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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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方才听清了!那三个人中的另外两个竟然是定国公世子和叶将军!他的心里忍不住为自家老大默了个哀——诶,谁想得到呢?原本还以为定国公府是护身符,没想到一脚踢到铁板上,成了催命符·····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溜烟跑进了紫禁城,向金公公告起状来。

    

    什么他们准备的怎么充足,原本将金府的马车围起来和他们的护院怎么打了起来,中途又怎么出了个程咬金,最后将他们这群人都斩杀在野外,他因为最先和对方交手被打晕了,这才捡回一条狗命。

    

    金明历目微眯,“这个截杀了你们的人,是谁?”

    

    “是···是叶青、叶将军···”他可不敢提薛绍和孙逸尘,毕竟,一个是皇上的新宠,一个是太后的宝贝,只有一个叶青没背景——那对不起,这个锅只好你来背了。

    

    “你们这一趟,身上可带了什么暴露身份的物件?”金公公斜着眼,乜着黑衣人。

    

    黑衣人心里一惊,连耳朵尖都凉了。

    

    他急忙摇头,“没有!没有!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还请公公放一万个心。”他方才将锅甩给叶青,是一路上早就想好了的,叶将军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孙世子恐怕也不愿意沾染锦衣卫的事,若是将来事发,这件事一定是由定国公府查出来的。只要他不说现场有定国公府的世子,那么就算到时候薛绍查出来锦衣卫内部那些私阴牵连到金公公,金公公也绝对不会想到是他们走漏的消息。

    

    金明笑着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这一次任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咱家看你大约也受了内伤,回去好好歇两天,咱家以后还要用你。”

    

    黑衣人终于放松下来,受宠若惊的看着金明。

    

    “你们这回出去,没有告诉过别人吧?”

    

    “没有、没——”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喉咙一凉,血流如注,染红了他的眼睛,他直勾勾的看着金明,骂了一句,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发出来的只有‘嗬嗬’。

    

    金明看懂了他的口型,他分明在骂‘阉狗’。

    

    “你们两个,将他的眼珠子挖了,舌头剪了去喂狗!”

    

    两个小太监你看我,我看你,双双犯了难,这宫里头哪儿有狗啊?也不对,这宫里头确实有一条狗,可那是孙太后养的,谁敢给它吃这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两个小太监刚愁眉苦脸的将尸体装进袋子里搬了出去,金明便恨恨的打翻了茶盏。

    

    “叶青!”金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咬牙切齿的念着叶青的名字。

    

    他恨叶青坏了他的好事,更重要的,他早听说过叶青心细,他怕那群不中用的废物被叶青抓到破绽,到最后牵连到他的身上,到时候再在御前告他一状——

    

    京城里已经风云骤起,京郊却一片和谐——?

    

    叶青弃马,闲庭信步,薛绍紧跟其后,面不红气不喘,等到一刻钟后,孙逸尘终于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他勾着薛绍的肩,薛绍只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身形不动如山。

    

    禅门肃静,大门忽然从里间打开,露出一个瘦脸的小和尚。

    

    “住持说有客登门,叫小僧前来开门。”

    

    叶青挑眉,薛绍皱眉。

    

    只有孙逸尘,眸光闪闪,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就和方才看见劫匪的神情一般无二:“你们方丈果真能掐会算?”

    

    小和尚有些恼火,什么叫能掐会算?方丈又不是街边算卦的!

    

    “我们住持方丈是——”

    

    “诶呀好了好了,知道了,前边带路吧!”孙逸尘迫不及待的催着不停想解释数术推演和能掐会算之间区别的小和尚。

    

    住持的禅院没有什么特别,若是非要找出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特别大。

    

    叶青看着和跑马场一样的空空院,和撒着欢往前跑的孙逸尘,感觉头顶好像有乌鸦飞过。

    

    此时的她,和往昔不同,却又仿佛和从前一样。她身上的衣衫方才已经换过,仍是素白,她的面庞因晒了阳光,皎白中带着一丝红晕,目光杳远,没有往常的凌厉,却也算不上温柔,抿着的薄唇带着将军的威严。

    

    这个女人,和其他的大家闺秀都不一样,她不像是水做的,她更像是一把宝刀,一旦出窍,那便是光芒万丈,瞬间将敌人斩杀于前!

    

    薛绍和叶青并肩,他眯着眼,也看着野狗一样跑着的孙逸尘,可是眼中,却全是那一抹刺眼的白。

    

    他不想再扫见叶青的身影,只好装作不经意的落后一步,转过头去看空无一物的院落。

    

    院落空阔,不知道是方丈的意境,还是疲懒,可是只是看着,便让人无故的走了神。

    

    院中西北墙角的位置,应当有一颗梧桐树,每年的四五月份,桐花开遍,他从校场上回来,或许会走过去,站在树下看着她。她的眼中再也没有冰冷和凝肃,只含着浅浅笑意,静静的看着快乐的往前跑着的孩童,曼声叮嘱:“慢着些!”

    

    他不需要菟丝子一般的女人。

    

    他的女人,自然要如宝剑一般锐利······

    

    “薛世子请您在厢房稍坐,方丈请叶将军过去。”一声佛号惊醒了他。

    

    薛绍抬起头,看着叶青那张雌雄莫辩的坚毅侧脸,面色更白了。

    

    他的女人···

    

    念头既起,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原本要成为他的女人。

    

    她以后也会是他的女人——只会是他的女人!

    

    “我去去就回。”声音不是幻境中的温柔,只带着不容置疑的简练。

    

    薛绍唇角微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只是愠黑的眸子雾气弥漫,迅速将他包裹。

    

    叶青跟着瘦脸小和尚来到来到正房门前站定。还未敲门,门便开了,从里边探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来,竟然是个更小的小和尚。

    

    小和尚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虎牙尖尖,大约只有十岁左右的年纪,看见叶青,脸上立刻露出笑意来。

    

    “是你。”叶青一眼便认出来人。

    

    “小僧法号慎言。”小和尚道了句佛号,引着叶青入了室内便和那瘦长脸的小和尚一同退下了。

    

    室内昏暗,叶青闭了闭眼,才朝着临窗大炕上端坐的大和尚看过去。

    

    大和尚年轻而清隽的面上,挂着一抹高深的笑意,看着叶青点了点头,道:“故人相见,叶将军可好?”

    

    叶青睫毛颤了颤,拢住眼底划过的那一丝凛冽,“我与大师素不相识,恐怕算不上故人。”

    

    “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大和尚笑了笑,声音清越而空明,“贫僧法号然云。叶将军不想与贫僧手谈一局么?”

    

    叶青心中一动,毫不客气的走过去,坐在了然云的对面。

    

    檀木的束腰炕桌上早就备好了棋盘,叶青看着自己面前的白子棋盒弯了弯唇,眼底却无笑意,“大师既然邀我手谈,又为何手执黑子?”

    

    然云定定的看着叶青,“黑黑白白,先先后后,不过是表象,将军以为我手执黑子占尽了先机,却不知后发制人,后来者居上。”

    

    叶青,低着头,紧跟着然云下了一子,面上云淡风轻,视线却紧紧锁住然云,“你们佛家都讲四大皆空,那么世间万物皆是表象,黑子白子是空,与大师手谈是空,大师与我,也是空,既然皆是虚无,大师又何必执念故人?”

    

    然云的面上终于如水波浮动,笑意打破了他面上那一丝慈和。

    

    “没想到将军不信佛,却懂禅,将军说的不错,万事万物本质皆空,可是空,却并非不存在,人生而为人,自然要遵从人的法则,不念至诚心,才是违背了出家人的本意。”

    

    叶青点点头,“那么大师在安定坡之前,可曾见过我?”虽是疑问,却带着笃定。

    

    安定坡,便是叶青回京的时候夜宿的那间破庙所在地。

    

    然云提子的手一顿,笑着将棋子放入叶青的棋盒中,“将军善谋略,却在对弈中输给贫僧半子,可见将军此时心不静。”

    

    叶青却不在意。

    

    阿爹说她不善下棋,她的走法,大开大阖,旨在一个快字,便如高手过招,要么顷刻将敌人斩落马下,要么决绝就死绝不受降。

    

    她看了看自己被斩断的大龙,莹白如玉的细长纤指轻轻的叩起棋盘上的白子,笑着道:“行军打仗,我在行,可是识局辨术我却不如大师。是我输了,大师即便不说,我也不会再问。”

    

    然云没有动棋盘上的棋子,而是看着叶青,良久在呐呐开口:“叶将军可还记得途家坡一役?”

    

    叶青眉头一跳,抬眼想去看然云,没想到他却忽然站了起来,背对她看着方桌上的木鱼。

    

    她皱了皱眉,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途家坡?

    

    她九岁那年,第一次上战场她便自请任先锋,只带了二百人,与瓦剌四皇子所带五百人遭遇在一个距离居庸关只有三百里的村庄里。

    

    瓦剌的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哀鸿遍野,若不是···

    

    她忽然惊得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盯着然云的后背,“你就是那个瓦剌来屠村,你却站在村口一步不让,和他们讲了一夜佛法的那个小和尚?”

    

    然云转过身,清隽的面上眉眼带笑,朝着叶青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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