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书生一曲谁解意
在贾环和麝月离开了四海茶楼后。文翼、文瀚两人仔细地看完那份计划书后,都不禁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文翼斟酌了良久才说道:“时至今日,三弟你觉得是贾环幸运遇到了我们?还是我们幸运遇见了他?”
文瀚摇摇头,笑了笑说道:“只能说这是上天派来给大哥你的人吧,只是大哥当日是怎么看上这小子的,我都忘了!”
文翼慢慢地回想着,缓缓的说道:“那天好像就是好奇,奇怪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心思却像一个大人般。等这一路慢慢走来,渐渐的知道了他的事,这才体会到他为何会如此少年老城。在那个府中,他过得日子啊,说是如履薄冰、步步艰辛也不为过,也正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他的今天,这说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文瀚说道:“是啊,好在他现在也出来了啊!只是这小子死脑筋,给他个府邸有什么不好?活受罪!”
文翼淡然一笑,说道:“他不是不要,他是要自己光明正大的要,而不是别人施舍、给予的,明白么?”
“啊……”文瀚听了气急叫了一声,说道:“这小子还跟我讲这个?看我不抽他!”
文翼呵呵一笑,说道:“关心他就关心他吧,说什么反话?其实这小子对你也不错的了!”
文瀚嘿嘿一笑,说道:“是么?我倒没怎么觉得!”
文翼手一敲矮桌上的计划书,说道:“上面老人家的身体也不太好了,库中又被那一帮人上下齐手的祸害完,但凡有些天灾人祸也不知怎么过得去。这段时间我又不好时常出来,这些事,就由你去办吧,一定得保密。”
文瀚点点头,说道:“大哥放心吧,那一帮人都是些文人,看着闹得凶,气势大,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我还巴不得让他们再凶些,到时清理起来也痛快些!”
文翼的脸色冷了下来,眼中的射出一股浓浓的恨意,说道:“如果不是他们这样闹,何至于会亏空到如此地步?真是恨不得杀光这些祸国殃民的畜生!”
文瀚说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大哥放心吧!现在又有贾环这个意外之喜,还有什么好愁的呢?”
又说回贾环这边,文翼的脸色方好转起来……
………………
且说贾环和麝月两人出了四海茶楼的后院,便往南市那边走去。或许女孩子喜欢逛街的天性是古来有之,又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的感觉,麝月就像只囚鸟出笼般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一会跑到这里,一会窜到那边,嘻嘻哈哈地问问这、说说那,愉悦非常……
走着走着,麝月拉着贾环跑进了一家首饰铺子。看着那一个个设计精巧别致的头饰,麝月渐渐地欢喜的不得了,一会问问这个,一会试试那个,直拉着贾环问好不好看。只是待闻得这些首饰的价钱后,不禁伸了伸舌头,全然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贾环倒是看中几个款式的金步摇,正让掌柜的拿过来看着。金步摇即金制步摇,是古代妇女常见发饰,步摇与簪、钗一样也是插在发际的饰物,而簪首上垂有流苏或坠子,行动时亦步亦摇故称为步摇。因制作工艺精细、材料贵重,多见于高贵女子妆奁,普通女子少用。其制作多以黄金屈曲成龙凤等形,其上缀以珠玉。六朝而下,花式愈繁,或伏成鸟兽花枝等,晶莹辉耀,与钗细相混杂,簪于发上。
这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女子声音传来过来,“哼!哪来的野丫头,买不起在这瞎逛什么?”麝月闻言宛如受惊的小兔,瞬间就往贾环的身后躲去,把头重重地低了下来。
贾环微微一笑,也不理那说话的女子,转身把手中的金步摇插在麝月的头上,笑着说道:“麝月姐姐,抬起头,让我看看!”
麝月低着头,满脸羞涩地小声说道:“三爷,我们走吧,这些我真的买不起的!”
贾环微微一笑,说道:“傻瓜,这世上能用银子交易的东西,就没有买不起的,只要姐姐喜欢就好,听话,抬头!”
麝月慢慢地抬起头,贾环但见那用薄金片和玛瑙精制的荷花款式金步摇,在她的发丝中显得花叶相间,栩栩如生,煞是好看。不由点点头,“掌柜的,这个多少银子?”
掌柜的早已在一旁静候,听得贾环询问价格,忙笑脸相迎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个金步摇乃是今年最新款式,做工更是精细非常,价格也是合理的,一百两银子不还价!”
“呵呵,傻了吧?说了你们买不起的!”那个女子的声音又传来过来。
贾环眉头皱了皱,转头望向这名多嘴多舌的女子,只见她穿着打扮也是和麝月一样,想来也是一个丫鬟,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只是神色上甚是不肖,只怕比晴雯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想呛一下这名女子的,现在贾环都懒得搭理她,回头对掌柜的说道:“这个,加另外的三个都帮我包好了,算算一共多少银子!”
掌柜的闻言,乐呵呵地把贾环挑选的金步摇一一用锦帕包好,“公子真是好眼光,承蒙惠顾,给公子打个九折,一共三百六十两!”
贾环拿出刚刚文瀚给的银票结了帐,也不看那个女子,对有些迷糊的麝月说道:“姐姐,走吧!”
麝月愣愣地点点头,说句实话她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跟着贾环正待离开,却又传来另一个女子声音,“是贾公子么?”
贾环听这声音,仿佛间也有些熟悉,回头一看,“原来是如烟姐姐你啊?”
如烟就是几年前在锦楼送贾环古筝的那个白衣女子,只见她的容貌似乎一点都没变,清秀俏丽、不带半点风尘气息。她上前给贾环施了个万福,“贾公子倒是长大了不少,如不是听你的声音,加上那容貌间依稀可辨,如烟还真不敢相认,只是你这满头的白发是怎么回事啊?”
贾环微微一笑,“都是伤心事,不说也罢!姐姐如今……”
如烟宛然一笑,整个人犹如盛开的桃花,笑靥盈盈,光彩夺目,“如今在锦香楼,公子可还记得欠奴家一个人情?”
贾环的记性本来就好,怎么会忘了曾经答应过教她几首新曲,点点头说道:“不敢忘!”
如烟说道:“那不如就此时此刻如何?”
贾环想了想,现在也还早,去了弹几首曲子也不是什么难事,都过了几年了,人家当日赠筝的恩情怎能忘了,想着说道:“既然姐姐有此雅兴,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烟微微对贾环点点头,回头对刚刚多嘴多舌的女子说道:“新月,回楼吧!”
贾环笑道:“原来你叫新月啊……”
新月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少年竟然认得自家小姐,急急俯身一礼,就在前边引路去了。
麝月听了半天,都还没听明白这个如烟是何许人,只好跟在贾环身后小声问道:“三爷,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啊?”
贾环笑道:“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好姐姐,都几年没见了,我们去她哪里坐坐再回。”
“哦,这样啊!”麝月点点头。
如烟在一边把贾环和麝月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间对昔日的这个让她吃惊的少年,并没有嫌弃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欣慰。
秦河,在这时空自宋至本朝五百余年,经过千百万劳动人民的治理,既有舟楫之便,又有风景之胜。这时的秦河,桃李夹岸,杨柳成荫,长桥卧波,一年四季风景如画。特别是“金风消夏”、“半月横秋”的时节,更是充满诗情画意。两岸边上有着不少青楼馆子,是众多文人雅客、达官贵人聚集之地。而“锦香楼”就座落于南城秦河边上。
贾环、麝月被带进锦香楼的一处院子中,这四周散发着一股甜香,这种味道贾环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麝月却是连连皱眉,只是不知该怎么说,就是觉得不舒服。
如烟、贾环分主客坐了下来,新月、麝月则分站于两边。
如烟微微笑着说道:“不知公子是喜喝酒,还是茶?”
贾环笑道:“茶吧,酒我是喝不了的!”
如烟转头说道:“新月,泡壶好茶来。”新月应了一声,微微俯身一礼而去。
贾环四下里望了望,“姐姐这里倒是设置的很别致!”目光停在一旁的古筝上,又道:“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姐姐一样,音容未改啊!”
如烟杏眼如丝,微微一笑,说道:“小小年纪也来打趣姐姐啊?这都四五年了,你自己都从一个小童变成翩翩少年,姐姐又何来不变?”
贾环笑而不答,他起身走到古筝边上,手指划过琴弦,琴音瞬时跳出,“如烟姐姐是喜欢轻柔的,还是雄厚点的曲子呢?”
如烟轻柔地说道:“都可以的!”
麝月真不知道贾环竟然会弹曲子,好奇中又满怀期待地看着,嘴角微微牵起一丝笑意。
贾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试了试音后,一曲《书生》缓缓弹出,音律缱绻中带着缠绵,犹如情深处叫人落泪,哀怨中惹人生怜。如烟和麝月本以为这只是一首曲子,没想到当弹奏第二遍的时候,伴着音律,一个声音缓缓唱起:
我是一介书生寒窗苦读,十年等待,十年孤独,灯红酒绿中,听我一声古筝轻诉,花开花谢处,看我一纸泼墨狂舞,我是一介书生独醉江湖,十年寒窗,十年苦读,金榜题名时,功名利禄光宗耀祖,荣归故里后,阴阳相隔人鬼殊途。我爱你时,你是一只千年修行的狐,失去你时,你已烟消云散万劫不复,能不能为我再跳一支舞,你是我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花花世界,花花世界,恩恩怨怨都化做虚无,能不能为我再跳一支舞,只为你永别时的那一次回眸,你听仙乐飘飘,仙乐飘飘,今生今世却空留遗憾……
一遍、两遍、三遍……贾环都不知道自己弹了多久,又唱了几遍,只是仿佛彩云此刻就在他身边,两人静静地彼此凝望。在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时,贾环方回过神来,脸上感觉一阵清凉,而四周不知何时站满了不少女子。
贾环连忙起身对如烟抱拳一礼,也不说话,拉着麝月就跑了出去。只留下身后传来的一阵阵呼唤声……
秦河边的一颗柳树下,一个年约十三四的俏丽女子,正默默地为满头白发的少年抹去面上泪痕。不是贾环和麝月还能是谁?
麝月温和地一笑,“你啊,又弹又唱的都入迷了吧?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哭也找个没人的地哭吧,免得让人笑话。”
贾环伸出手掌,看着指甲处溢出的血迹,说道:“应该有一段日子不能弹了,手都伤了……”
麝月听了一惊,忙拉起贾环的手看了又看,见那指尖处丝丝血迹,心疼地对着吹了几口气,说道:“还疼嘛?”
贾环缩回手,“走吧,我们还要去买书架呢!”
麝月点点头,“嗯!”
………………
当夜,一名为《白狐书生》的曲子响便了秦河两岸,歌女们争相传唱、如痴如醉。曲中,透出缱绻缠绵的意境;词意,那情深处叫人落泪,哀怨中惹人生怜的痴迷,让人百听不厌。同时,一个白头少年也进入了众人的谈资中,相传就是这词曲的创作者。
自古就不乏好事之人,这个白头少年是何许人,也让人给挖掘出来:贾环,年方十一,今年县试案首,自小博学多才,乃系荣国府贾政的庶子,因得罪了府中的嫂子,丫鬟彩云身死,他则被净身出府,这事还在京都府存了档等等,其详尽程度和异世的狗仔队有一比,不可谓不齐全……而这些对当事人来说,是一无所知的,所带来的后果也让人始料不及。
几日后,四月初一。府试的开考日。
归属京都所管辖的附近各县考生聚集在考棚外,人数大约有三四百人之间,一个个的排队接受检查进场。府试虽说是考两场,其实就是主考第一场,称为正场,录取后便可参加院试。第二场考不考由考生自行选择,因此,第二场也可以说是为第一场发挥不好的考生,而设的一场补考。
考试终结后,录取第一名的称为“府案首”。府试通过后,应考者便取得“童生”的资格。“童生”即儒童,也叫文童。明、新汉两代,凡习举业的读书人,在没有通过考试取得生员(秀才)资格以前,不论年龄老少,均称童生。
府试结束后,三日内放榜。接着由府(直隶州、厅)把录取的童生名册呈送学院,参与考试,称为“院试”。也是童生身份的最终一试,中则为秀才或称生员,时间一般设在府试结束的一个月后,以及乡试开考的七月,每三年开院试两次。
贾环考这次府试觉得很是轻松,这所出题目也是他所熟知的。所以,第二场的复考也就没有去参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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