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进了玲珑水榭，又是好一顿请安见礼，才坐到了宴席上。
然后就是一场举杯敬酒，觥筹交错。
赏菊宴就是图个热闹，席间多有夫人站起来走动交谈，并不受规矩束缚。
说话间，便看到一位夫人站起来，身后跟着一个大概十八岁的姑娘。两人走到聂蓁蓁所在的这桌，这桌上，除了聂家的几位夫人和姑娘之外，没有别家的人。
显而易见，那位夫人是来找聂家的。
那位夫人走到大夫人身边，欠了欠身就道：“见过几位夫人了。”
“孙夫人怎么这么多礼。”大夫人笑着也站起身回了一下。
“我也无事。就是带女儿来给几位夫人请个安。”孙夫人说着转向身后对自己的女儿道，“雅儿，还不快过来请安？”
孙知雅应声走上前，福身：“雅儿给几位夫人请安。”这盈盈下拜的姿势，这身段，确是娇柔无比。
说起来，这位孙夫人，就是新任知府的嫡妻。而孙知雅就是知府大人的嫡女。
“快些起来。”大夫人看着孙姑娘，称赞道：“孙姑娘真的是知书达理出落得也好看。”
“大夫人过奖了。”孙夫人谦虚着。
孙夫人和大夫人以及其他几位夫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回自己席上去了。
大夫人看着孙夫人走远了，压低了声音对自己的几位妯娌道：“我看这个孙姑娘确实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三夫人点点头，也接口：“确实好。这模样，这规矩也算是配得五上弟。”
三夫人这一句话，让聂蓁蓁顿了一下。她这才知道，今日这个赏菊宴，是变着法的相亲宴！
她朝那个孙知雅那里看去。这下变了刚刚那个单纯欣赏的心情，就觉得她哪儿都不好了起来。
大概是聂蓁蓁的目光太过灼热。孙知雅朝她看了过来，看到是她，孙知雅轻轻点了点头，朝她笑了一下，举杯朝她敬了一下。举止大方，确实是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聂蓁蓁再大的别扭再大的气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她转回了头，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之前，可从来没有饮过酒。这一下，酒辣的呛得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妾身携女儿拜见王妃。”这一声，说得响亮。
水榭里的人都停下了交谈的声音，看向那处，只见是一个夫人模样打扮的女人，又不像是正经夫人。有些浓妆艳抹，服饰倒很是华丽，头上上面恨不得把所有的金簪子戴在上面。
而她身后的那个女孩，大概十七八岁，和刚刚的孙知雅一样大的年龄，确是完全没有一点正经姑娘的样子，那穿戴，那行礼的样子，偏有些小家子气。
老王妃微微有些皱了眉，但还是询问道：“在那里行礼的是谁？”
“妾身的丈夫是正五品佥事董丰瑞。”
老王妃看了一眼老夫人，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老王妃开口道：“那那位姑娘是谁？”
“回老王妃的话，家父是董佥事。”
“哦。”老王妃听了这话，“原来是董大人家的姑娘。”
聂蓁蓁听到老王妃只接了那位董小姐的话，并没有理睬那位夫人，便有些奇怪地看向大夫人，用眼神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看到，便低声解释：“这个原不是董大人的正妻，而是他的贵妾。而那位董小姐，是这个贵妾所生的庶女。”
聂蓁蓁听了很是惊奇：“董大人怎么会让贵妾来这个宴会？”
大夫人抬抬手让聂蓁蓁稍安勿躁，然后继续道：“因为这董大人的正妻年初的时候患了重病，卧病在床已经许久了。所以这一切夫人打点的事，就全交给这个贵妾去做了。”
“真是荒唐。”一边听着的聂陶陶道，“这贵妾在家中帮着打理事务就还算了，这是什么样儿的宴会董大人不知道吗？怎么会允许一个贵妾到这里来参加？说到底，这贵妾也就是个妾。算不得正经主子。”
聂兮兮听到这个敏感的话题，装作没有听到。因为她的母亲就是个妾的出身。虽然她知道聂陶陶没有恶意，可是就是有些难受。
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是二夫人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安慰她。聂兮兮突然鼻子一酸，觉得所有的不甘心都消失了。她被自己的嫡母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在府里又被下人们当作嫡出小姐一样恭敬。她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许久没有开口的四夫人摇摇头，道：“还不止，听说董大人的嫡女倒被她留在家里侍候母亲。”
三夫人评论：“确实有些不合礼数。”
只听到那个贵妾不甘心被冷落，又上前道：“妾身的女儿想为王妃献上一舞。”
“荒唐！”老王妃听了怒斥一声，吓得那个贵妾一哆嗦。
老王妃虽然待人温和，却是极为看重规矩礼数的人。老王妃呵斥的，不是那个董小姐想要献舞，而是那个贵妾称董小姐为女儿。
只听得老王妃又道：“真是荒唐！你是妾她是姑娘。说到底，你是奴婢她是主子！哪有奴婢称主子为女儿的！”一家中只有嫡母才能被称为母亲。哪怕是妾生的儿子女儿也只能称为嫡母为母亲，而生母为姨娘。
“看来董大人家内宅真是毫无规矩！”老王妃哼了一声，“若是董夫人卧病在床，让两位董姑娘自行来了便是！哪有妾出来的！”
那贵妾可能在董府作威作福惯了，一心以为自己有了当家主母的派头，谁知道在外面没有人买她的账。
那董小姐看着小家子气，反应倒是极快，看着老王妃生气了，忙上前道：“王妃息怒。姨娘失言失行，我回去定会回禀父亲和母亲，让他们惩罚。”
老王妃听那董小姐话里话外倒是挺有规矩分寸，便也没有再为难下去，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这场热闹散了，水榭里又重新热闹起来，没有人注意这董府的贵妾和姑娘什么时候悄悄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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