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调令
“我去问问。”傅沉烟起身往外走,不忘安慰贺景梧,“雁门恐怕不如京城温暖,父亲母亲和祖父就算不去,也是因为太冷的原因。”
贺景梧低笑,带着些自嘲。
傅沉烟先去的九榆堂,路上也有些紧张,不知怎么劝说,离九榆堂越近,心里就越没底,进了厅,见到大老爷和大夫人,把来意一说,果然,双双沉默过后,都拒绝了。
大夫人先开得口,开口前就落了泪,笑得酸楚,“沉烟,我何必跟着过去?还是……离得远些好。”
傅沉烟眼眶已红,哽咽道,“父亲、母亲要是不在身边,将军与我想孝顺都难企及,知自莫若父母,将军忐忑的心情和有心侍奉尽孝的心,想必父亲和母亲都已经看到了吧。”
大夫人默不作声。
傅沉烟又道,“父亲母亲何不给将军一个侍奉您们的机会?再说,您们要是不去,将军远在他乡,心中也不安稳,又怎么能一心一意守城护国呢?”
大夫人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倏地一缩,扭头与大老爷对视一眼,最终长叹一声,算是答应了。
攻克一关,傅沉烟松了一口气,兴冲冲的去闲居找老太爷,在门口就见到了崔妈妈,两人说笑几句,一起进屋。
谁知傅沉烟一开口,老太爷就哈哈一笑,摆手笑道,“沉吟,你的来意我都知的,你也不用再劝,老人么,都恋故土,只有往回走的,哪有往外走的?”
“可是……”话为成语,泪已先流。
老太爷慈祥的叹了口气,“孩子,你们走吧,离开这里,才能活得更好,可我不能走,贺家的根在京城,我走了,老三、老五,撑不起来。”
傅沉烟顿时痛哭不止,原来,老太爷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到最后,傅沉烟也没能劝说成功老太爷,只得把两块玉牌完璧归赵,怆然而归。
老太爷亦没多话,平静的收回玉牌,只是等傅沉烟离开后,才长长的叹息一声,说了句,“命运弄人。”
傅沉烟心情沉重的往回走,意外的是,在朴景园门口被安平公主堵了门。
“沉烟!”安平扑过来拉住她的手,“驸马从宫中回来,得知消息,贺四哥要离京,仍去雁门。”
“我知道。”傅沉烟莞尔,携她一起进去,“我会同往。”
安平大惊,“你要走?那我怎么办?”
傅沉烟失笑,“你有驸马,留我做什么?”
安平急了,“你们这一去,谁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驻守边城的将军如无特殊情况,很少频繁更换,你们……”她都哭了,拉着傅沉烟的手直跳脚,“咱们还说好要结亲家的,以前的话还作数不作数?”
傅沉烟原本沉沉黯黯的心情都被她逗笑,“你羞是不羞,才刚成亲,就急着要孩子?”
“我不急,可我不急,你就要走了。”
傅沉烟霎时心暖,泪水涌上,在眼前形成一抹白雾,她拉着安平公主的手,“安平,不管我在哪里,我们的话都算数,等你生下孩子,这亲家就能定下。”
“口说无凭。”安平公主安下心,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佩,“这是我出生时,母后送我的,一直戴在身边,今天给你,算是信物了。”
傅沉烟哭笑不得,自己倒是有两个儿子,但安平公主能否生个女儿还未可知,这亲事定的稀里糊涂,但看安平一脸认真,是诚心诚意要两家交好下去,心中一动,想道,我何必管她生男生女,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就算亲事成不了,便成兄弟之义也是一段佳话。
想到这里,傅沉烟将傅老夫人曾送她的那串红玛瑙手串交到安平手中,“这是我祖母当年之物,现在给了你,就算事托付了。”
“好说。”安平公主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贺景梧进来,听了两人说话,忍不住笑,“安平,你要是生个女儿,多让泽宁看顾着些,多教养出几分温柔贤淑来,千万莫随了你。”
安平大怒,差点没拍桌子跳起来,“沉烟,我要凤哥儿做我女婿,因凤哥儿没有他那刁蛮桀骜劲儿,看着就温柔可亲。”
傅沉烟,“……”
贺景梧的调令下来后的五六天,贺景铭抵京,一家团圆,又是一番热闹,少不了拉着贺景梧,兄弟两个痛快畅饮一番。
傅沉烟避嫌,只在接风宴上露了个脸,与贺景铭正面打个招呼,一年多未见,贺景铭已经敛尽当初风流,沉稳了不少,他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四弟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眉眼,收了情绪。
傅沉烟想着,这样的贺景铭,能担起贺家一家了。
接下来数日,又是宾客盈门,送别者进进出出,不知多少,好在傅沉烟以有孕做托,只是偶尔露面。
离京时日已定,就在五天之后,从九榆堂到朴景园,大家都在从早到晚的收拾东西,这一去,说不准下半辈子都回不来了,随身要带的东西不可谓不多。
这些事,傅沉烟不管,她自有忙的,五天之中,三天都在傅府。
傅老夫人和罗氏得知她远去雁门,剜心似的痛,当着面却只做笑脸,眼都不错的盯着瞧,恨不得就把她看在眼里、烙在心里,尽其能的为她准备了好几车行李,陪着说笑,转过身去,却是泪水涟涟。
傅如敏不哭,反而乐滋滋的,因她一家三口都是随行的,唐义山早就被拨到贺景梧身边,这次还提升做了个百户,一起去雁门。
转眼到了出发之日,贺府连夜灯火通明,一家人祭祖完毕,又在大堂之上向老太爷磕头辞行,接着,一家老幼出动相送。
冯府一家也到了大半,安平公主和冯泽宁并肩而立,眼睛通红,冯泽宁握着她的手,温柔细致的低头哄着什么。
傅沉烟一眼看过去,安心而笑。
就在那旭日东升之时,登车的登车、上马的上马,一行三十几辆车马,浩浩荡荡的排满了敬贤街,缓缓出西城门而去。
城门外,晨光中,一骑独立。
见车马出城,骑马人催马上前,向贺景梧大声喊道,“将军,属下曾济安请求跟随。”
傅沉烟躺在垫着厚厚的羊毡褥子上,正笑着对杏花道,“唉,只是委屈了你,本来想在京城给你和砚之把喜事办了的,没想到这么匆忙,只能等到了雁门后,再……”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那个朗朗的声音,不由一怔,看了眼身边已经哆哆嗦嗦撩起车帘的梅巧,笑得眼泪都滚了出来。
“等到了雁门,再和梅巧、曾济安一起办喜事吧,人都齐了,一块儿才热闹。”
梅巧失声痛哭起来。
大家却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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