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相劝
春明园。
蒋氏面目狰狞，坐在榻上浑身发抖，杯子砸了一地，水渍满地。
采萍和采菱在门口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进去。
只有李妈妈胆子大，默默的把满地狼藉收拾了，仍是不屈不挠又端了一杯水过去。
“这是夫人的嫁妆，库房里还有两套官窑的，夫人您看，要不要拿出来一起砸了？”
蒋氏刚刚扬起的手克制住，十分不得已的放下，愤愤道，“妈妈明知我心头有气，不发泄了难受，还故意来气我？”
李妈妈叹道，“我哪里是要气夫人，只想提醒夫人，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倒让人家痛快？”
“她们成了亲家，当然痛快！我过不去又怎样？”
李妈妈道，“不过才提了一句，哪里就定下来了？夫人倒先乱了阵脚，闹老闹去的，反倒要促成他们？眼见着不出几日就是大姑娘的好日子了，老夫人哪有工夫再顾忌三姑娘？”
蒋氏心念一动，没做声。
李妈妈见她神色松动，继续说道，“只要没有换庚下聘，事情就还有转机，夫人先前行事冲动了些，对蒋夫人那么……也就罢了，怎么还跑到居安堂去质问老夫人了？”
“我不是气不过嘛。”
“蒋夫人与您到底是姑嫂，就算偶然被外人蛊惑，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蒋夫人自然就想明白了，三姑娘好是好，可咱们二姑娘也不差啊，何必放着好好的亲外甥女不要，倒非要个外人？”
蒋氏被李妈妈这么一通说下来，早就后悔自己鲁莽，又拉不下脸承认，只好闷着不说话。
李妈妈也是熟知她的脾气，不发飙就难得了，没指望她能认错，又道，“夫人想一想，凡事不都是为了二姑娘吗？要我说呢，以咱们二姑娘的容貌与才华，想嫁个什么才子俊杰都不难，谁叫二姑娘心里……咳，谁叫夫人您重情重义，想和娘家仍是长长久久、越来越近呢。”
明明错了，还没夸奖，蒋氏心里舒服，脸色就缓和了。
“妈妈说怎么办？”
李妈妈笑道，“夫人当务之急是哄住二姑娘，眼下消息还没传过去，万一二姑娘知道了，这春明园可就塌了天喽。”
李妈妈没把话说得太难听，但蒋氏听懂了，女儿心里早就把她自己当成蒋家媳妇了，更是防火防盗似的放着傅沉烟，所以从前才弄出许多是非来，要是得知蒋夫人已经挑明人选，还不闹得鸡飞狗跳？
“妈妈这两天多陪着些沉薇吧，那两个新来的，笨手笨脚、呆头呆脑，我看着就烦躁。”
“夫人小声些，那可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陆妈妈教导了好些天的规矩，才送来的。”
蒋氏冷哼，“哪又如何？她们是我打量看不出用意？选的这么两个傻的，不就是警告沉薇，不要乱动吗？”
李妈妈不接话，苦笑一声，换了个话题，“夫人，大姑娘出嫁，您这边还有什么准备的吗？”
“添箱不是都准备好了吗？一会你把东西送过去就是了。”
自己女儿的婚事眼看着鸡飞蛋打，人家女儿却要欢欢喜喜出嫁，一比较就气堵，蒋氏口气就酸了。
李妈妈劝道，“夫人，这是大事，我一人去恐怕不合适，还要您亲自去，再说几句吉利话才行。”
蒋氏气冲冲的回道，“我被老夫人禁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您又说糊涂话了，老夫人给您留着颜面呢，这个事旁人可不知，您想想，往前大少爷高中，府里热热闹闹的办宴席，您不是都照常出席嘛，三夫人一点没瞧出异常来，这一回您若不去，反倒引人猜疑。”
“嘉正是我儿子，那能一样嘛？”蒋氏已经认同李妈妈，但嘴上不认输，还得嘀咕两句，又怕引来李妈妈更加没玩没了的唠叨，手一挥，“行了，我去就是，你去整理一下吧。”
“那就……”
李妈妈话没说完，就听门“嘭”的一声推开，傅沉薇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口，泪眼含恨的望着蒋氏，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
傅沉烟歪在榻上，抱着书发呆。
梅巧凑过来小声问，“姑娘，奴婢瞧您今儿别看书了，还是去写字吧，这书都放半天了，也没翻一页。”
傅沉烟抬眼看她一眼，没吭声，把书往她手里一塞，仰头就合眼，准备睡觉。
“姑娘，您这两天精神恹恹，连话也不说了，怎么好？”
梅香在门口笑道，“姑娘，该用餐了，夫人让您过去。”
“我不饿，不想吃。”
梅巧急了，“怎么会不饿呢？您昨天就没吃。”
梅香进来，与梅巧面面相觑，劝了又劝，傅沉烟只是不肯吃饭，梅香无奈，匆匆去回禀罗氏。
罗氏一听，二话不说，扶着郑妈妈就来了。
“怎么又不吃饭？哪里不舒服？”罗氏坐过来，温和的问。
傅沉烟眼巴巴的看着她，“吃不下。”
“病了？”
“心病。”傅沉烟趁机道，“母亲让我得的。”
“……”
“一向夸你懂事，怎么还使上小性子了？饭也不吃，要闹什么？”罗氏看着女儿窝在榻上，娇小、委屈的模样，也是又气又恨，没想到这个素来乖巧柔顺的小女儿还真的倔上了。
“母亲要是依着我，我就……”
“不行！”罗氏根本不让她把话说完，立即拒绝，“别的事都能依着你，这个事绝对不行！真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事都能由着你胡闹？”
“娘……”傅沉烟眨巴着眼，像只受伤的小猫，可怜兮兮的偎在罗氏身边，“您为我好，也要让我自己乐意才行啊，您要是这么逼我，我不乐意，我就饿着。”
罗氏也是个刚强有决断的，看好并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更改，既然认定蒋行文是带给女儿幸福的不二人选，哪怕绑也要把女儿绑进花轿，她自己也是做过女儿的，知道女儿家害羞，一旦婚事定下来，再无更改，心也就安了，不会再折腾了。
“那你就饿着吧！只要下聘之前没饿死，你就得给我嫁去蒋家。”
罗氏板着脸说完，起身就走。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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