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直言
进了大堂，陆妈妈却轻轻拉了拉傅沉烟的胳膊，示意她往后走。
怎么不是直接进去？傅沉烟略怔，随即反应过来，却更为尴尬。
原来并不当真是陈夫人想要见自己，而是傅老夫人想让自己亲自听一听。
她紧走几步，绕过座屏，陆妈妈已经到前面打起一角帘子，笑着一指，傅沉烟讪讪一笑，走了进去。
这帘子后面是傅老夫人卧室旁边的碧纱橱，再往里走，就是傅老夫人此刻与陈夫人对话的内堂，中间只有一帘之隔。
傅沉烟屏息静气，蹑手蹑脚的走到帘后，偷听两人谈话。
帘子前头，傅老夫人和陈夫人说了些调节气氛的闲话，喝了口茶，笑声慢慢停止。
傅沉烟的心已经提起，知道很快就要进入正题了。
果然，笑声过后，陈夫人就笑着她开口了，“老夫人是个爽快人，我也不便在您老面前废话长篇，倒不如开门见山，做个快人快语，方不惹老夫人厌烦。”
“夫人客气，夫人有话，不妨直言。”
陈夫人笑道，“我这人懒惫，又不得人缘，因此平时往来的不过寥寥几位夫人，其中通政使司通政使冯夫人，能多包涵我些许，因此常串门走动。”
冯大夫人，陈夫人原来是为冯家而来。
傅沉烟脑海中一片空白，下面的客套话也不需再听，冯家家大业大，但两房人中这一辈的嫡系男子只有两人，大少爷冯泽谦已经娶妻吴氏，唯一未婚的只有二少爷冯泽宁。
另外倒是有两个庶出的，年纪太小不说，更是不得眼，冯夫人断不会求到陈夫人眼前请她做媒。
冯泽宁……
傅沉烟想起曾见过几次的男子，确是堪称完美，怪不得傅老夫人会把自己叫过来，她是早就相中冯泽宁了，要不是蒋夫人趁早提亲，还未必有蒋家那一段过结。
“听冯夫人说，早在今年清明时就认识三姑娘了，一见如故，极为喜爱三姑娘，每次见我必定要赞不绝口，有心将三姑娘当自家闺女似的疼爱，因此再三请我来一趟，成就这桩好事……”
傅沉烟藏身帘后，紧张的双手合拢，掩在衣袖下微微颤栗，极怕老夫人轻易应许。
傅老夫人笑而不语。
“说来也是缘分，听闻老夫人祖籍也在曲阳，恰好与冯家同乡。”陈夫人笑道，“冯夫人正是今年清明回乡祭祖时偶遇三姑娘的。”
傅老夫人微微而笑，“承蒙冯夫人厚爱，曲阳之事我略知一二，沉烟这孩子素来讨人喜欢，我也是爱若珍宝，因此，对她的亲事必定要郑重斟酌。”
“理当如此，一家有女千家求，何况三姑娘这么佼佼出众，冯夫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长女已加入翰林院沈家多年，现育一双龙凤胎，聪明伶俐，自不必说，如今只有一子未婚，排名第二，不知老夫人听过没有？”
“冯府的二少爷，我见过一两次，说过几句话，仪表堂堂，谈吐不俗，却不曾更多了解。”
陈夫人笑道，“但凡为媒作伐者，都恨不得说尽赞美的话，天花乱坠，只为了促成姻缘，万事大吉，我也确实想狠狠夸赞这冯少爷一番，却不想被老夫人误会，倒有些为难了。”
傅老夫人呵呵一笑，“陈夫人姑且说说。”
傅沉烟一听这语气亲近中透出喜爱和信任，就暗叫不妙，知道陈夫人不管怎么说，傅老夫人其实都会满意。
果然就听陈夫人如数家珍的说了几件有关冯泽宁的事情，很巧妙的用叙事的方式展示冯泽宁的人品和性格。
“……这样才学人品俱佳的后生实为难得，连皇上也颇为赞赏，时常召进宫中。”陈夫人憨然一笑，摆手道，“不怕老夫人笑话，我还几次与冯夫人半玩笑的表示，遗憾自己没有女儿，不能招回来做女婿。”
傅老夫人哈哈一笑，“夫人说话，当真诙谐有趣。”略略一顿，含笑又道，“傅家与冯家虽然同乡，但以前少有往来，今年倒是有几次接触，冯夫人也是个性情中人，冯少爷也是个有才学、性风雅的好后生，我心里很是喜欢，只是婚姻大事，我虽为沉烟祖母，也不愿独断专行，夫人且容我与子媳商量，再做答复。”
听到傅老夫人对冯泽宁的认可，傅沉烟心慌慌不知所措，只觉得脸上冰凉湿润，连抹一抹也忘了，瞪直双眼望着帘子，似乎要望穿厚实的冬帘，用眼神阻止即将敲定的亲事。
“……夫人慢走，若得闲暇，不妨过来坐坐……”
“老夫人不嫌弃我呱噪，我就厚了脸皮应下。”
……
傅沉烟耳边风声呼啸、雨声嘈嘈，早已乱成一团，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唯有一个语气肯定的声音“我心里很是喜欢，只是婚姻大事，我虽为沉烟祖母，也不愿独断专行，夫人且容我与子媳商量，再做答复”，令人心惊肉跳。
虽然看似傅老夫人没有直接同意，但冯家无可挑剔，傅长汀和罗氏怎么会反对？加上才闹得鸡飞狗跳的蒋家一事，罗氏心怀愧疚，认为是她自己过于强硬**才导致定亲失败，这个时候只要傅老夫人提出另有合适人选，她必定会毫无条件的让出决策权，一切由老夫人做主。
如此说来，傅老夫人一人满意，便是全家满意了。
所谓商量，也只是个形式罢了。
“三姑娘，出去吧。”
不知何时，陆妈妈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沉烟才懵懂回过神，心慌意乱的胡乱应了声，随陆妈妈仍从屏风后折出。
出了居安堂，寒风一吹，傅沉烟才清醒过来，“妈妈，陈夫人已经离开？我还是去见见祖母吧。”
最好趁傅老夫人和父母沟通前，自己委婉的拒绝，相比傅长汀和罗氏，傅老夫人更容易接受自己的看法。
或许，撒个娇就能见效。
“三姑娘稍候，陈夫人刚出内室，却还未离开。”
陆妈妈一笑，以目光示意，傅沉烟回头往去，却见新竹陪着陈夫人正迈门槛而出，印象中那张祥和温柔的脸上笑容融融，一看就知道此行不虚，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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