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各自安排
午后的风仍带着灼人的暑意，若是在关外，午后虽热，可是风却早就带上了丝丝飒爽，哪里像现在似的，稍稍一动，便满身汗意。
叶青又重新沐浴一回，这才只着中衣，在临窗大炕上靠着大迎枕看起兵书来，窗扇支开，外面的阳光从窗口细碎的透进来，纷纷跳跃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她的长眉入鬓，原本柔美的眉眼平添英气，如同古井一般的眸子又黑又亮，只是被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拢住，仿佛彩云遮月，只剩下肃穆，让人看见了忍不住心中一凛，她的肌肤莹白胜雪，乌云般的长发结散，一串串水珠顺着发梢滚落，氤湿了身后那个姜黄色的云枕。
紫衣挑了帘子进来，饶是她见惯了自家将军不梳男子发髻的样子，也仍然被她的容颜所惑。将军像夫人，夫人当年便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现在将军早已出落得比夫人姿容更胜，可惜的是她身上的那一抹雌雄莫辩的英气，却硬生生盖住了将军本身就出众的容貌。
她看了一眼手中黑黢黢的汤碗，心里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若不是迫不得已，有哪个女子不爱红妆？
叶青似有所感，抬眼朝着紫衣看过去，用眼神无声的询问。
紫衣低下头，敛住自己不该有的情绪，道：“将军，醒酒汤好了。”
叶青‘唔’一声，起身接过紫衣手中的碗，“叶馨呢？”
紫衣刚要回话，叶馨的脑袋却忽然从窗口探了进来，笑嘻嘻的问道：“将军找我？”
叶青招了招手，叶馨一溜烟的从外头跑进屋。
还没到叶青的面前，她便顿住了脚步，惊惧的盯着叶青手中的碗。
听紫衣说，将军每回应酬回来，都要喝这个陈醋生姜一大堆乱七八糟熬成的醒酒汤——这个味道，简直比她从前乞讨的时候吃的馊头还要难闻，她光是闻着，就已经觉得难受了，将军喝进去，得有多不舒服？
“将军，蜜水也有解酒的功效，您为何非要喝这个难喝的东西？”
叶青低下头，看了看碗中那一团黢黑，汤中自己的倒影清晰，她闷头将一碗汤喝尽，就在叶馨以为将军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却忽然听她道：“甜蜜使人心智迷失，只有酸苦方能让人清醒。”
叶馨茫然的抬头，却只看见了将军坚毅的如同细瓷一般白皙的下巴。
叶青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你再去醉仙楼四周走走，查一查那女子的信息，越多越好。”
叶青让她做事，她从来不问为什么。
叶馨点点头，如同灵活的猫儿一样钻出屋子。
紫衣点头道：“将军，叶馨的轻功进益不少。”这一阵子，都是她教导叶馨功夫，对于叶馨的进步，她的心里是欣慰并且自豪的。
一阵风吹进来，吹得帘子轻轻晃动，叶青盯着早就没有叶馨身影的门外，也点了点头，叶馨早就把自己腿上负着的沙袋从五斤提到了二十斤，她能知上进，自己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
庭院深深，刑部主事李常沿着黑漆漆的庑廊，由管家引着往里走。
明明是烈日灼灼，可是他却在偶尔穿堂而过的过堂风之中，感觉到了一丝压抑和寒凉彻骨的冷意。
他忐忑的跟着管家又走过一个拱桥，顺着抄手游廊一直走，终于在一间厢房前站定。
李常暗暗吐了口气，对着引路的管家露出一个笑意，“劳烦管家。”
纵然他挺直了背脊，可是行止间，却还是挂上了一丝谄媚。
老管家面无表情的垂着首，轻轻叩了叩紧闭的门扉。
门内蓦地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威严声音：“可是李大人来了？”
李常立刻推门而入，笑着一拱手：“正是下官。”
男子坐在博古架后，一张俊俏的容颜隐在阴影之中，他朝着来人点点头，神情似笑非笑，对一旁的仆从道：“李大人来了，还不赶紧看茶请上坐？”
“薛大人可千万不要跟下官客气，下官站着回话便可。”
“李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咱们同朝为官，并没有什么分别，只因职责不同，大人便自贬身价，委实有负皇上隆恩。”
李常诚惶诚恐，心中却稍稍放松了些。他对锦衣卫本就心生恐惧，再加上定国公这样的高门…在面对这位世子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卑微起来。尤其是他的眼神，慢慢的似乎是不经意的看过来，却总让人心中有些发冷。
“吩咐你的事，都做好了？”薛绍面无表情，看着李常犹如对着一团空气。
李常仰着头，神色卑微又谄媚，“都做好了，大人放心，那女子绝不会对外吐露一言半语！”因为他已经拔了她的舌头—虽然他不明白，薛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管他呢！锦衣卫做事从来就没有道理可言！
薛绍如同秋水般的眸子里漫过一团雾气，叫人看不真切他的真实想法，他手指在桌案上叩了叩，声音云淡风轻：“听说最近吏部要开始考核了。李大人办事能力这么出众，不该埋没在一个小小的主事位置上。”
李常是正统元年的进士，十几年窝在一个位置上没有动过，他还以为从此擢升无望，甫一听薛绍的话，他不禁愣了一下。
又一回味，这才懂了薛绍话里的意思，他猛地抬头，毫不掩饰眸子里的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
“多谢大人提携！”
忽然门从外头被叩响，管家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精瘦，穿着刑部小差吏的衣服。
见魏晋看过来，管家忙道：“世子爷，外头这位大人急着找李大人。”
小吏请了安，这才在李大人耳边低声嘀咕几句，李大人一愣，面色忽然煞白起来。
“有何事？”薛绍皱眉。
“大、大人，就在刚刚，平南侯世子去了刑部大牢，提走了那个女犯人！”李常面无血色，低着的头不断的偷看薛绍的脸色。
薛绍眉毛挑了挑，孙逸尘？
小吏结结巴巴的补充道：“是、是平南侯世子，奉、奉了太后的口谕将人给带走了！”
“带去哪里？”李常问道。
小吏茫然地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孙逸尘再胆大妄为，也不会假传太后口谕，所以犯人一定是带到了宫里。
薛绍站起身，脸上意味不明：“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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