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出租车 2
“先生、先生醒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慢慢坐起身，右边的胳膊被压得有些麻。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服务员笑呵呵地看着我说道。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一个梦。
我望了望墙上的壁钟，晚上九点五十分。
“好，我这就走。”我朝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窗外淅淅沥沥，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于是我匆匆收起桌上的电脑，起身离开。
今天是周一，图书馆闭馆休息，于是我在咖啡厅呆了一天。十几个小时，也不过在键盘上敲出了寥寥百字。
我快步跑到路边车站的遮雨棚下，准备拦辆出租车。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没带伞的时候偏偏下雨，又赶上我的车送去保养的时候。
下雨天不容易打到出租车，这已经成了个定律。
我向左边车来的方向望去，也许是我运气好吧，还真来了辆空车。可就在我伸出胳膊准备拦车的时候，却从前面路口跑出来一对情侣，抢先一步将出租车拦了下来。
我那抬起的胳膊又放了下来，同时在心里骂着这种“截胡”行为。
然而，那对情侣并没有上车，不知他们跟司机说了什么，随后又摆摆手。于是，那辆打着“空车”的出租车又发动了。我一见，赶忙招手，不一会儿，它便停在了我面前。
我并没有直接上车，而是透过侧窗问道：“师傅，明水小区走吗？”
“上来，走的！”
我松了口气，以为刚才司机挑活儿或者拒载，那对儿情侣才不上车的。于是迅速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司机将“空车”牌扣下，问道：“明水小区哪期啊？”
“二期。”
司机点点头，说：“我家也在那附近不远。”
“师傅，刚才那俩人儿，你不顺路啊？”
司机是个年约五十的大叔，面容和善，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他笑呵呵地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什么顺路不顺路啊，客人要去哪儿，我们就顺哪条路呗。”
“那……”我刚想说：那他俩怎么还不上车？却从后视镜瞥见，后座上还坐着一位姑娘。
“我明白了，他俩是不愿意拼车。”
司机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也没法拼车。其实啊，我也理解，坐出租的，都不愿意拼客。可是每逢雨雪天气，车少人多，拼客在所难免。但我们也是会跟客人商量的，他们若就是不同意，我们也拼不了啊。”
显然，后座上的那位姑娘，并不介意拼车。既然人家姑娘都不介意，我一大老爷们儿，还介意什么。于是，我对司机说道：“师傅，我也不介意拼车，路上遇到顺路的，你就拼吧。”
司机很欣慰地笑了笑，说：“谢谢你啊，小伙子。如果客人们，都像你这样好说话，那我们这行啊，也好干多了。”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司机说着话。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座上的那位姑娘。看样子，她也就二十刚出头，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短袖条纹衫，面容白净、五官立体，留着利落的短发，刚过耳垂儿，脖子上还带了一条黑色的蕾丝颈带，很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女主角玛蒂达。她很安静，不跟司机讲话，也不看我，只是静静地看着车窗外，良久才眨动一下的眼睛，透露出她在沉思某件事情。
她应该跟我是顺路吧？既然司机没有说，我也就没问。
十几分钟后，我便到了家楼下。
我家楼下的便利店是通宵营业的，我打算去买点喝的。走到店门口，我才发现，新来的那位小哥正弓着腰，在那里摆弄着门口的红外线感应小熊。
“它是不是不说‘欢迎光临’了？”我笑着问道。
小哥回了个热情的笑容，说：“它要是不说话，也就没事儿了。刚才店里没人来，它说了好几句‘欢迎光临’！你想啊，每次我听到声音抬起头，却发现没有人进店里，这、这多吓人啊……”
我的脑海里随即出现一幅画面：小哥自己在店里的时候，有几个他看不见的“东西”，来回进进出出……
“可能是电线接触不良，我以前也买过这种感应器，经常犯这样的毛病。你还是先把电池拿出来，等有空再买个新的吧。”小哥还要当一晚上的班，为了让他好过些，我随口编了个谎话。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小哥摊开手掌，里面是两块七号电池。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冲了个热水澡，这一天没干什么，却也觉得肩颈酸痛。
再次打开电脑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先前在咖啡馆做的那个梦，那个牛头、马面护送迎亲队伍的梦。很奇怪，从小到大，那个左眼尾下有着黑痣的女人，无数次的出现在我的梦中，而我却始终看不清她的脸。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并没有眼尾下有痣的女人。她究竟是谁，为什么频频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用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将文档打开，准备继续构思我的小说。
毋庸置疑，梦中的她，多多少少影响了我。我这篇遭遇瓶颈的新小说中的女主角瑞娘，就被我刻画成了一个左眼角下有着一颗黑痣的女子。
我滑动着鼠标，光标在最后一个句号那里闪动着。陆捕头为了还瑞娘一个清白，重新翻案，不料却牵扯出了朝中的权贵。那么，那个陷害他的人……
人有好奇心不要紧，不幸的是，同时还兼具了强迫症。这两者联合起来，会让人走向极端。
我就不幸同时拥有了这两个致命伤。别人写小说没了思绪，会暂时搁浅，散散心或采采风，等灵感来了再写。而我，若不将此症结解开，便没有心情做其他任何事情。
这也就不难解释了，为什么我活了三十年，大学毕业后，除了出版过几部小说，各地玩了玩，再就没干过什么正事儿。就连到了结婚的年龄，我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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