘还是最宠她,给她做新衣裳,让三妹穿旧衣,给她置首饰,让三妹梳小辫子,就连丫鬟,也只有她有。
后来,兄长高中状元,爹因病去世。二娘突然说要带三妹回巴都的乡下。
那怎成?此时家中正享富贵,巴都乡下偏僻贫穷,再说,她不愿意离了二娘。
可是二娘执意要走,连兄长也劝不住。她说自己出身低微,只是个下人,不能沾了少爷的光,抹少爷的脸面。
二娘还是称兄长为少爷。
她看着年幼稚气的三妹,心中沉沉酸楚。
终究是走了,兄长想送她们回乡,却被拒了,只得送她们出城,她没去,她心里想,二娘还是会回来的。
可是一去六年,音讯零丁。
沈因思心里难过。
不知远方的她们是否安好。
“那时,幸好二夫人买下了我,不然现在,我定在花楼里苟且活着。”
苏桥突然说。
沈因思看着苏桥,牵住了她的手。
两人走得累,找了一处亭阁坐下。
晚风轻拂,宜人心怡,中秋之夜,月圆天晴。
“好久没喝二夫人酿的青梅子酒了。”苏桥说:“大颗浑圆的青梅子,趁未完全成熟时采下,弄净晒阳,泡在清酒里,待一段时日,果香满溢,入口温而纯。”
她也很想念,也曾尝试酿过青梅子酒,可是总酿不出二娘的味道。
“小桥,我怎总觉得你今夜特别感慨?”
“是吗?”苏桥笑,“大抵是看到太后待少夫人这般好,心里羡慕,有感而发吧。”
“傻小桥。”沈因思心里一顿,一丝忧愁涌起,随即又轻敲她的脑袋,“别想太多了。”
“亦可能是中秋的缘故,团聚之日,难免会多想。”
说起中秋,苏桥突然想起了力哥做的花灯,便道:“小姐,力哥说,待我们回去,花灯就糊好了。”
“还真自己动手做了?”沈因思笑说:“今年兄长不在家中,也着实可惜,这样吧,回去我做甜汤圆给你们吃。”
“汤圆不是该元宵时吃的嘛?”
“也不计较了,我好久没下厨,手痒痒的。”
“待小姐你脚好了后,估摸李厨会天天缠着你下厨房,到时候你天天做菜,就不手痒了。”
主仆二人正闲聊着家常,一个宫服打扮的侍女走进亭里站在她们跟前。沈因思与苏桥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有些意外。
“楚小姐要到亭中歇息,你们赶紧出去吧。”
沈因思与苏桥不识什么楚小姐,可这下人气势汹汹,语气也不好,想必这楚小姐也不是什么善类。沈因思不想在宫中生出什么事端来,便与苏桥走了出亭。
一出亭阁,才知这楚小姐,就是楚微微。
自家嫂嫂的敌人就不是好人,沈因思在心底里暗暗认知。
苏桥未见过楚微微,走在沈因思身后,忍不住悄悄地瞄了那‘楚小姐’一眼,却被楚微微身旁的侍女眼尖看见了,马上一声厉喊斥责,“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苏桥吓得缩了缩脖子,沈因思也被这突然的警告声吓了一跳。
沈因思脸露不快,她平素最舍不得骂苏桥,现在却被别人的侍女这般狂妄地责吓了一顿,她心底生出一股气。
可是气归气,此地深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名徒生事端定会让哥嫂为难。
她牵过苏桥的手,抚了抚她手背当作安慰。
“哎哟,还真是主仆情深。”楚微微盯出她的小动作,阴声怪气的:“不就是个卖酒的,沾了那个傻女人的光,你们沈家也算半个皇亲贵族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也笑出来吧?要知道,多少庶民可是盼也盼不到啊。”
沈因思看着楚微微的嘴脸,心想,这人果然不是善类啊。
“沈大人才高气傲,可你是什么玩意?”楚微微纤细长指直指着沈因思的鼻子:“拉拢长公主替你招亲,却又全拒了,方才在宴席上借着嬴明意更出尽风头,把世家子弟们都耍得团团转,很好玩是吗?他们蠢,上了你这个贱女人的当,我可看得清楚!”
这个女人想象力当真是丰富,这些桥段顺手沾来,沈因思都差点信以为真了。沈因思非常无语,但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苏桥却是听得生了怒火,强忍着转朝沈因思轻唤了一声‘小姐’,却被楚微微听见了,讥讽道:“贫民出身也称得上别人唤你一声小姐?真不知羞。”
苏桥怒气更重了,正想开口,却被沈因思悄悄制止住。
主仆两人一声不哼任由楚微微一直在说。这女人欢喜发挥她无尽的天马行空,她们两人不好打扰才是,沈因思拉过苏桥想要走开。
“当真的贱骨头,下人命。算你识相,不敢顶嘴,不然看我扇不扇死你!哼!别以为在宫中,嬴明意那蠢女人就能保住你!”楚微微走上前恶狠狠威胁,突然瞪着沈因思的脸看了半响:“你!我认得你!上回就是你救下林楚依那个贱人的吧?”
沈因思本是一脸不悦,她极为不喜楚微微说自家嫂嫂这般那般,在宫中,欺善怕恶的桥段她心中已了然,正不耐烦地听着这楚微微吓唬人的话,可突然听得她说认得自己的时候,不免有些诧异,莫非她已经成了名人?
这个,还当真让人难为情呀。
“我问你,你跟林楚依是什么关系?”
沈因思错愕,林楚依是谁啊?
可看眼前形势,问这个问题似乎不太恰当。
沈因思看了看四周围堵着她与苏桥的女婢,如若不回答,这楚微微估计不放行,可自己又不想被她看低了,便正正经经地回得响亮:“我跟她没关系。”
楚微微一听她语气,感觉自己被戏弄了,气急败坏:“骗谁呢?”
“没骗谁,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沈因思表情依旧,答得认真。
苏桥站在沈因思身后,只想要笑,不止苏桥,连楚微微身后的女婢们也在窃窃私语。
可沈因思总觉得身后有人在不远处偷偷笑乐。
“你!”楚微微被四周女婢的反应气到了,瞪着挺直腰板的沈因思不由火冒三丈,二话不说直冲到沈因思面前扬手要打。
沈因思心里虽有一刻慌神,但瞧她动作便知她要做甚,这女人除了会扇人巴掌还不知有何是会的,马上稳住心神,趁着她手掌一落,瞬间找准了空隙,一手擒住她的手腕,紧紧捉住,没得她反应过来,马上抓住她的另一只手。
楚微微料不到她力气这般大,使劲想挣脱,另一只手想要扯开沈因思的手,怎料也被沈因思牢牢紧握,徒劳无功。
站在楚微微身后的女婢们开始着急了,急忙上前想要掰开沈因思的手,却被沈因思一声喝住了:“你们都不许动。”
众人被她的气势吓唬住了,呆站原地,当真听她的话,不敢往前。
沈因思依旧捉住楚微微的手腕,她常年提锅拿铲,搬酒捧埕,力道自然要被楚微微这种娇滴滴小姐要大得多。
“我说你这人,怎这般顽固执着,我都说了没关系,明明确确的大实话你不信,非得动手动脚的,多失仪态?”
楚微微暴跳如雷,被沈因思一手捉住只觉脸面尽失,口中大声骂道:“你这贱婢!快放开我!”
“你也别喊得这么大声,引来了其他人就不好了。”沈因思盯着她的脸说得坦荡,“宫中聚宴,来的都是大人物,若知道你楚大小姐为了一席凉亭座与一介草民发生争执,传了出去,得多丢脸?我倒无妨,无人识,可你不是,人人知你,再听听你一声一句贱人,贱婢的,难不成当小姐都这样的?那我宁愿别人别喊我小姐了,与你相提并论,着实我也极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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