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疯子
一进门儿，便看见白蔹坐在八仙桌边上正在把玩一个茶杯，苏世珩到今天还记得她那穿的衣裳。鹅黄色的广口袖上衣，绣着正红色的小朵牡丹，不显俗气，反彰活泼，上配一圈如意盘扣，翻折半高领露出一小节天鹅颈，下开四岔，用黑色绸线滚边，颇有些波光粼粼之感，下身则穿同色洋绉裙，比上衣色略浅三分，外罩一层通明玻璃纱，为衣裙增几分朦胧之感。与以往一般，未着耳环，只将栗子色长发盘起，在脑后随意挽了一个松髻，再插了一根羊脂玉簪子了事。
明明衣物精致，却没理由的给人一种毛茸茸的感觉。“像只小鸭子。”苏世珩如是想。
空气中有一股脂粉的香气，苏世珩仔细嗅了嗅，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知名的香味，像是甜梨的味道。
白蔹余光扫到二人进屋来，悄悄的放下了茶杯，微微扬起下巴，将手叠在腿上，正襟危坐起来，裙子不算长，露出半只缎面绣花小鞋，上用银线绣了只轻盈的小鸟，看着像是杜鹃，不知刚刚去哪里玩儿了鞋上微微有些水渍。
方皓用手肘碰了碰苏世珩，向内室方向努了努嘴。
颜苏叶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嘴唇微微发乌，乳白色丝绸寝衣已经被虚汗所浸透，贴在身上，虽说已经是快入冬的天气，可他身上却盖着腊月里才用的上的厚面褥子，即使这样，他的身体还是轻微的发颤。颜苏木坐在床边的轮椅上，眉头神锁。
朱大夫喘匀了气轻轻地把手搭在颜苏叶的手腕上，面色凝重，久久没有说话。未几，他站起来，对着颜苏木深深地作了个揖，道：“大少爷，可否详叙一下令弟的发病过程。”
“这……”颜苏木有些犹豫，转头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弟弟，暗自叹了口气，又唤零榆将旁人都清出去，这才开口道：“大夫，说来也是家丑，本不便多说，只是关系到舍弟性命，万望您不要张扬出去才好。”
朱大夫点头道：“这是自然，老朽行医三十余年，这些道理还是懂的。”
“多谢，”苏世珩微微一颔首，缓缓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舍弟醉酒旖旎红楼，打伤了人家姑娘，后不知所终，今天早上我派人在西郊城外十余里的荒地里找到了他，那时他已不省人事，据弟妹讲，中午时分醒了一次，毫无异常，便放心的给他去做吃食了，没想到等再回来时他却是躺在了花园中，还成了这个样子。”
朱大夫听罢，眉头紧锁，拧成一个“川”字，他轻轻地黏着胡须，他担忧的抬眼看了看颜苏木，道：“实不相瞒，二少爷的脉象急乱，面色乌青，手脚冰冷，怕是急火攻心所致，再加上刚刚讲的前因后果，老朽估计少爷很有可能得了癔症。”
屋子里很是安静，灵慧坐在贵妃榻上也听的一清二楚，她的身体此时已经有些笨重了，她一手扶腰，一手撑在榻上，缓缓开口问道：“朱大夫是说，我丈夫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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