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龙困浅滩不得自救 逍遥深潭徒手开凿
史进从黠戛斯部落出走，南下到了回纥牙帐，略作补给，向东，到了辽国南方，准备从这回到宋国，虽然宋和回纥也有接壤，却是没有互市的盟约，只能从辽国再去宋，其实和当代的倒飞机挺像的，有些接壤的非洲国家离得很近，却是因为互相之间没有航班，只能先飞到法国，再去邻国，史进这一路兜兜转转，到了春天，冰雪刚消融时，早晚冷，中午热，史进日夜兼程，捂了一身的痱子，正好来到叶尔羌河，这是塔里木河上游一条时令河，三月早春正是刚刚有水的时候，我们在第一回，猪八戒代赴蟠桃会时提过，渭河前龙王敖辟遭东方朔连累，西王母惩罚他到一条时令河当龙王，而九头虫的老丈人，万圣龙王，被九头虫所累，从海龙王贬谪为河龙王，走马渭河上任。史进走到叶尔羌河，看到浅浅的一摊水，十分欣喜，立刻脱下臭烘烘，被汗水渍得邦硬的皮衣毛裤，还有两只罐子一样的皮靴，一脱下来，只觉得两股臭气喷了出来，像是两只五十年没打开的腌菜罐，史进把他们通通扔到河里，可惜了这天山的圣水给他洗衣服，就见缓缓的河水冲刷衣服流出黄浆子，史进光溜溜跳进上游一点的地方，洗身上的痱子，融雪的河水，温度就是冰水混合物的温度，史进一躺进去，只觉得浑身毛孔都收缩了，河水带走体表的温度，有点痒。正这时，史进听到下游处一声像是牛叫的低吟，史进走了过去，看到浅浅的河滩上躺着一条赤金黑龙，头正冲着上游，史进衣服上的脏水灌进龙的嘴和鼻孔里，史进觉得过意不去，走过去，抱起龙的脑袋，龙说道：“谢谢你啦，孩子。”，史进心中惊讶，龙，他以前也见过几次，渭河里就有，有时候，下雨天在云端也能看见，在史进心中也就是个不太常见的动物，没想到还会说话，史进回答：“是我在上游洗衣服，不好意思。”，龙有气无力的说：“真是太臭了。”，史进扛起黑龙，把它往上游拖，龙身上是那种两栖动物的腥味，也不甚好闻，史进眉头一皱，说道：“你也没好闻到哪去。”，史进把黑龙拖到上游，照例要和他聊聊天，史进问黑龙：“你怎么躺着不动？白白喝了这么多脏水。”，黑龙说：“动不了，水太浅了。”，说完这句，两人就面面相觑，无话可说了，毕竟物种不一样，要是个人，还能打听打听你家干嘛的，多大了，练过什么武，读过什么书，跟一条龙聊什么？午饭吃什么？史进还真问黑龙吃饭没？黑龙有气无力说：“七年前刚吃过，还不饿。”，这时黑龙微微抬起头，端详了史进一番，嘟囔道：“是你啊。”，史进问：“怎么了？”，黑龙低头闭上眼睛，说道：“没什么。”，史进也不多问，洗完后，换上宋国的常服就要走，转头问黑龙：“我就这么走了，你不会有危险吧。”，黑龙说：“不至于，你在，我反而更危险。”，史进问道：“什么意思？”，黑龙说：“你身边的人可曾有过好运？”，史进说：“和我扯上关系的人，运气都挺糟糕的，最差的身死族灭，最好的，也不过是还活着而已，或寄人篱下，或落草为寇。”，说这话的时候，史进异常平静，黑龙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史进纳罕：“我不知道。”，黑龙回答：“因为你太不本分了，你爹，你娘，你老丈人都是这副样子。”，史进大怒：“我爹娘怎么就不本分了？”，黑龙可能也是说得兴起：“你爹妈放着神仙日子不过，整日介惹祸，就说那次……”，这时黑龙想到天机不可泄露，轻则折寿，重则刮龙台上挨一刀。但是不吐不快，黑龙特别看不上万圣龙王，万圣他惹了那么大的祸，贬来贬去，还是比他高，他只是一个无心之失，就沦落到如此惨，他嫉妒。史进见他欲言又止，问道：“黑龙，你本分吗？”，黑龙说：“我本分的很。”，史进说：“你这么本分，怎么还这么惨，躺在这么个浅滩，动都动不了。”，黑龙头皮发麻，这个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一个现实，他已经很本分了，还是不济，他找不出一个理由让自己舒服，有时候，他也想和万圣龙王那样，闯个大祸，轰轰烈烈，好似这副窝囊样，好死不活的。黑龙不答话，叹息道：“我已经这么窝囊了七百年了。”，史进看他这副样子，坐在岸边细细端详，一条黑皮大蟒的样子，只有房椽粗细，双眼耷拉，短小的犄角，作为龙，着实窝囊。史进站起来，问道：“黑龙，怎么才能让你飞起来。”，黑龙像是没有心气回答一样，过了许久才拖着长长的腔调说：“水！”，史进说道：“这河床里不是水？”，黑龙说：“太浅了，起码得能盖住我全身。”，听罢，史进又跳下河里，先是拽起龙犄角，把龙头拖到河床边沿，黑龙慌得不行，说道：“别别别，刚才我失言了，我错了，我错了。”，史进不搭理他，转身向后，拖起龙尾巴，拽到河床的另一侧，让龙体横亘在河床上，把浅浅的河水拦住，不一会，河水就漫过黑龙的身子，黑龙精神一振，身子变粗一圈，猛地一抖，冰凉的河水簌簌抖落，阳光下映出一道彩虹，熠熠生辉，不过，黑龙一起身，水就从身下流走，黑龙立刻有萎靡下去，像是一只漏气的气球，黑龙闭上眼睛，提不起干劲：“没用的，都是命里的。”，史进不搭理他，开始挖河床的石头，黑龙瞅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河水冰凉，石子也是冷脆，史进手上有铜钱厚的的一层茧子，并不十分怕疼，确是钻心的冷，史进并不在意，不一会翻开一片河床上的石头，露出淤泥，淤泥比石头更冷，在史家庄时，史进曾经做过两年的採藕的活计，处理淤泥倒是娴熟，等到太阳西斜，黑龙睁开双眼时，史进已经在下游一点的地方，挖出一个很深的大水池，河水必须先灌满这个大水池子，才能流到更下游的地方，史进拽着龙犄角把黑龙拽倒池子边，一脚把黑龙踢下去，扑通一声，黑龙就沉底了，只听的池子地发出咕噜咕隆的声音，一束金光从池底射出来，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光源渐渐暗下去，只觉得地下有一条大蟒在蠕动，面前的水池的数位倏忽变低，变成一个黑洞洞大窟窿，史进知道，这是黑龙在打洞筑窝，史进坐在岸边，震动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完全停止时，天已经大黑，上游的水不断灌进黑洞里，又用了很久才灌满，半空的月亮被乌云遮蔽，四下没有一点亮光，史进这双夜视眼也看不清四周，这时，黑洞又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噗一声，喷出一个山也似的黑疙瘩，史进走了过去，忽然，黑疙瘩睁开眼睛，史进正在眼睛前，伸手就能碰到，这眼大得像是城门，而且是一只蛇眼，中间一条细细的瞳线，和史进一样高，瞳线正中是一个人头大小的瞳仁，黑得像是能吞噬万物一样，眼白发着金色的亮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史进在这只眼睛前呆站了一会，才看清，这座黑山，原来是龙的头，史进问道：“是你吗？黑龙，怎么变的这样巨大。”，黑龙说道：“是我，我吸饱了水，自然变大。九纹龙，抓住我的鬃毛。”，史进爬上龙头，抓住胳膊粗细的鬃毛，黑龙脖子上逆鳞竖起，喷出水雾，隆隆从大地钻出来，一飞冲天，带着史进冲破云霄，钻到乌云上面，只见漫天星辰都是触手可及一样，亮如百兆的大灯，密密麻麻排列在天上，正和九宫八卦的阵势，镶嵌在深邃靛蓝的天空中，星辰间还飘荡着各色的尘埃彩带，缓缓移动着，史进看到如此盛景，心下大喜，问黑龙道：“黑龙，你要带我去哪？”，黑龙难得春天飞升，本想再去蟠桃盛会，不过七百年的沉寂的让他想了很多，他呆呆看着七百年未见的天空，沉默了半晌，决心，什么蟠桃会，老子不去了！随即问道：“九纹龙，你要去哪？我载你！”，史进喊：“我要去渭州城！”，黑龙皱皱眉头：“不用喊，我听得见。”，黑龙一甩尾巴，像是一条闪电一样，直冲东方，不过七八秒，已经看到渭州的的城门楼子，万家灯火熄灭，城墙上只有几个火把，那是执勤的宋军，黑龙把史进放到城外，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本来，黑龙是想教给这年轻人一点人生经验，却被这沦落人界的孩子救了，心中感慨万千，还是史进先开口：“这下节约了不少时间。”，黑龙点点头：“你也帮了我，算是我们互不相欠。”，史进却说：“我还有一事相求。”，黑龙道：“你嗦。”，史进说：“我的马还在河边，你回家之后，把他的缰绳扯断，马鞍和马镫都卸了，把他放生吧，可不要贪嘴，伤他性命。”，黑龙点点头，又闪电一闪，飞回天上，扬起滚滚尘埃，城门楼子都晃了几下。
史进目送黑龙离开，整理了自己的行李，往城门走去，在城外一处凉亭躺下，只等天明入城。
这次重回故国，究竟又会遇到什么人，我们下回分解。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