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纪信
C国B市贫民区
“妈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小男孩担忧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女人。
他跪在女人旁边，伸出小手摸摸女人的额头。
不烫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
女人刚醒，视线还很模糊，但儿子的声音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妈妈没事，别担心。”
“妈妈你睡了好久了，我害怕你再也醒不来了。”
“妈妈，你睡觉的时候，我给你喝了两瓶营养液，现在只剩一瓶了。”
“妈妈快喝，前几天下了场雨，这是我存下来的水。”
小男孩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女人昏昏沉沉的听着，她很想安慰儿子，但力不从心。
她快要死了。
原本她就是将死之人，为了儿子一直努力活着，却摆脱不了命运。
死亡的命运。
可是，她死了，儿子怎么办？
他才5岁，乖巧，懂事，听话，以后该怎么？
一个星期后。
“妈妈，你怎么又睡着了？”
“妈妈，你身体好冷。”
“妈妈，你醒来看看我呀。”
“妈妈，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家里没有营养液了，我好饿。”
两个星期后。
“妈妈，吉米叔叔说你去了另外的地方，你在哪里会很幸福，有吃不完的东西，有穿不完的衣服。可是，我好想你，你回来吧，别扔下我一个人。”
半年后。
“快，就是这个小鬼，上次偷了我的钱包，快抓住他！”
“妈的，叫你跑，叫你偷人东西，你妈没教你做人吗？”
“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小鬼，让你下次还敢偷人东西！”
大雨突然倾盆而下，男人们一哄而散，临走时，指认男孩的男人说，
“今天先放过你，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这种事情每个星期都要发生一次，小男孩已经麻木了。
他尝试站起来，却没有一点的力气。
好疼，真的好疼。
撕心裂肺的疼。
他默默告诉自己，就休息一下，休息完就回家。
恍然间，他看到妈妈朝他走来。
妈妈，你来接我了吗？
那个有吃不完的东西的地方。
很快，倦意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身上的血被雨水冲刷，瘦小的身躯倒在墙边，偶尔有路人经过，也权当没看见。
在贫民区，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弱小，意味着死亡，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
这是哪里？
小男孩睁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昏迷中，他感觉有人把他抱起来了。
好温暖的怀抱。
像妈妈的怀抱。
妈妈真的来接他了？
他有些兴奋。
他起身，光着脚跑出房间。
房子不是很大，但很漂亮，是他从未见过的装潢。
贫民区的房子都是破旧不堪，不是缺一块就是烂一块。
他隐约看到厨房有个身影。
他轻轻走过去，屏住呼吸，想看清楚妈妈有没有变化。
蓝色的头发？
妈妈明明是棕色的头发。
身形也不像。
原来不是妈妈。
他有些失落。
后知后觉，他又有些害怕。
这个世界上的好人他只见过一个，就是吉米叔叔。
他颤抖着身子想回到原来那个房间，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
“醒了？”
轻灵的声音制止住他的动作，厨房里的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他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有些颤抖。
“感觉怎么样？”
不出声。
“身上还疼么？”
不出声。
“你等我一下。”
他依然不出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
一双拖鞋出现在他面前。
“下床一定要记得穿鞋，如果脚碰到玻璃或者尖锐的东西会受伤的。”
——
三天了，小男孩依然没有说一句话。
顾北心里有些无奈。
小孩子真难哄。
她手上关于他的资料并不全，只知道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偷。
她猜测，可能是原来抚养他的人出事了。
她清楚的记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
看样子，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
和她当年很像。
也许是这种同病相连的感觉，让她对他格外有耐心。
不过，时间有些不够了。
她敲着桌子，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噔噔。”
她看看时间，已经23点了，这么晚有事么?
她打开门，小男孩抱着枕头，仍然低着头。
“有什么事么？”
她蹲下来，轻声询问。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
她拉着他的小手回到他的房间：“很晚了，你该睡觉了，晚睡对身体不好。”
她想将他放到床上去，却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
“抱抱我。”
“你说什么？”
她故意装作没听见。
他又不说话了。
“唉。”
他听到一声叹息声。
少女将他手中的抱枕拿走，抱起他，坐在床上。
他将脑袋埋在少女胸前，那种温暖的感觉再一次漫上心头。
“妈妈。”
他小声的叫着。
只有妈妈才会有这么温暖的怀抱。
只有妈妈才会对他这么好。
“我不是你妈妈。”她抚摸着小男孩颤抖的身体，顿了顿说“我可以当你妈妈。”
“你的曾祖父姓纪，他给你起了一个名字，叫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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