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他应该嫌弃的
第六十六章他应该嫌弃的
寒风扑面而来,刺激她的神经跳动了一下,眼前的分不清是前楼的灯光还是天上的星空,在眼里忽闪忽闪。
“呼……”
哼哧哼哧爬上楼顶,松动的瓦嘎吱嘎吱响,只是她整个人的五感都被酒精麻醉了。
司寒渊怀着对顾子霑的同情和怜悯,等了一天消息,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屁颠颠往后院跑。
到了柒染门口,异常地没有人守着,猥琐地扒在窗口,听不见人的声音。
许久,不知是哪儿,“啪嗒”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司寒渊往后退了两步,正头顶的屋檐上,一个圆的东西稳当当停了。
屈膝一跃,司寒渊一身提拔就站在了屋顶的瓦片上。
黑黢黢的一个影子,勉强能看出个人形。
剑眉轻扬,司寒渊觉得好笑。
好好一个青楼,前些日子是刺客,今儿又是一个梁上客,不得了!
不过,自己但是有可能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消息。
“兄弟是在哪儿混的?”
他的主动并没有得到回应。
“兄弟如此大的架子?竟然连话都不肯说一句?”
“你、话多!”
“啰嗦!”
醉酒的大舌头并不妨碍声线的低柔,这是个女子。
司寒渊怀着好奇走近,一个酒坛子“咕噜咕噜”擦着他脚边过去,然后“碰——”碎裂了一地。
看到了穿着打扮,又隐约看清了半张脸。
“你?”
司寒渊的眉心攒在一起,不曾料到这是柒染。
他误以为柒染是为了顾子霑入狱一事而变成这样,席地而坐,偏着头去问她,“心疼顾子霑?”
“顾子霑”三个字无疑牵扯了柒染的神经,“不,没有。”
“有什么可反驳的呢?心疼就心疼了呗。”
柒染跌跌撞撞起身,引起瓦片跟着碎响。她“扑”推打了这个多嘴的人一下,自己重心不稳,跌坐下来。
被推的莫名其妙,司寒渊的脸色与夜色融为一体了。
“我跟他,关你们什么事!”
倘若不是脸肿着,柒染的表情必然要狰狞才配得上这凶狠的语气。
“我关心他与否,碍着你们了?!”
扯着嗓子也不解气,柒染扔过去一个小坛子,差点就命中红心。
这女人,跟他撒什么酒疯?
“因为公主喜欢,我便不能喜欢?凭什么?明明是我先来,是我的人,却还要我把他生生推开!”
液体让她红肿的眼睛更加刺痛。
“混蛋!”
咒骂了一声,像是用了最后的力气,柒染瞬间消了声。勾了一个坛子在怀里,盘腿支撑坐着。
“呼……”
空气还有她粗重的呼吸。
司寒渊站在那儿就愣住了,他没反应过来这惊雷又结束了。
对着月光的女人脸肿起来,五官皱在一起,都看不太出来原来的样子。她下巴靠在酒坛上,形态倒是和坛子一个样。
想到她刚才失态,回味倒是带了怨气。
可怜巴巴的一个女人。
轻嗤一声,他以为自己是会嫌弃的,然而他看了两眼却并没有。
脚尖在她腿边碰了碰,“柒染?柒染?”
她已经跟个死尸一样的了。
“什么女人,真是……”
背着月光的司寒渊,看不清他的表情。静静坐下,司寒渊抬头。
旁人都说圆月似银盘,而在他看来,它倒不如一块饼来得好看。
所谓布衣出身,倒也不完全是。他是外室之子,同样血缘,不一样的身份。母亲死后的摸爬滚打,他当然有过怨气,比她的无奈更甚。
可是,他好好地什么都过来了,过去就成了飘散而去的尘土。
“姑娘?”
“姑娘您在哪儿呢?姑娘——”
她丫鬟的声音,压低了从房梁下传出来。
帮了一回两回,谁还介意个第三回?
弯腰,抱人,跳房顶,一气呵成。
小环没了办法,正打算去找菡萏,面前衣袂翩飞,她找的人安安静静躺在司寒渊怀里。
“姑、姑娘?!”
“叫也没用,醉死了。还不过来扶着她?”
话音刚落,司寒渊就松了手,小环慌忙过去接柒染。
小环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司寒渊已然转身,只留下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句话: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公子也不是白帮忙的。”
柒染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顾子霑娶了公主。
他们成亲的日子,公主的十里红妆占了京城的官道,好不风光。
顾子霑就像年初进京时一般,雄赳赳的高头白马,却是一身鲜红的新郎服,等着他的是公主。
他的迎亲队从花满楼前过,她站在原来那个窗口,无悲无喜。
顾子霑看见了她,脸上有了表情,然而,他片刻停留之后,仍旧向着皇宫而去。
视线之内慢慢都变成了幻影,只有那一个红色的新郎,无比清晰。
柒染仿若变成了一个身外之人,看着另一个自己。
她以为自己会与青衣云海四海,然后可能会找一个顺眼的男子嫁了;然而那个梦里的“她”,却是自己搬进了京城城郊的一个小院子,过得像一个要死不死的尼姑。
而顾子霑,慢慢卸任了将军的职务,成了完完全全的一个驸马爷,但是却与公主貌合神离,公主悄悄找了男宠,二人一生终无所出。
最后,她看见了“自己”的孤独终老。
将死之前,“自己”抬头看了看天,竟笑了。
“顾子霑,这一生的纠缠总算是尽了!”
梦境消散,柒染醒了。
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
铜镜,轩窗,梨木软塌,还有——守在床边睡着的小环。
而不是梦中杉木腐蚀的小房间。
梦一场,然而又如此真实。
“那大概也就是不远的现实了。”
轻嘲一笑。
她还不知道,顾子霑当众悔婚,任皇帝硬话软话就是不肯妥协,现在就在天牢里。
牢头捧着两床好厚厚的褥子,送进了顾子霑的牢房。
“地冻天寒的,将军您且先将就将就,别动坏了身子。”
顾子霑没有拒绝,颔首道谢。
好好的卫国将军,结果……
牢头心里是敬重他的,不然也不会给他送东西。眼神晦涩看了他两眼,“将军客气了。”
叹了一声退了出去。
顾子霑能感受到他眼里的不解和惋惜,可也只能说是人各有宝吧。
他的宝,不是金元宝,不是清廉,更不是将军的头衔,只是一个人,那一个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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