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谁人临寒风①
自打有记忆起,徐轻诺的生活里就一直有吴列的存在,他们一起窜街走巷,一起去后山踏青。
他们住在皇城边安乐村,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吴列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模样生得俊朗,性子憨厚老实,附近不少家都有意同吴家结亲。而轻诺上头有个哥哥,下头有个弟弟,在家向来不受重视,阿娘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早点把我们轻诺嫁出去,我们家小弟就有钱娶媳妇喽!”
吴列比徐轻诺长两岁,待她也有每个哥哥应有的包容与疼爱,有好吃的会留给轻诺,放纸鸢时也任由轻诺耍赖,一直充当负责捡纸鸢的苦力小厮。吴列对轻诺的好足以弥补轻诺在家中受到的一切不平。
十二岁那年,烟火大会,吴列拉着轻诺的手,对她许下诺言:“轻诺,我的诺儿,待我们都长大,我就会娶你。到时候我们要生一堆娃娃,我去皇城里头寻个职,到时候我们都住在皇城里。”
说实话,一直以来,轻诺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打心眼里喜欢吴列,还是仅仅是日积月累的依赖变成了理所当然,但不论是怎样,她都决定要嫁给他。吴列给了轻诺她最渴望的安全感。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吴列被拉去应征了。
“你不可以不去吗?”吴家不愿独子深陷险地,通了门路,可吴列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去。为此,向来瞧不上徐轻诺的吴母还特地找上门,请求轻诺帮忙劝劝吴列。“边境那么危险。”
“男儿自当报效国家,如今正是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我怎可自私逃避责任?”吴列一说到民族大义,便是慷慨激昂,就算赴死也在所不惜的气概。
轻诺叹了口气,“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诺儿,你且等我归来,等我归来,我会叫你穿上顶美顶美的喜服。待我归来,我会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娶你为妻。”
吴列就这样带着他的誓言和简单几件衣服去军务府报道了,他离开家的那天,轻诺没有去送他,她不愿看到分离。
军队离城的时候,轻诺还是没忍住,从家中狂奔到城门口,挤进人群里,可她并没能在茫茫队伍中寻到吴列。她拼命睁着眼,探着头寻找,身边都是来送别亲人的人。大家都卯足了劲往前挤,谁也不愿放弃,再看看自己家人的机会。很快,轻诺就被人潮冲到了后面。她再也看不见军队,眼前只剩下偷偷抹眼泪的大婶们。于是,没有仪式性的最后一面,她和他就这样开始了不知期限的分别。
吴列走后没多久,村里出了名的媒婆就三天两头往徐家跑,说是隔壁村有个条件不错的男孩子想要娶亲,“我可是特地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你们家轻诺啊。”媒婆说话时,嗓门奇大无比,洋洋得意,等着领赏钱。
“好的,好的,多谢张姐,多谢,嘿嘿。只要轻诺嫁出去,我们家弟弟的婚事就有着落了,你别忘了多帮我们家弟弟留意留意。这种事,总归还是宜早不宜迟。”徐母抱着媒婆的手,亲如姐妹,还谄媚地夸了媒婆几句,两个人或真或假地你来我往,都合不拢嘴。
轻诺只在木柱处偷偷地瞧着,心里难受,想不出对策。
“姐姐,你看这个……”小弟从旁侧过来,悄声道:“我今天听书塾里的同学说皇城里在招女官,就偷摸揭了张公告,你若是应上了,就不必被阿娘逼着嫁人了。”
小弟说话时眼睛里似乎藏了星辰,亮晶晶的。不过个十二岁小儿,娘亲就要给他娶亲,真是着急得很。“安儿真乖。”轻诺摸了摸小弟的头。
安儿捂着嘴打趣道:“安儿知道姐姐是要嫁给吴哥哥的,是不会嫁给旁的人的。吴哥哥走之前,安儿答应了他,要好好照顾姐姐。日后吴哥哥回来,会给我带好多好吃的。”
不知何时,曾经的小孩子都已经长成了大孩子,轻诺瞧着满脸虔诚的弟弟便觉得感动,心想以后一定要多攒些钱,好帮他娶个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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