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沉默
手串戴着已有数日，因冬衣遮住，平时看不出来，刚才伸手夹菜时，才不小心露出。
“忘了和娘说了，就是前天，如敏给我来信时，夹在信中送给我的，娘，您瞧，漂亮么？”傅沉烟故意把手伸到她眼前，笑得得意。
罗氏点头，“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这不就是你上次在曲阳珠宝铺子看中的那个手串嘛，我记得如敏当时也在，怪不得她会送给你呢。”
傅沉烟狠狠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聪明的把如敏抬出来，要是说在京城买的，罗氏回想起曲阳的事，必定起疑。
“可不是嘛，我和如敏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她知道我喜欢，就天天跑去问，这不，等了大半年才做出来，立刻就买了送给我。”
罗氏嗔笑道，“对对对，是你的亲姐妹，我倒是想让她做我的亲女儿，就怕你堂婶不肯，既然人家送了你这么大礼，你也该还个礼才是。”
“这是自然。”傅沉烟赶紧接话。
这一茬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吃到中途，罗氏突然又道，“你身边只有个梅巧，往后别总是使唤她外出，只叫她跟着你就是，这种跑腿的活就让外头那些小丫头去就成了，她这么一去半天，你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怎么成？”
“梅巧做事，我才放心。”傅沉烟笑着辩解。
“买个药膏，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别人连这个小事都做不好？我看换个人更好，这买个药膏都能买半天？这丫头是被你惯坏了，趁机逛街了吧。”
傅沉烟不敢再解释，忙应下，“以后都听娘的。”
这顿饭吃得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吃完，傅沉烟假装忘记，扭头就走。
“把你的药膏带走。”罗氏适时提醒。
傅沉烟无奈，只好拿着。
因为梅巧不在身边，罗氏让梅香和梅玉都跟着送回去，走到庭院中，忽闻影壁外传来一声小丫头的惊呼“呀——”，紧接着就见傅沉薇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正好与傅沉烟四目相对。
傅沉烟诧异她怎么又跑出来了？前两天刚上了吊，又被禁足，这个二姐姐还是越来越桀骜不驯，连祖母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二姐姐是来吃饭的吗？有些不巧，我们刚吃完。”
傅沉薇却是丝毫不怒，反而甚是得意，目带讽刺，“已然千夫所指了，三妹妹居然还吃得下饭？”
千夫所指？
傅沉烟大惊，还没开口，梅香和梅玉已经同时出声。
梅香性子沉稳些，“二姑娘请慎言！”
梅玉却嘴利多了，“千夫所指的，不是二姑娘您自己吗？”
傅沉薇大怒，冲过去就对着梅玉要甩耳光，被傅沉烟一把拉开。
“贱奴婢，你敢说我？”
傅沉烟冷声道，“二姐姐，梅玉是我春华园的丫头，就算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也轮不到二姐姐动手。”
“一个丫头！就算是春华园的，我打了又如何？”傅沉薇满脸戾气。
“要打我春华园的丫头，就得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罗氏的声音骤然响起，清晰锋利，瞬间镇住傅沉薇。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罗氏搭着郑妈妈的手站在台阶上，一脸沉怒。
“沉薇，你过来这里，你母亲知道吗？”
傅沉薇脸色一变，恨恨的道，“不劳二婶操心。”
罗氏呵呵一笑，“我不操这个心，不过看在一家子骨肉的份上问一问。”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温和，“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你是侄女，来二婶这边，不必见外，二婶这有好茶，正好给你清清嗓子顺顺气。”
傅沉薇知道自己不是罗氏的对手，自己本来也不是来讨便宜的，冷冷一笑，又转向傅沉烟，“二婶把三妹妹保护得真好，看起来三妹妹还不知道外面都炸开了锅。”
“沉薇！”罗氏轻喝。
傅沉薇咯咯一笑，更高兴起来，压根不理会罗氏的警告，“三妹妹真该出去走一走、听一听，什么扫帚星啦、天煞孤星啦，灾星祸星啦……好听的很。”
“沉薇！”罗氏怒喝。
傅沉薇傲然朝罗氏望一眼，继续说道，“你以为你踩住了我，就能和表哥在一起？没那么好的事！你哪里配得上？傅沉烟，你也有今天！你也有和我一样身败名裂的今天？”
郑妈妈怒不可遏，丢开罗氏，蹬蹬蹬就窜到傅沉薇面前，狠狠给她一巴掌，喝道，“二姑娘，你给我滚出去！”
傅沉烟想过去拉住，根本来不及，郑妈妈动作非常快，“啪”的一声脆响，在傅沉薇的尖叫声中已经打完了。
“老奴才！你要反了天吗？敢打我！”傅沉薇大哭，捂着脸转身就跑，在拐影壁时，险些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上。
“二……二妹妹……”
来人竟然是蒋行文。
傅沉薇一看蒋行文，本来就近乎崩溃的心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抓住他痛哭不止，“表哥！表哥！你来做什么？你是来看三妹妹的吗？她们都欺负我，连个奴才都能打我……”
蒋行文一脸尴尬，连连后退，仓促间抬眼，正看见傅沉烟茫然、悲哀的眼神，心中顿生怜爱，越发闪避傅沉薇的纠缠。
“二妹妹，你先冷静，你先回……”
傅沉薇却将他狠狠一推，哭道，“表哥，她是扫帚星，她会害死你！会害惨蒋家！你还要护着她？”哭着跑了。
蒋行文皱眉，望着她远去，叹口气，再往里看，傅沉烟已经转身回屋，背影纤纤，消瘦许多。
“三妹妹——”
傅沉烟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进屋去了。
事到如今，罗氏叹道，“行文，你也都看到了、听到了，还来做什么？”
蒋行文目送那纤细身影消失，才恋恋不舍的移过目光，“二婶，我不信那些话，我只记得自己对您、对祖母承诺过，会善待三妹妹。”
“你这孩子……”罗氏眼眶湿润，“你母亲知道你过来吗？”
蒋行文一怔，摇头，轻声道，“不知，我从和风苑过来的。”
罗氏眼泪流下，背过身去，“你回去吧，先问问你母亲的意思。”
“二婶！”蒋行文上前一步，声音微微颤栗，“二婶，您……不会反悔吧？虽然聘礼还没到，但是您和祖母、二叔都点了头，我已经……已经视三妹妹为妻。”
罗氏泪流满面，哽咽道，“曲阳，你父亲那边接连出事，人人都说是沉烟之祸，事情一日不水落石出，沉烟的污名就一日不除，就算我不反悔，你蒋家……”
“我不相信！我不介意！”蒋行文急着表态，“只要二婶给我时间，我去查，去解决，我会还三妹妹清白。”
罗氏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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