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冷颤
雁已备好,明天登门。
傅沉烟觉得脑袋嗡的炸开了,当朝有纳采用雁的礼俗,他这是在当众宣告,明天要登门纳采了。
“你放手。”
“表哥……你说什么?”贺闻蓁不敢置信的哭出声。
“冯二少爷,你……”陆捷一脸的惊骇,揽住贺闻蓁,宽慰的拍着她肩膀,目光却愤愤不平的盯着傅沉烟,“傅三姑娘,我和闻蓁都错看你了,闻蓁对你那么好,你却狠心伤害她,实在过分。”
傅沉烟心头闷痛,面对贺闻蓁和陆捷的指责,明知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仍觉愧疚,无言反驳,只能低声道,“闻蓁,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希望将来你能明白。”使劲挣开冯泽宁,又把陆捷推开,低着头冲了出去。
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颜面扫地的一次了,以往多少次被傅沉薇和傅沉莹诬陷,要么是事后告状,要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物件,只要自己有证据就能洗白平冤,而这一次,睽睽众目所见,自己当真是百口莫辩,如果事情传出去,后果将会如何?
“沉烟……”冯泽宁在后面轻喊了声,声音不大,也是顾虑引人注目。
“沉烟?”
另一个声音意外响起,同时,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抓住,拖到身前。
傅沉烟此时已经思绪混乱,羞耻、愧疚、彷徨、无奈……将她理智淹没,乱如麻的脑子里只有一点清明,那就是尽快离开这里,离开一双双刀剑般必视的目光,冷不防又被人拉住,懵懂而惶恐,下意识的拼命反抗。
“沉烟,沉烟。”那人紧张而焦灼的低声呼唤,大手如钳,根本摆脱不开。
“贺……贺将军……”已经吓傻的梅巧结结巴巴的说话。
傅沉烟慌乱抬头,正好贺景梧抬手帮她拢了拢鬓角乱发,露出满脸的泪水。
“贺四哥——”
“四哥……”
雅间门口的陆捷和贺闻蓁已经闻声走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
大堂里静悄悄的,伙计们不知何时已经回避开,百宝楼的生意在京城做到这么大,自有其八面玲珑的门道,珠宝么,买得起的都是名门显贵、名媛少爷,其中难免不容于礼俗的是是非非,人精似的伙计看惯顾客百态,自然知进知退。
梅巧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哐当把大门关了,以免被门前的过路人无意中瞥见。
贺景梧冷冷扫过两人,没答话,最后视线落在门口的冯泽宁身上,颇有些高手决战的意味。
“景梧,你唐突了。”冯泽宁望着两人,微微皱眉。
贺景梧仍是不语,低头,伸手抬起傅沉烟下巴,旁若无人的擦她脸上泪水,傅沉烟大惊,扭头挣扎,被他大手捏住,动弹不得,手腕传来一阵紧箍的疼痛。
“别动。”明明举止轻浮粗鲁,声音却意外温柔。
傅沉烟挣不开,羞得低声哀求,“贺将军,你放开我吧。”
“嗯。”他抿着嘴应答,但并没停止动作,既温柔又强硬的坚持把她泪痕擦干,才又挑衅似的冲着不远处脸色难看的冯泽宁一声冷笑,“泽宁,你让她哭了?”
冯泽宁走过来,目光忧郁阴沉,“景梧,我明天纳采。”
贺闻蓁,“……”
贺景梧眼睛眯起,扬眉,轻笑,“舅母动作真快,不过,还没下聘。”
陆捷,“……”
冯泽宁皱眉,“那也在你之前。”
贺景梧绷起脸庞,轮廓坚毅,沉沉说道,“洞房之前犹可改。”
冯泽宁,“……”
陆捷,“……”
贺闻蓁,“……”
傅沉烟,“……”她耳边炸响一片爆竹,噼里啪啦震破耳膜,羞恼到极点便是不顾一切的挣扎,只觉得自己受此大辱,再晚走一步,还不如当场撞死,一了百了。
“贺将军,求你了。”
奈何大将军的手是拉缰绳、握长枪的,又心坚似铁,可不像冯泽宁,她若竭力反抗,至少对方心软,稍稍松开些还是能逃离的,到了贺景梧这里,她所有的挣扎都如同隔靴挠痒,除了刺激男人的神经,让他更加血脉偾张,更无一丝用处。
贺景梧垂首看她,柔柔一笑,“我送你回去。”仍不松手,却是不顾众人眼光,拉着她大步走出。
冯泽宁一脸煞白,却没有追去。
“表哥,你怎么会看上她?”贺闻蓁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嗒嗒,小脸幽怨愤怒。
冯泽宁看着她,苦笑,不做声,那笑容,分明是说,就是看上了,有什么办法呢。
贺闻蓁被那笑容扎得眼睛生痛,回头去看陆捷,却见她痴痴怔怔,还不如自己清醒,更觉无望,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
说是送她回家,实际上,贺景梧并没有当真就与她同车而归,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车后,直到望着她一路平顺的进了傅府,才停下脚步,站着发呆。
车上的梅巧心惊肉跳的哭了一路,碍于车夫就在帘外,不敢大声;傅沉烟却已经惊吓过度,反而没了眼泪,懵懵懂懂的沉默了一路。
马车进了门,梅巧小心打起一角帘子,看到贺景梧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才瑟瑟发抖的抱住姑娘,低声哭道,“姑娘,我们总算回来了。”
“梅巧,去和夫人说一声,我今天太累了,就不去请安了。”
“是……是,姑娘。”
傅沉烟进屋,先把门栓了,才长长吐了口气,终于撑不住软软下滑,坐在门后,颤抖着撩起衣袖,看着手腕上微微一圈红印发呆,隔着衣服都能钳出印来,贺大将军是用了力气的。
他何必那么狠,以他的手劲,只需五指一拢,自己就逃不掉吧。
“姑娘,姑娘,开门。”梅巧在门外低声喊。
傅沉烟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把门打开一条缝。
梅巧钻进来,又拴上了,慌里慌张的把傅沉烟扶到榻上,“夫人没有起疑,让姑娘好好休息。”
傅沉烟疲倦的合上眼,却只看见眼前人影纷纷,贺景梧、冯泽宁、贺闻蓁、陆捷……她们的面容带着各种表情挤在眼前,还有她们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炸开,或深情、或愤怒,统统挤进耳中,挤进脑中。
“姑娘,今天的事情要是被人说出去……”梅巧害怕得牙齿都咬得咯咯响。
傅沉烟轻声道,“听天由命吧。”万幸的时,当时没有客人进来,伙计们应该不会多嘴,唯一可怕的是陆捷。
她若为贺闻蓁,大概会乐意促成自己和贺景梧。
她若为自己,则会促成自己和冯泽宁。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自己好过,就算是促成,也一定不忘抹黑、渲染,甚至最后,让自己身败名裂,这样既成全了她自己,又不得罪贺闻蓁。
傅沉烟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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