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离别将至 四
既是做了决定，苏恒也不想拖延：“明日。”
“那……侄儿不打扰了，明日等你消息。”得了想要的答案，珲麟立刻起身告辞，喜不自胜。
月前飘来薄雾，掩了半边皎洁，天空灰蒙蒙的，一副将要落雨的压抑席卷而来。
司命宫。
宫中静寂一片，只里院右侧的屋子忽地窜起烛火光来，纸窗上印着一人坐起的身影，是司命。他匆忙下床推开门，鞋没穿好，半圾着，可也顾不上形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颗泛着微弱的光的星星，那光清淡得叫人心疼，终于等到了……是帝星。帝星如一个害羞的孩童，闪烁了，可不消一刻钟又湮没了。
帝星消失之后，司命适才注意到环绕在帝星旁边那颗原先泛着耀眼光芒的星星，如今已然暗淡不少，奄奄一息，照这样下去……
久立门前，最终却也只是叹了口气，司命半垂着手关上了房门。
门外，天边，那颗逐渐隐没的星星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委屈兮兮地冲这天下眨巴着眼睛，但也无人搭理。
它只能自生自灭。
这就是这世道吧。
夜退昼起。谋划的一切落成现实。午前，乐安宫来了位贵客，屏退了宫女们，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两人，白颜没什么神采，窝在藤制躺椅上。
她是从青珩那里得知的苏恒要回魔族的事，青珩问她：“该怎么办？如若珲麟策反了他，拉他一同造反，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她只是个神君，她又能怎么办呢？白颜莞尔一笑：“你要不试试把他栓起来？”
见白颜竟无丝毫紧张意思，青珩不由得急了：“你之前不是很在意的吗？”
“是吗？”白颜慵懒地倚在木椅上，“这天下又不是我的，我跟着着什么急呢？不过凑热闹罢了。”
似乎回到了先战神离去的日子，那时白颜也是如此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可前些日子她分明对他，对神族都是极为上心的啊。女人真是善变。碰了一鼻子灰，青珩也不愿多勉强。只是没想到他前脚垂头丧气地刚走，慕青后脚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
“我没办法。”见慕青，白颜先行交代道。
慕青扬着下巴，睥睨着她：“他们下午起行，你带着神族的馈赠同他们一同上路。”
闻此，白颜咧起嘴来：“你不痛快，就非要让我也不痛快吗？”
“我没有不痛快。”慕青冷声道，“回礼的事是之前就说好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感情用事。”
昨日被月白教训，今日被慕青教训，还有没有天理了？白颜半眯起眼，蕴着怒气，“你在打什么算盘，以为我不清楚吗？”
轻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慕青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说说我在打什么算盘？”
“你不过是想借我牵制住苏恒罢了。”白颜愤愤道。
“你真以为你对他有多么重要吗？倘若他对你有半点留念，尔今就不会走了。”慕青嘲弄一声。
她之所言正戳中白颜要害，白颜歪着头，思忖半天，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来，绝不是交代我跟行的事这么简单吧？”
“算你识相。是，我要你……”慕青盯着白颜，四目相视，她顿顿开口，“杀了珲麟。”
“你疯了吧！”白颜大嚷道。
“我疯了？是你太傻吧？你当真以为，珲麟会甘心久居魔族大陆。你可知道，珲麟此番来的途中，在无妄海住了两夜。”“珲麟这个人，年纪虽小，却深不见底。”慕青继续道。
无妄海？魔族到神族是一条通天路，要是去往无妄海，得绕一大圈。无妄海。白颜细细琢磨了，便明白过来，他是去见海鬼大仙了。“无妄海底到底有什么？”白颜思忖良久，才问道。
慕青双眸突然绽出光点，仿佛有什么美轮美奂的场景正出现在她的眼前，“有先知。”
“先知？”白颜重复道。
慕青忽然笑起，看着白颜，如看着一个无知的孩子，“你以为我父君是如何坐上天帝位置的？”
白颜缓缓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她逆光而立，茫茫的光亮在她身后炸裂开，看着她，白颜想起了帝君，回到刚刚的问题，她垂了目，轻声道：“我杀不了他。”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管他的，是扶不起的青珩，还是利欲熏心的慕青，与她何干？她只要对得起她的心就好了。“我有别的办法让苏恒回来。你需要多久达成神族与魔族的交好……或者，如你们所愿，吞并魔族？”
慕青紧锁眉头，难得没有再冷嘲热讽，良久才答话：“三万年。”她低垂下眼睑，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又阐述道：“三万年后，才是成事的契机。”她记起去问司命，白颜到底是不是父君的私生女，司命不说，却又告诉她，如今帝宫中除了他们姐弟俩，确实还有一个帝君的孩子。她不明白司命的意思，但白颜总归是留不得的。
有时白颜也会讶异，慕青似乎什么都知晓，比司命还要通透，想来，关于苏恒的那件事，白颜也至今不晓得她是如何知晓的。想来她也是同无妄海底那厉害的先知达成了共识，百般都好，白颜已经倦了，不想再在这个混乱的台上唱下去。她往藤椅上缩了缩，应道：“好。”
分明是走同一条路的人，白颜却始终只是领着神族一行人不近不远地跟在苏恒和珲麟队伍后面，仿佛并不熟识。到魔族之后，一切礼仪行完，受珲麟邀约，白颜又留下住了几日，也不知哪里来的毅力，其间竟未与苏恒说上一句话。当然，苏恒也并未来找她。
魔族对于苏恒的回归多是欣喜，举国上下仿佛临了什么节日，欢腾十分。苏恒一现身，众人便颔首以示崇敬，珲麟手一挥，冲他们振臂高呼：“魔域的伊列归来了！”他们便嚷着，闹着，恨不得用全身的力气来表现自己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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