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真的怕了
干娘说她素来是个冷静的孩子，现在被冷水浇醒了，她自然是可以冷静的。
她不能多说，尤其是关于萧石云的，她总不能说实话。
在内宅中她呆了这么多年，那也不是白白地受着的。
有时候实话，往往让人更难受。
于是莫方死咬着，自己是因为梦游症，才不小心走到将军府里来的。
“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不清醒，天亮了我才反应过来，可梅花林那边，我是再也不敢去的，只好去角门那边，看守门的能不能给我开门回去。”
莫方死死拽住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冷很冷，但她还能坚持。
说着说着，她眼里更是含了累。
只她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元宝跟雪白。
一个对女人的眼泪恍如不见，另外一个身为女人，却厌恶眼泪。
莫方是她引入到梅花林中的，雪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身边的那些个影卫，他们的眼睛都没有瞎。
现在，褚橙是没有时间，但是只要一闲适下来，他肯定是要问的。
现在莫方是死咬着她不是故意的，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导致她错入了梅花林。
雪白冷眼看着她，几乎要在她的身上钻出一个洞，她现在知道了，这次的行事太随便了。
莫方不蠢，在现在这个时候，她是选择对自己最好的办法。
这个梦游症应该也不是她随便编出来的，她也应当明白，只要他们派人过去镇国公府问，自然是有人会将她这个病症说出来。
没了差事，总比没有了命强。
但是莫方，你怎么就肯定，自己能够从这座地牢里出去呢。
雪白从墙上解下鞭子，浸泡在盐卤水之中。
陈旧的盐卤水，被用过多次，上边有污渍，有陈血，也有人的碎皮肉，混合起来，随着时间的发酵作用，散着一种特别古怪难闻的气味。
元宝特特让人养着这些水，轻易不让人倒了去。
现在，雪白要用这些水浸鞭子，元宝也冷眼看着。
他跟雪白一样，在等。
在以前，莫方是周夫人的侍女，现在，她也不过是个阶下囚，元宝分得清楚。
不管莫方因为什么原因来了这里，她都不会好好的回去了。
府里有禁忌，有秘密。
但莫方，却突破了梅花林，来到了这里，说来也是让人不敢相信。
“莫方，现在，随你说不说了，这桶水，你知道有什么吗？现在，你只是闻着不好，但是里边有什么故事，你可知道？”
雪白的声音很沉，地牢的空气很闷，时不时的，就有气流在耳边头顶穿过，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这样说话的方式，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白着一张脸，看着不像人，倒像鬼。
而且看得久了，你会发现，雪白是长得很奇怪的。
高高的鼻梁，鼻翼很薄，两眉突出，两眼却深陷。
陷进去的两眼亮闪闪的，很有神，不是那种温暖的有神，而是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那种眼神，能让人牢牢地记住她的模样。
莫方见着这个人的每一次，她都记得。
但是现在雪白表露出来的这些，却让她害怕。
元宝也是站在雪白那一边的，她要让她死。
得到这个认知，莫方心都冷了。
“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那句话，我是不知不觉自己过来的，而且我还记得昨晚上，好像很大雾的样子，周围都是看不清什么，时不时的，就有人推我一把，我吓坏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那就是梦不是吗？这么冷的天，我无端端进那梅花林中做什么？”
莫方说着说着，自己都被自己说委屈了，而且说着的时候，她的脑子又在回绕着昨晚的情景，身在其中的无措迷茫，还有后悔不甘，全部都汇集在一次，让她无路可逃。
她一边说着，眼泪都抑制不住，腾腾地往外边冒，她是怕了，真的怕了，以后那片梅花林，她是再也不敢轻易涉足了。
偏偏雪白不情愿放过她，莫方越是这样夸张地流泪，就说明她越是有鬼。
只有眼泪能掩饰掉她真实的内心，雪白厌恶这样的眼泪。
莫方明明是在说谎，但她却把自己说的那样的无辜，真的当她是瞎吗？
影卫的人统统都看见了，只有她还不自知，还在这里演戏。
莫方不知道跟前的雪白为何突然火起，手拿起鞭子往空中一甩，就要往她这里来。
手里的鞭子特别结实，在空中咻咻而过，莫方吓得跌倒在地上，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
雪白刚刚说的，关于那浸泡着的那些盐水的故事，又统统涌入她的脑海中。
莫方整个人都无措，她摇着头：“我说的是真的，你就是打我，我还是那样的话，我真的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元宝皱着眉，他一直盯着莫方，这样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倒是让他有些迟疑了。
到了此时此刻，莫方还在嘴硬，她的有所隐瞒，让雪白恼怒。
鞭子已经抑制不住要抽人。
莫方的瞳孔逐渐放大，一个劲往后边躲闪。
“住手！”
站在外边许久的褚橙，终究是没有再站下去，他缓缓走了进去。
他的突然出现，让雪白急急刹住的鞭子转了方向。
褐色的一条水鞭就落在莫方的身侧，飞快溅起了泥沙。
泥沙飞溅，落入莫方的眼中，她恐惧地啊了声，眼泪噗噗噗直落。
雪白的脸上不悦，褚橙当没看到一样：“算了，不用再审了。”
“褚橙？”
“褚橙！”
元宝，雪白一前一后。
褚橙却笑了，他笑得很淡，但是笑意却没有达眼底：“出来吧，不用再审了。”
恁是再怎么不愿，但褚橙说的，他们都是要听的。
将鞭子随手扔到桶里，雪白走在前边，借着是元宝，最后，才是褚橙。
莫方一身的狼狈，浑身都在哆嗦，抹去了眼泪，她止不住眼里还在流的泪。
“谢谢，谢谢”
她对着褚橙的方向说。
褚橙看着这样的她，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像来时一样，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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