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记得她”
2016年7月16日医院
余响被闹钟的声音吵醒，有些不情愿地取掉眼罩，关掉闹铃。今天的阳光很柔和，斜斜的照进病房，余响揉揉眼睛坐起身来看江忘年自己对着镜子梳她的头发。“昨晚睡得还好吗？”余响拿起昨晚她喝水的杯子，一边往饮水机走，一边问江忘年。过了几秒，病房里依旧没有江忘年的回答，只有饮水机咕咚咕咚的声音。余响倒也不在意，拿起杯子走到窗边，喝了几口制冷的矿泉水，才听见江忘年冷冷的声音“还好。”余响往江忘年那里瞟了几眼，发现江忘年正在很认真很认真的编她那栗色的头发，她记得江忘年的头发都是余梦给她编的，从未自己编过。“可能她真的想起了什么吧。”余响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此时阳光正好，不强不晒，照进病房，包裹住江忘年的病床。江忘年好像很喜欢这种阳光，换个恰当的词应该是很享受，她自己给自己编完头发后，就把病床的前半截调高，调到她能坐着靠上去的高度，轻靠在病床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闭上眼感受阳光。
余响则拿了一套临时的洗漱用具，到病房标配的洗手间去刷牙洗脸。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年轻的脸，觉得有些可惜，可念头一转又觉得这样想不对，捧了一些冷水拍到自己脸上，很严肃的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只要忘年姐姐能好过来，什么都不可惜。她一边想，一边出洗手间，看见江忘年正在很惬意的享受阳光，余响深吸了一口消毒水味儿，内心有些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江忘年睁开眼，环视一周，发现病房里就只有她一人了，余响不知到哪里去了，门口的看守人员也在走来走去的不知再看什么。江忘年想再看一看那张字条，昨晚她几乎没有休息，一整晚都在想那张纸条究竟是谁写的。那字迹是自己最最熟悉的，可是她想了好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几次那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了，可那种强烈的感觉又像瞬间消失了一样。江忘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潜意识里有一种直觉再告诉她，那个人肯定与余响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是很简单。带着这样的直觉，江忘年累的有些困意了。现在，江忘年要再一次看看那张纸条，她将手探进枕头下，摸摸索索出来一张深蓝色的纸条，单手翻开，那是一张心形的纸条上面用0.25mm的黑色中性笔写着一行字
“江忘年，你忘了我们，忘了全世界。”
江忘年死死地看着这行字，瘦瘦的小手越攥越紧，她眼眶甚至还有些发红。她卷好那张纸条，放回枕头里，无力地靠回病床上。脑海中浮现两个字
“余梦”
“余梦”
......是谁？余梦...............余梦！
她听见了最熟悉的声音，
“你好啊，哈哈哈。我是余梦，以后要一起玩啊，感觉你很有趣呢！”
“忘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余梦最好的朋友了。”
“江忘年，不论你去到世界上的那个角落躲起来，我也一定会沿着你的足迹，找到你。”
记忆如潮水般涌进江忘年的脑海里，关于这个叫做余梦的女孩的点点滴滴就像昨天发生过的事情一样，突然清晰地印刷在江忘年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她不知怎么的就记起了关于余梦的一切，从初见的那一天到夏倪羽死的那一天，从他们初中时代到大学时代。江忘年有些不能呼吸的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往下一颗一颗的掉。一朵一朵晕开在被单上的水滴链接起江忘年的过去，无比清晰，无比深刻。甚至还有江城，李樊凡.......关于他们的过去，模糊的出现在江忘年眼前，只是过去的几年，她都记不大清楚了。特别是关于夏倪羽死的那个晚上，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阵心疼，她知道那晚上她失去了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只是.....有个女孩的背影，一直在她脑海里忽闪忽现，江忘年拼命地想看清楚那个总是走在她和余梦身旁的女孩，那个有一头长发的女孩，那个总是留给她们一身孤傲的倔强女孩，那个喜欢穿白色裙子的女孩。
“她.....很重要？”
江忘年只记得，有个女孩曾经用她的一身倔强点燃了自己孤寂的心脏。有个女孩，在一个雪夜像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孩子坐在自己怀里，哭着说她们要一辈子。有个女孩，在背叛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后，在一段又一段冷寂的时光里告诉自己自己很累很累。有个女孩，曾经有个女孩，在那个墨黑的夜晚，挡住了本该了结她的那两枪，以生命相守。
“她...是谁？”
“我不记得她了。”
江忘年保持那个坐姿坐在那里很久了，久到余响吃完早饭回来的时候她还在那里红着眼眶呆呆的坐着。余响走进病房的时候就感觉很不对劲，江忘年在这个时候早应该下床到处转转了，现在还在呆呆的坐着。余响觉得奇怪，绕道江忘年面前一看，被吓了一跳。
“忘年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余响有些慌，，上一次看见江忘年这样无助的坐着流泪还是在她回国后，听法院对江忘年的判申。那时的江忘年，什么都记不清，连她自己是谁都有些模糊，只要有人一对她提起“夏倪羽”这几个字，她就会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记得，说话连人的眼睛都不愿看。余响有些后怕，看见江忘年现在这副样子，她怕江忘年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那样无神，那样...无助。
江忘年沉浸在过去里，拼命地想看清那个女孩的脸。以至于根本就没注意到余响进来了，所以还在自顾自的流眼泪。阳光一直包裹她的身体，可江忘年却感觉有一种来自寒冬的冰冷正在沁入她心里。
余响站在江忘年身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看见江忘年的眼泪还在依然往下掉，吓得冒了身冷汗。凑到江忘年耳边，又喊了她一声
“忘年姐姐？”
这句话像一双手，把她从冰冷刺骨的海水里猛地拽出来了。江忘年惊得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焦急的余响，恢复了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虽然有些假，可她依旧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早已泪流成河。
余响显然是慌了，慌张地问她“有人欺负你了吗，忘年姐姐？“
“没有”
“那.....那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
“你脸上的泪痕还不够明显吗，还有一滴正在往下流。姐姐你没有感觉吗？“
“没有”江忘年回过神，顺手擦了一下。心里很乱，甚至还有些窒息，可她表面上看上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姐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
“余响“
余响的话被江忘年的一声唤打断，余响立即紧张起来，江忘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的唤过她的名字了。江忘年抬起头，让余响看清了她那张泪痕满面的脸，依然是面无表情。余响感觉有些不对，有种空气都被凝结起来的感觉，她感觉江忘年有事情想说，所以认真起来。
病房就这样静了好久，直到余响感觉出来的时候，江忘年才张了张嘴巴。
“余梦.....是谁？”
余梦？！姐姐！余响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整个人都被江忘年的一句话所震惊，像石化了一样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忘年姐姐想起来什么了，一定是这样的，怪不得刚才看她一直在流眼泪，那她是不是也想起来其它事情了？！那么......夏倪羽的死会不会真相大白......余响很激动。
“是..是我姐姐啊..亲姐姐..忘年姐姐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那夏倪羽姐姐呢？你想起来了吗？”话一出余响立刻就后悔了，之前忘年姐姐一直都不能听这个名字的，万一她又情绪失控了怎么办.....
“夏....什么？”
“夏倪羽姐姐啊，夏天的夏，端倪的倪....”
“羽毛的羽。”
江忘年低下头去，怀念的声音像许久未听过的旧磁带，此刻又重新萦绕在耳畔
“你你你你你....叫什么啊，我叫江忘年...”
“夏倪羽，夏天的夏，端倪的倪，羽毛的羽。你好啊，蒋忘莲。“
“...是江忘年。”
“忘年，如果有一天我活不下去了，请代替我把我那一份连带着好好的活着.“
“永远不要忘记我，江忘年。“
..........永远不要忘记你
余响看江忘年沉默了好一会儿，以为她记不起了又开口问“姐姐记不得她了吗？”
江忘年闭上眼，眼泪又一滴又一滴的顺着她的眼角流下。不知是不是余响看错了，她看见江忘年在那个瞬间小小的微笑了一下，惊得余响抹了抹眼睛还以自己看错了。直到，她看见了江忘年嘴角遗留的弧度，才确定，刚才她是在笑。
很久过后
江忘年睁开了眼睛
“我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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