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命更迭 六
自白颜归来时,青珩便想去看望她,可每次刚到八重天,他就打了退堂鼓。听说白颜伤得很重,他愧疚十分,不敢相见。是他同意白颜去的,倘若白颜熬不过这劫,那便是他害死了白颜,每一日都派侍卫去探望,送药材,可所有的弥补还是填不满他心底生出的洞。
“啪!”
不顾侍卫阻拦,苏恒径直推门冲进青珩的书房,也瞧不见旁的仙君,猛地将那交好书扔在青珩面前。侍卫们低头想要解释,张了嘴跑出来的却是:“小的该死!”原先正在议事的仙君亦是尴尬万分,不知是去是留,倒是也有些惊讶,原来泽芜神君也是会发脾气的。
“你们下去吧。”奇怪的是,已经提心吊胆好些日子的青珩,在这一刹那反倒是冷静下来。待旁人都退干净,青珩方才波澜不惊地瞧向苏恒,“她拿到了?”
虽说苏恒平日里总是这般面无表情,但眼下却是格外瘆人。他冷眼瞧着青珩,微微蹙眉,“为什么让她去?”
“她主动提起的。”说出这样的话,青珩都有些对自己感到不齿。
苏恒冷笑一声,惊得青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可是苏恒第一次冲他发火。苏恒极努力压抑着,才没上手将这帝宫毁了。他原以为白颜会去到魔族,只是机缘巧合,不成想竟是他们背着他谋划的。如果她回不来呢?也不让他知道吗?越往深处想,苏恒便越是怒火中烧。“所以你就让她去了?”
苏恒的质问犹如一根尖细的针扎进青珩的心上。他没有答话,更说不出任何辩解。这是他父君教他的,为君者,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要牺牲一切必要牺牲的人,哪怕是亲人。可是,这样的道理是正确的吗?他不知道了。
见青珩不说话,苏恒转身便要离开:“你要的东西已经给你了。你且好好收着罢!”
“不是她,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吗?”青珩蓦然在苏恒身后喊道。
慢慢转过身来,苏恒缓声却坚毅地答道:“只要你同我说,我必然会去。可惜你并不相信我。”顿了顿,苏恒又补上一句,无力至极:“她也是。”
苏恒走后很久,他那句“可惜你并不相信我。”仍旧久久盘旋在苏恒脑中。苏恒说得对,是他不相信苏恒,而非苏恒做了什么对神族不利的事,是他以猜忌之心视同盟为敌人,是他的错。可是,已经错了。
乐安宫。
中间陆陆续续醒来过几次,苏恒都在身边,白颜便又安稳睡去,而这一次彻底清醒时,面对的却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月白。“白姐姐,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那天我从外面回来,他们和我说你回来了,还说你快死了……呜呜……我还没尽孝呢,难道又要黑发人送白发人了吗……”
“我还活得好好的。”白颜无奈地说道,将月白往旁边推了推,免得他的鼻涕蹭了自己一身。她侧过脸去问横川:“苏恒呢?”
“去见帝君了。”横川惋惜道。苏恒守了白颜那么多日,结果他这刚一走,白颜就醒了,他俩也是够没缘分的。
提到苏恒,月白想起那一肚子要说的话:“姐姐,哥哥可是一天不落地在旁边守着你。我们让他去休息,他都不愿意,就想你一睁眼能够看见他。”
白颜暗笑道,月白说得也太夸张了,苏恒怎会做出这么浪漫的事来。但面上白颜还是点点头应付了两声。睡得久了,刚醒来脑子里一团浆糊,昏昏沉沉的,听不得月白这般念念叨叨。
每次遇了什么劫难,熬过去便像是捡了一条新的命,一切更加鲜活起来,满载希望与朝气。缓过神来,白颜便一掀锦被,跳下床来。
“我同你们说啊,那四皇子壮得像八头牛似的……”
苏恒一踏进院子,就见到站在石凳上,向小宫女和横川他们描述她如何大战魔族四皇子的白颜,那般神采奕奕,哪里像是受了重伤,昏迷刚醒的病人?而其他人各个撑着下巴盘腿坐在她身边,任由她胡闹。苏恒的脸色便是愈加黑沉。
“阿恒!”一见苏恒,白颜忙从石凳上跳下来,想要抱住他的胳膊,却只抓到一小截滑溜溜的布料。苏恒板着一张脸,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怎么了?”苏恒走远,白颜回过头来,愣愣地问石凳旁已经呆若木鸡的一群人。
横川摇摇头,看向月白。月白摇摇头,看向宫女。旁边的宫女也摇摇头。
“啊!对了!”阿凝站起身,“神君是见到那张牛皮纸才去见的帝君。”
原来是看到那交好书,所以为什么生气呢?白颜蹙眉想了半天,猜测道毕竟苏恒是魔族的,想来同魔族的任何事都该知会他一声的,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念想到他同珲麟一直联系的事也从没告诉过她,便也觉得有些生气。可再一想,从前帝君对他那般不好,总该是会存有防备的。如此想了,白颜又愈发觉得是自己错得更厉害些。
喜欢总是会让人变得卑微,对方的错误都是情有可原,自己的错都是欠缺考虑。怕是叫红鸾星砸昏了头脑。
“笃笃笃”叩门三声,白颜端着茶托推门进了书房。苏恒笔直坐在桌前,没有抬头,他正在写字,手腕灵活游走,一气呵成。抱着茶托,白颜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苏恒面前,痴痴地看。苏恒的字可谓是一绝,从前白颜母君总是夸赞,可帝君从未对此展露喜欢,更看重青珩的,青珩的字倒是比白颜的鬼画符好看许多,可同苏恒那矫若惊龙相比,则是略逊一筹。这就好比天才同寻常人的区别。
“端着不累吗?”苏恒仍旧没看她,可还是忍不住关心。
见苏恒同自己说话,白颜忙笑嘻嘻地往前凑,“不累不累,你喝口水吧。”
唉。真是拿她没办法。苏恒撂下笔,站起身接过茶托,引白颜坐到桌旁。“身上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回来之前还是百般怒气,眼下才过了这一小会,语气里便又是满载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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